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和艾尔海森相对而坐。
艾尔海森的脸上还残留着红痕——那是被卡维刚刚那一击狠贯直接脸贴地造成的。
艾尔海森的表情淡定得很,卡维也勉强抑制住自己不合时宜想笑的冲动。
两个人就像在较劲,玩什么“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幼稚游戏。
终于,还是卡维没忍住。
“喂,所以我的‘旅行’,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艾尔海森:“当然,我又不是你那个世界的神明。”
卡维闻言,有些踯躅。
但他最后还是开口了:
“那个,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迪娜泽黛的那个梦中朋友,就是治好了她魔鳞病的那个,就是我们须弥的神明——虽然,她已经不存在于你的这个β世界了。”
艾尔海森点头。
“是吗?虽然听上去很有意思,但我已经对这些都不关心了。”
卡维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
艾尔海森皱着眉,立刻打断卡维的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的‘卡维’。”
紧接着,艾尔海森又补充到:
“当然,我也不可能把什么猫猫狗狗都当成是他的。”
卡维:
“那我刚见到你那会儿……”
艾尔海森都不等他把话说完:
“我当时以为自己终于疯了——竟然能看到幻觉了。”
“这样的事情,几年前就发生过一次。”
卡维心想,没错,那还真的是他。
不过嘛,对于卡维而言,是一闭眼又一睁眼的功夫,“这位”艾尔海森先生可是硬生生地挨了那么些年。
卡维:
“你说的那些,什么弹琴不弹琴的,真的有用吗?”
艾尔海森嘴角扯出一个恶劣至极的弧度。
“α卡维,你可真好耍。”
卡维没回话。
因为已经有亲身证明,证明卡维的“旅行”了。
卡维根本分不清,“这位”艾尔海森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想糊弄人反而歪打正着了;还是这一切的一切,根本是早有预谋。
若是歪打正着——世间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可若是早有预谋——这艾尔海森当真想把α世界的自己当成是,“替身”?艾尔海森的感情,会如此廉价吗?
艾尔海森见卡维不说话,倒是主动开口。
“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倒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卡维终究还是没办法信任这个家伙,只含糊其辞:
“哦,就是之前不是推测出你明明是认识这个世界的卡维吗?然后我就想你肯定大多数说的都是假话,就随便诈你一下……”
艾尔海森冷笑一声。
“我很好骗?我是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我的‘卡维’的那些事情的?”
卡维语塞。
艾尔海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情。
“你,见,到,他,了,”艾尔海森一字一顿地对卡维说。
卡维只觉汗毛倒竖。
“你在胡说什么呢,呵呵呵呵……”
艾尔海森的神情却反而放松下来了。
“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我在虚空中看过,时间是线性的,或许一个点能跳到另一个点上;但同一条线,是不可能被扭转的,那样产生悖论,人的存在和其所做的决定也就没了意义。”
“卡维,你只是见证者,是吗?”
卡维:“额……”
“让我再来想一下,唔,旅行的方式,”艾尔海森摸着下巴,“是琴吧。呵呵,我随口说出来的,竟然是真的吗……”
卡维急忙打断:
“那个,你别想多了。就就就算我能‘旅行’,我也没能力带上你!”
艾尔海森:
“我说过了。改变时间流向,即改变事情发展,在同一个世界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卡维,请不要把我当成疯子。”
卡维有点生气。
“你不疯?那你干嘛不尽力救下能救的人?还有,守着一座死城有意思吗?”
艾尔海森:
“听你话里意思,我基本能判断出你看过了须弥这整个国家的命运转折的全过程。”
“那你不知道我已经尽力了吗?”
“至于守着城?我要怎么离开?污染扩散的速度变快,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都已经被堵死。”
“须弥没救了;至于这污染,迟早会扩散到整个提瓦特。”
突然得知现状的卡维有些震惊,可他还是受不了这种消极的态度。
“总得去尝试啊,要是卡维,咳,你的卡维还在的话,他也会……”
“他给我寄来的最后一封信,就是让我放下这段关系,趁早远走。”
“可我觉得这没有意义。”
“一个人活着,没有意义。见证着这个国家被慢慢吞没,或许还有些意义。”
“还有,对不起。”
“什么?”卡维震惊地反问。
“不让你出门,实际上是因为污染已经围住宝商街了。见到你的那天,我是特意绕路去把琴给带回来的。”
“第二天再出门的时候,那条路,已经彻底没有了。”
“啊?”卡维结巴了,“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卡维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他想回家,并且并不是很在意这位艾尔海森之后的遭遇——好吧,他承认,他对这位艾尔海森还是有些怜悯的。
动物中,譬如某些鸟类,就会对伴侣很依赖。若伴侣死去,自己亦不会独活。
这位艾尔海森虽没有真的去自杀或是怎样,但他已经完全丧失求生**了。
艾尔海森还在继续:
“最后听你弹一次琴吧,α世界的学长。另外,很高兴遇见你。”
卡维还想说什么。
而艾尔海森直接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然后撕掉了玻璃上贴着的、栩栩如生的风景画玻璃纸。
卡维惊得也从桌前站起身来。
很气愤,艾尔海森竟然在玻璃上帖风景画糊弄人?!
但是现在有更令卡维震惊的一幕:
窗外,黑色油渍样“污染”已经包围住了艾尔海森的住所——卡维环视一圈,甚至找不到可以下脚的空地。
并且,肉眼可见的,“污染”正在向艾尔海森的家蔓延。
艾尔海森站在卡维正对面,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你走吧。”
卡维结巴道:“我我我我能去哪里啊?”
艾尔海森:“去你该去的地方,回你该回的家。”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可以请你为我弹奏一曲,‘他’作的无名曲吗?从头到尾,完整的。”
卡维有些暴躁。
“现在弹琴有什么用?”
艾尔海森:“说不定,你就又可以‘旅行’一次了——这次,估计就能回到你α世界的家了吧?”
艾尔海森接着用温柔的语气说:“那里还有人在等你,不是吗?别让他伤心。”
卡维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
艾尔海森把窗户关上,隔绝了视觉上那令人不适的黑色。
当然,卡维心知肚明,那黑色就是在蔓延,在吞噬,在污染——而仅凭人力恐怕是不可能阻止了。
“就算我能走,那,你怎么办?”
“无所谓吧,”艾尔海森似乎不是很在意,“当然,说不定你自己也‘走’不掉。”
艾尔海森语气尖锐,带着些难得的、情绪外露的恶劣。
卡维点点头。
他心里很复杂,也不想再在最后同艾尔海森争辩些什么。
冥冥之中,或许已经注定——卡维或许能活下来,但“艾尔海森”必须死。
不管“这位”艾尔海森是主观上的自己不想活,还是客观上的污染已经围绕住了他的住所。
卡维只是沉默地坐到琴边。
他开始演奏无名曲。
从头到尾的,不急不缓的。
眼尖的卡维,实际上已经看到了玄关处,黑色正从门缝间涌入。
恍惚间,他想到,今天“这位”艾尔海森本来是想出门的——他是不是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
卡维的眼前开始模糊。
他又想,“这位”艾尔海森为什么不能像自己一样“旅行”呢?
那样,或许就能活下来了吧。
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永远怀抱着自己的自尊——或许,艾尔海森的自尊,就是不允许自己一个人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见证完这一切的一切,那么就慢慢等死吧。
至于那几年偷来的、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时光,当是一种另类的酷刑,以偿还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同爱人、朋友,曾一起开怀的甜蜜。
卡维感觉,眼前白光渐亮。
“喂,最后一个问题,”卡维问,“这首曲子,究竟叫什么名字?”
艾尔海森将手指抵在唇边,没有说话。
最后的最后,卡维终于意会了艾尔海森的意思。
“那这首无名曲,就叫《秘密》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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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是被刺眼的白光照醒的。
“哇啊啊啊,艾尔海森你怎么在这里?唔唔,还有多莉?”
艾尔海森手上提着灯,表情很是无语。
刚刚那刺眼的白光,就是艾尔海森把灯放在卡维面前晃悠,把这睡着的人给晃醒的。
多莉也很是惊奇。
“卡维?你怎么会在我的仓库里?”
“太不像话了,仓库看守呢——嗯,咳,不是,我是说,卡维先生一大早就来我的仓库里面挑琴了。”
“他挑的太投入了,呵呵,然后——诶诶,就看中了现在他手底下的这架琴。不过嘛,摩拉没带够,就等着艾尔海森大人您帮他付钱呢~~~”
卡维虽然刚睡醒,还有些迷糊。
但是多莉那熟悉的、吵嚷的声音,还是能听得清楚明白的。尤其是,其中还出现了关键词“摩拉”。
这奸商又想坑他钱!
艾尔海森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但没办法啊,就是被人当场抓包在仓库里了。
这钱,不付也得付。
艾尔海森:“多少?”
多莉:“一口价,一百万摩拉。这可是古琴,古董啊懂不懂。而且传说中,它还有着所谓‘通灵’的能力。这我可得跟我们艾尔海森大人好好说道一下……”
艾尔海森掉头就走。
“卡维送你了,我琴和人都不想要。”
多莉急忙道:
“诶诶,别走啊,艾尔海森大人,我这不话还没说完。”
“这么珍贵的琴,原价一百万摩拉,但是嘛,看在您和我的老主顾卡维先生的份上,五十万摩拉!只要五十万摩拉,给您打了个对折。”
“这价格,一是看在卡维先生和这琴有缘的份上,二呢自然是看在卡维先生和艾尔海森先生您都是我多莉的老主顾了。怎么样,老爷我做买卖的,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心诚意——”
“诶诶,卡维你别往我身上扑啊!你的好好学弟在这边在这边,你扑错人了啊啊啊啊!”
多莉发出一声惨叫。
总之,一番兵荒马乱,艾尔海森以“六十万摩拉”的特惠价取走了一把莫名其妙的琴,还有惹麻烦的卡维。
其中琴价值五十万摩拉,卡维价值十万摩拉。
两人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晚的灯昏昏沉沉,可路上依旧是热热闹闹的人群。
艾尔海森背着琴。
“卡维,今天你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卡维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但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一醒来就是多莉的仓库,我也很奇怪啊。”
艾尔海森冷静道:“提纳里曾经说过,有一种病,叫做‘梦游症’。看来这个周末得带你去健康之家看看去了。”
卡维炸毛。
“这算什么病啊?!我看你艾尔海森想说的明明就是‘我有病’呗!!”
艾尔海森:“诶,学长,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卡维生气极了,他生气地一字一顿地喊道:
“艾!尔!海!森!”
大巴扎的妮露依旧在跳舞,平日里经常购物采买;
提纳里和柯莱依旧在化成郭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经常需要接待爱说冷笑话的大风纪官;
迪娜泽黛同迪希雅正继续着她们的旅行;
还有纳西妲和她新收的“养子”流浪者,“养子”不爱听学术讲座,这让纳西妲很头疼……
这个世界,依旧在平稳地运行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卡维,也继续和他的学弟舍友兼房东吵吵闹闹。
或许就在明天,这两个嘴硬的家伙中就会有一个先忍不住,表白了呢?
说不定呢。
明天国际惯例,有个后续。
因为是刀子所以继续土下座。
但是俺真滴写得好爽啊哈哈哈(发出反派的笑声)
那么,以上。
无责任庆过年小番外:安抚一下大家表打我
(其一)
卡维和旅行者坐在酒馆里喝酒。
旅行者:艾尔海森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想当年奥摩斯港那会儿,二话不说,五十万摩拉给我买罐装芝士……
卡维(目瞪口呆的):可艾尔海森从来不对我这样子啊。
卡维(失魂落魄的):原来他,不爱我……
回家之后。
卡维:说,你为什么在外面给其他人花钱?!
卡维(哽咽的):旅行者都说了,你送了她五十万摩拉买罐装芝士!
艾尔海森(莫名其妙的):那是她被偷走的,我只不过帮她拿了回来。
卡维:你胡说,旅行者原话就是说你给她的!
艾尔海森(停顿了一下):那她可能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了吧。
第二天。酒馆。
卡维:你胡说!你框我!五十万摩拉原本就是你的!艾尔海森只不过是帮你把被偷走的钱拿了回来!
旅行者:我不听我不听!艾尔海森递给我钱,他心里有我!
卡维(掏出双手剑):决斗吧!
一小时过去。教令院。
兰巴德:大人,求您了,快把您的舍友带走吧。
艾尔海森:他又怎么了?
兰巴德(小心翼翼的):听说是因为大人您移情别恋,现在正在同旅行者一决生死。
艾尔海森:这关我什么事?
兰巴德(谨慎的):争执地点就在我的酒馆里,并且他们两人都喝了酒,额,他们两人都是经常记账的……
艾尔海森(合上手中的书):意气行事的家伙!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兰巴德跟上。
兰巴德:所以,大人您究竟有没有……
艾尔海森(不耐烦但是面无表情的):没有。
艾尔海森:旅行者在逗卡维。毕竟,逗卡维真的很好玩。
艾尔海森:是的,就是这样。
兰巴德(超小声的):6
(其二)
新年到了,卡维也想拥有新的画图工具——跟上一代相比,工具上多出了很多图案精美的红色绿色花纹。
没心情画图,卡维就每天在艾尔海森面前晃来晃去。
艾尔海森:烦内
艾尔海森:“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卡维不好意思开口要钱。
卡维又求到了自己父母那边。
父母:“结婚了就找你老公去。”
卡维眼睛变成了荷包蛋的样子。
明明他才是……额,谁掌握家庭经济大权谁就是吧。
卡维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家。
晚上,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艾尔海森:“明天一起去找多莉,听说枫丹那里来了一批新的画图工具,样式精致。”
卡维激动地搂紧了身边的人。
艾尔海森:“还有,你记得今年年终奖发下来之后赶紧打我账上。”
卡维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卡维真情实感道:“学弟~你对我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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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番外:秘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