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刺眼。”
眼睛被刺激得通红,险些要流出泪来,洛初透过掌缝看向对面打开强光灯的赛诺,弱弱乞求:“赛诺大人,能把光调暗点吗?这样我没法正常交流。”
打开审讯记录本一半的赛诺闻言把笔一放,看了洛初一眼,面无表情地轻叹了口气,手却依言调低了亮度。
洛初不好意思地笑笑,双手平放以示态度端正。
赛诺问:“你在教令院的主要研究内容是什么?”
“罐装知识对民众开放的利与弊,”洛初老老实实地答,不敢说假话,“已经研究两年时间了。”
“教令院的教学用罐装知识很多吧?”赛诺边翻材料边问。
“是的,仓储室里有将近一整面墙的罐装知识,跟我一样选择罐装知识相关课题的学者也有五六个。”
和调查材料里阐明的数据一样。赛诺抬起头观察正垂着脑袋看桌子的洛初,桌子上又没有摩拉,盯那么入神,随即左手往桌子上轻叩。
洛初被唤回视线,乖巧地坐直身子,鼓着胆子直面风纪官的威严。
万人迷系统真是个废物,反正她现在是没看出风纪官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什么异样,但自己人都在这儿坐着了,也只能寄希望于风纪官心中那杆秤了。
“ 也就是说,你有充分的作案条件,离开教令院的时候偷偷带一个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赛诺中肯地说。
这怎么能行!洛初啪的一拍桌子,眼睛瞪得老大,厉声反驳:“别说教令院大门了,就连研究室大门都有感应装置,还有守卫,我怎么可能在重重关卡下把那么显眼的罐装知识带走?平时做研究的时候,室内也要至少两个人在场的,就是避免有偷盗行为。”
顿了顿,洛初气势低落了些,无奈地说:“但我也知道,现在证据确凿。天知道那雷怎么就劈我头上了,我家都被毁了,现在清白也快没了。”
赛诺眉头一动,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的意思是,在那道雷劈下之后,你的家完全被烧光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雷确实是因为罐装知识的存在才劈到洛初的,但却不是对洛初“私藏”违禁品的处罚,而是某后黑手为了毁灭证据。
毁灭——自己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如果某后黑手是为了找一个替罪羊的话,那么,家境平凡,出身普通又不显眼,恰巧又有理由接触罐装知识的洛初。
简直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况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心底里不觉得洛初是凶手,可能是那双眼睛,太清澈了,一眼就能看透她的想法。
短短几秒钟的光景,赛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对啊,要不是房子塌了,我前脚挨劈后脚被砸,我也不会晕那么久。”洛初苦着脸,想想就要怕死了。
自己到现在还活着真是不容易。
“好,现在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由于你还没有脱离嫌疑,只能暂时待在这里。”赛诺将注意事项一一讲明白,最后又补充道,“如果有任何不适的话,及时呼叫警卫。”
“好的,我明白了。麻烦赛诺大人查清真相!小女子感激不尽。”洛初起身后略微往后推开一点,然后朝着赛诺的方向鞠了个躬。
安顿好洛初后,赛诺离开了监管室,转而走进了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
“怎么样了?风纪官大人,初初她,还好吗?”阿伯雷见到赛诺后紧张地问。
赛诺一进门就注意到阿伯雷异常紧张的神情,心中难免好奇,这个阿伯雷,跟洛初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的关心有点超出界限了。
但面上仍是一副大公无私的风纪官模样,赛诺随意道:“关着呢,目前来看是活蹦乱跳的。”
“她还没养好身体呢,这么折腾一番,得多难受啊……”阿伯雷整个人的情绪都低了,哪怕风纪官说了初初的情况,不亲眼见着总还是要担忧的。
“先别关心别人了,你现在也是个嫌犯,跟那位女士一个罪名。关于这些,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赛诺往阿伯雷面前放了杯水,虽说这人顶多算个合谋,不是主犯,但却比主犯进来的还早。
这么久了,监管室的人没他的命令,也不敢擅自给嫌犯送水送粮。
当然,阿伯雷永远都不会知道,外界盛传的、刚正不阿的大风纪官,居然是等清晨洛初差不多睡醒的时间点去抓的人。
换句话来说就是,赛诺是完全清楚地知道洛初身体状况不好的,于是特意选了个不那么折腾人的时间点去找洛初。
仅仅只是为了让洛初多睡一会儿。
说来也荒谬,那位书记官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特意叮嘱他多给洛初点时间,别那么冷漠刻薄。
书记官到底有没有自我认知,冷漠刻薄的人,明明是他书记官本人啊。他这个大风纪官还称得上公事公办的,不像书记官——艾尔海森,那个家伙可是视所有人为无物。
那才是真正的目中无人。
审问阿伯雷的问题也跟洛初的大差不差,赛诺在又听了一通完全否认所有罪名的解释后,果断选择离开。
阿伯雷的话也是翻来倒去地说,没有一点新意。
说太多也是徒劳,不如再挖出更深的真相。
“系统啊,你说赛诺能找出真相吗?”洛初脸压在桌子上,双手下垂,眼神放空,恹恹的问,“虽然他给人的感觉还挺靠谱的,但我还是很担心啊。”
系统不解的反问:“您不是挺有把握的吗?怎么还担心这些。”
“哎呀你不懂,于公于私,赛诺都要严格执法,我和他仅仅就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也没这个机会接触风纪官啊,”洛初闭了闭眼,“所以啊,你那个万人迷的效果,我完全感受不出来触发没触发。因为并不了解平时的风纪官是什么样子的,顶多就是听一些民众的传言。”
“可那些我也根本没刻意往脑子里装啊!现在根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难啊。”
系统的机械音咔咔响了几下,似懂非懂但还是不忘给自己的宿主回应:“宿主不要担心,我……统有预感,您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哈哈,希望吧。现在就看风纪官了。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你真令人失望。”艾尔海森在茶馆看见赛诺后毫不留情地批判。
凤梨香弥漫,最是令人情绪舒缓。赛诺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续了杯茶,这才分出精力来应付这位书记官大人。
“话可不能乱说,我所做之事皆依须弥法典,到目前为止,没有半分差错。”赛诺坦然道。
“多谢。”艾尔海森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小青桔茶,眼神一转,“不是跟你说了要好好对待那位女士。她身子尚且虚弱,你可倒好,把人塞进冰冷的监管室就万事大吉了?”
赛诺握着杯子没开口:……就这么个没礼貌的家伙,我居然还顺着他的话,特意等到清晨去抓人?浪费精力。
不管艾尔海森怎么说,赛诺都不为所动,案件细节是不允许透露给外人的,更何况他问心无愧,所以更没有必要心虚难堪。
哪怕对方身份显赫,是须弥的书记官,一神之下万人之上。
眼见赛诺不闻不问甚至根本不理自己,艾尔海森无奈,尽量放平语气建议着:“对探查一下她那位朋友家附近的元素力吧,我总觉得他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跟自己想的一样。
“知道了。”赛诺这才应允。
艾尔海森先赛诺一步离开茶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两人的单一齐买了。
街边小贩不少都已经点灯了,天空缀满了繁星,诉说着专属于夜晚的浪漫。
走到僻静无人处的阴影里,身量修长有型的男人才停下脚步,若无其事地掏出藏在身上的笔记本。
“她同我讲话了,但很不巧,没等我出现在她眼前,她就已经先抑制不住身体虚弱带来的困意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很可爱,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她安静地躺在那里的时候,有一瞬间,我甚至想破罐子破摔。
干脆把人带走锁起来,毕竟住所也早已安排好了,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缺,偌大的房子只缺一个合适的女主人。
但还是不行,我想要得到她的心,只能慢慢来,比我所期盼的,再慢一点、再慢一点,才有可能得偿所愿。
如今她深陷牢狱,我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趴在冰冷的刑讯桌上……
初初,相信你哪怕是受到环境的桎梏,也一定能积极面对吧。
你就是那样的小太阳啊,照耀进我的生命里。
我希望你能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
黑暗中的男人眼中一丝翠绿光芒闪过。
谁说文弱的书记官就不能查案?事在人为,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帮助初初洗清冤屈。
到那时,他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初初面前。
这样才是他理想中要为初初留下的,最完美的初印象。
他要做她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