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心头一惊,想着是怎样的人才能说出如此这般绝情之语,可转念一想此言另一层涵义不就表明着他此情不渝非他不可的意思吗?
这一双清澈无半点杂质的水灵大眼,坚定地表示着他心如磐石。
许云泽身上虽无大伤但为救白渊还是耗费了他不少的血,缺血再加上这趟下来一直赶路没有休息的情况下神经一放松竟觉得现下确实真有些疲倦了,层层睡意席卷而来又在白渊的陪伴下不出一刻钟的时间靠着他的肩膀便沉沉睡去,听到他平匀的呼吸声竟让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如若不是还在这里,他真会以为这是故事的美好结局。
许云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只是当他一睁开眼时发现有两张陌生的面孔盯着他瞧,吓得他立刻正襟危坐,原本还有一丝困意立刻烟消云散。
白渊见他如此,还以为他这是做了什么恶梦,皱着眉问:"做恶梦了?"
"没、没,这二位是…上离跟初炤吗?"白渊说过,上离的真身是白虎而初炤则是凤凰,可眼前这二人的化身模样倒是一点儿都让人分辨不出来,总地来说除了气场与白渊相似,若走在路上他也辨别不出这二人是传说中的四大妖。
可说长相普通却也不一般,二人皆面容姣好,但也许是看过最好看的那一个,其他人对他而言就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二人罢了。
兴许是被盯着久了越发觉得不好意思,挪了个位置就往白渊身边靠。
"唉唷,这个小弟弟还会不好意思?这可比你有意思多了初炤!"上离摸了摸下巴,太久没遇到凡人一看到许云泽便起了好奇心来。
"也比你有意思。"初炤哼了一声。
"别理他们,他们一见面就吵架,听久了就习惯了。"白渊早已习以为常,若哪一天他们见面不再吵架他会怀疑这天怕是要塌了。
"对了,你们不是要修补这个阵法?"
白渊不急不慢地说:"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这期间阵法早已修补好,不过源头制止了原本跑出来的万恶之念如今还散至各方。"
许云泽听到这里大概能猜得了七八分,白渊的意就是这四个人将前往四方…那么他呢?会被白渊留下吗?
"云泽…"
"你去哪我就去哪,别想丢下我。"想到他可能会把他留下,眼眶就红了大半。
"我可不想等了上百年下辈子你还认不出我来,所以自然是带着你,况且与你分离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白渊说得深情款款,可听的人却有百种反应。
"渊—你是中邪了?"上离习惯叫他单一一个字,这千年来皆是如此。
"这凡人是有何魅力?难不成符水真有用?"这点初炤也想不明白,他怎么记得白渊这个人向来冷若冰霜,对妖如此对凡人更不用说了,如今竟可以从他的嘴巴里听到这一段话,莫不是这凡人给他下了什么符咒?
"废话这么多,都忘了当务之急是去灭流于四方的万恶之念?且照我们所议的进行。"白渊没那个时间理会他们的调侃,休整了三天伤已好了大半那么现在就是做正事的时候了。
白渊带着许云泽往南方走,想着若顺利的话还可以带他回南苍山转转,那个他待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年的地方。
封住了万恶之念的源头再消灭藏于四面八方的恶念才是真正的治本,只是要找到万恶之念却非易事,按着白渊所说万恶之念如果找到了适合的宿主,那么万恶之念便如虎添翼,简单来说就是获得了滋养,再多些时日就日益茁壮到时候怕是难以消灭了。
许云泽暗自心惊,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等恶源,但转念一想,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一体两面的,既有善又怎么会没有恶呢?
白渊和他解释道这世间讲求的是平衡,一点小恶无伤大雅,可像万恶之念便是大恶,只要一现世就会引发这世间的动荡不安,那么最坏的时代便要来了。
许云泽和白渊一路南下,便走便听他说这些原本他不知道的事情,起先他还以为白渊只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妖,走到哪接受别妖的膜拜即可,但没想到四大妖身后还揹负着这么重大的使命,这压力与他们的地位一致,真应了那句: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南方多酷热潮湿,哪怕步伐行走的再缓慢都会令人汗流浃背,最后身上无一处幸免。
白渊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看到许云泽这才想起他非南方人自是受不了这里的气候,转手又把尊神那把伞撑开来用,心道:"尊神这把伞还真送对了。"
"谢谢,只是我真没想到南方竟如此炎热…这里距离西湖多远?"
"五千里有吧。"
白渊话才刚说完,一群乌鸦从头顶上飞过。
"凡人都说乌鸦不吉利,你怎么想?"
许云泽笑了笑,而后道:"一体两面啰。"
有意思,接下来或许危机重重,可危机有可能也是一种转机,更可能看到无限生机。
"那村庄…"许云泽手指着前方,顺势看去不远的村庄上头竟笼罩了团团黑气,他身为凡人都可以看到了,又何况是白渊。
白渊眉眼低垂接着神色起了些变化,正色且严肃道:"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许云泽当然知道他口中遇到的东西是何物,便是他们日夜追查的万恶之念。
白渊识得这村庄,不知几千年前尊神曾带他来过此地,虽然不太记得带他来此处目的为何,但至少应该不是坏事。
"你在想什么?"许云泽发现白渊似乎走神,上前关心他。
白渊牵起他的手回:"只是突然想起尊神来,如今的尊神于我而言很是陌生,我记得他的遗志但其他的我却像个生人有些唏嘘罢了。"
"可我在想,如果让你们失去记忆真是尊神的旨意,会不会其实内心最痛苦的是尊神他自己呢?"
醍醐灌顶,虽说许云泽只是猜测,但会不会他的猜测其实是对的呢?
"等万恶之念这事了了,再麻烦你跟我一同一探究竟,我也很好奇究竟尊神在想什么。"
"自然是好的,不过等尊神事情也了结了,倘若我有心愿你也能替我了了吗?"
闻言发笑问:"什么心愿都替你实现,说吧。
"
"诗人说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我能有这个机会吗?"
"我以为你会想继续做你这个许大夫。"
"两者并不冲突,偶尔种田偶尔出诊,我…"
许云泽本想在解释些什么,却听见他说:"衣沾不足惜,云泽愿无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