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回过神来,埃舍尔已经不在。
人偶沉默着向村子走去。
破败的村落,黑色的雾气层叠厚重的压在村子上方。
视线所及,是村民熟悉的衣衫,被污秽吞噬的身躯。
空中弥散着难闻的气味,像是浓稠的血腥,混杂着腐蚀性的气味,每次呼吸都似有什么郁结在胸口,汇成某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人偶将倒在血泊中的人扶起,挨个检查呼吸。
人偶寻找着,寻找哪怕一个活人。
可直到最后,一个也没有。
【大家......都死了】
雨淅淅沥沥的落下,人偶仰头,任雨水滑过脸颊。
【人命如同草芥一般......】
【这就是神明所管辖的国度】
村民的生命就那样随意而轻贱的逝去。
【无用如自己】
即便受人所托又如何,全力一搏又如何,人偶低头,自己残破的身躯满身满手全是逝者的鲜血。
【一切......皆为徒劳】
......
【如此无用而弱小】
......
人偶开始流浪。
他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
浑浑噩噩,不知所处。
人偶的胸膛破碎的敞开着,人偶也曾用衣袖挡住胸前的破洞,可无济于事。
那破洞如此明显,明显到人们一眼就能看到,然后惊呼着远离。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村上的人提着农具前来驱赶。
人偶狼狈的躲避着,才明白在村子时,那仿若平常的相处是多么的不同。
也让人偶更加确信了,异类就是异类,人们并不会将自己当作同类,更不会是......朋友。
只是自己当了真。
【现在——才是真实......】
【异类就该被厌弃、被驱逐、被......远离】
被驱赶的多了,渐渐的,人偶也不再遮挡,接受了自己应得的“待遇”。
可极偶尔的时候,人偶还是会有疑惑。
【是人偶……就不行吗?】
......
人偶也曾看向自己碎裂的胸口,却无法看到内里。
但每每想到那日掷在地上的鲜红,人偶便也不再侥幸,想来自己安放神之心的地方早已斑驳的沾满血污了吧。
人偶流浪着,年月模糊。
可有时他仍会在空寂无人的夜里,控制不住的怀念某个温暖带笑的身影。或是在重伤失去意识时模糊的记起那颗心的温度。
每每这时人偶又会被自己那邪恶残忍的本能吓到。
【不要,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无数的夜里,残忍与美好交织,化为利刃,凌迟着几近恍惚的人偶。
......
恍惚的年月中人偶时常会想。
【为什么......还不结束】
人偶步伐迟缓,目光暗淡,一身狼狈,破碎不堪,脚步却没有停下,在陌生的土地上艰难前行着。
......
直到某天人偶终于遇到了另一个在很长时间里会和自己说话的人——博士。
那人说“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可以帮你清洗血污。”
人偶才得以在那仿佛要将自己溺毙的时间长河中喘上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