旅途中难免会遇上不平之事,荧通常会选择出手而或是悄悄出手。
总之就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虽然常被旅伴说是吃力不讨好,但荧不这么认为。她最是看不得有人欺负老幼,故而在轻策庄路上碰见盗宝团抢劫小孩时,她差点收不住剑。
三下五除二搞定那群贼人,荧看向身后抹眼泪的小男孩询问伤势。见男孩忍着哭声摇头,她柔下眼神,撤去长剑蹲下身。
“我已经帮你教训完他们了,嗯……你想不想要小弟?”
听要给屁点大的孩子做小弟,盗宝团们有些跪不住了。荧狠瞪了一眼后,他们才没有继续躁动。她抚上男孩圆圆的脑袋,牵着他的手朝轻策庄走去。
日落西斜,整个轻策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橙红。梯田开始插上新苗,二月雨水增多,泥地仍带有水汽,软趴趴的。男孩说他家住轻策,如今家中只有奶奶一人作伴。今日出来是为了给奶奶找腿疼的药草才遇上的盗宝团。
今年冬寒,奶奶的脚疾复发,如今已极难行走。家中大小事皆由男孩代办,属实不易。荧问他可觉得辛苦,男孩笑答只要有奶奶在身边就没有关系。男孩的个头瘦弱,堪堪到荧半腰,说的话却颇有大人味道。
荧拉起嘴角,轻拍了下他的小平头。
走上进庄的木桥,大老远能瞧见个高高身影。在人迹零丁的轻策庄,这伟岸很是吸睛。
“钟离先生?”荧试探地喊出声。
那人望来,见是她,便唤旅行者。身侧的小男孩松开她的手朝前跑去,嘴里喊着奶奶。荧也看了过去,才发现钟离身后那位白发苍苍的妇人。
那老妇人见男孩冲来瞬间红了眼眶,嘴里念叨他跑去了何处,让她这般心急。钟离走到荧身畔,问她是怎么找到的人。荧抬起拇指指了指那群悻悻的盗宝团,道来了事情的经过。
“钟离先生呢,又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有兴致来踏青?”
钟离抿嘴微笑,摇摇头又看向两人。“不,是往生堂里有个顾客定了服务,但对方还没来得及付账便辞去了。堂主托我今日来看一下。”
话音刚落,小男孩忽地指向他们,老妇随即朝这边看来。他们互相搀扶着走近,荧见状赶忙迎上前,钟离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真是感谢这位女侠,帮我家小文打去坏人了。”老妇紧攥男孩的手道谢,男孩也有模有样地低头朝她说了声谢谢。荧连连摆手,直言这些都是小事。
“还有,也要多谢这位先生。若不是你陪着我出来找小文,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都是应行之事,不必言谢。这里路途陡峭,您腿脚不便,下次莫不要独自下山了。”钟离逐字回答时,昏光染得他眉眼宽柔,语气似风划过荧的耳畔,引起一阵酥麻。
钟离作礼欲要辞别,一老一幼皆出言挽留,想邀两人去家中长坐。荧守着那群盗宝团,没有直言拒绝,只是将目光望向钟离。
钟离敛下眼说两位今日受惊,接客就算了。若不介意,他可明日再来,老人孩童这才作罢。荧浅笑,示意那群盗宝团赶紧跟上脚步,他们才慌慌张张地一股脑紧随两人而去。
见一堆身影渐远,钟离才看向身畔的荧,问:“旅行者之后可有要事?”
游离的思绪被拉回,荧猛答:“啊,有的,钟离先生是要赶着回去吗?”
“那倒不是。若荧小姐不嫌弃,我可否一起?”
既然钟离有意同行,荧自然不会拒绝。她今日本想来找路爷淘一些摆设图纸的,但怎知路爷人随儿子出去了,暂时回不来。没法,只能下次再来。
吃了闭门羹的旅者面露歉意地瞧向钟离,钟离只微笑着摇头。“缘分一事,强求不得,下次挑个好时间再来便是。”
“只是让先生跟我白跑了一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荧摸着后颈,灵光一闪,问:“先生可有吃过晚饭?”
“并无。”
得到回答的荧笑着合手,提议与钟离就近吃一餐,“轻策家常菜虽非山珍海味,却也独具风味,我想钟离先生会喜欢的。”
在轻策庄,菜馆多是家庭经营。小店铺没有很多装潢,几张木桌摆放随意,还有个小孩坐在上面愁眉紧皱地写作业,就能知道这家是个正宗的。
这里炒菜的和跑堂的都是同一个人。见客人,问一声便急着赶回后厨热灶。荧觉得这家店的男老板很憨实,他们给的菜总比外家要多些,而且连碗似乎都深些——这是派蒙发现的。
当然这都不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不待几时菜品纷纷上桌,荧拾起双筷,示意钟离不必客气。“不知钟离先生口味,我就随意点了些。这里的家常菜味道正宗,分量充足,吃起来不必客气。”
看着明显过多了的菜肴,钟离无奈地点点头:“好,我不客气。但这会不会太多了?以我们的食量想必搞不定这些。”
荧夹起块嫩鸡,娇俏一笑:“钟离先生放心,我有专门的善后处理人。”在来之前她就通知了派蒙,今日小家伙有福,想吃的应有尽有。
荧这才发觉,自己同钟离约饭还是第一次。之前虽有同桌,但都有其他人在场。筷子在碗里打转,荧的余光偷瞄向前。钟离突然停箸,她连忙摆正视线,起身舀了碗白玉汤。
“旅行者让盗宝团跟着他们,可是有什么深意?”
她勾唇,端碗坐下答:“我只是单纯听小文说家里的田地要人帮忙,便将他们留下来了。我手里拿着他们的把柄,那几个盗宝团还想着东山再起,断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我通知了千岩军,他们不会就能赶过去。有了千岩军镇场,他们只有做苦力的选择。我明天还会去他们家看看,钟离先生不必忧虑。”
荧半眨眼调笑着,看得钟离不忍摆首。
“该说真不愧是旅行者吗,让我学到了许多。”
“钟离先生见多识广,就别打趣我了。”
他们相视一笑,皆举起杯子。说笑声顺着风飘向了屋外。
这夜圆月高悬,静挂于时间长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