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替身悖论 第8章 第 8 章

“那怎么样你才会开心？”

楚碧华的目光随着疑问再次落到糖果上，不经意连带着扫到了蓝汐露出来的一截手腕。那里歪歪扭扭盘着一条黑蓝相间但是看起来很旧的手绳，上面还挂了个不适合他的蝴蝶挂坠。

记忆猛然被拉回七年前的雨夜，少年在雨水里朝自己奔来，到达面前时，他浑身都被雨浇透了，头发衣服都紧紧贴在瘦削的脸颊的身体上，但是他的眼睛很亮。

他看起来像一只湿漉漉的狗狗，又可怜又可爱。

“你看，我就说能找回来的。”他摊开的手心里是一条，已经在泥水里泡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手绳，银色的蝴蝶坠子上也有泥巴。

当时楚碧华因为头部的伤在住院，难得空闲便学着编手绳。编得那叫一个歪七扭八，连上面的坠子都是从坏掉的项链上拿过来凑数的。

正因为手艺不好也不用心，所以手绳才会无缘无故掉落，所以蓝汐才会在大雨倾盆的夜晚，循着白天两人散步的路线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将它寻回。

她看着他冻得发抖的模样，于心不忍地哄道：“你干嘛要回去找？这么大的雨，我给你再编一条就是了。”

“不要，你要浪费你的时间，我只要这个就好了。”

回忆和手链都在提醒碧华，眼前的人十分固执，如果不接了这颗糖那就得给他合理的让自己开心的方案，否则他不会罢休。

楚碧华叹了口气，接过了那颗糖。

蓝汐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回到酒店，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是张大经纪人的礼物，旭哥的助理安海亲自送来的。”

说着打开来，里面是一套翡翠首饰，耳环吊坠手镯一应俱全且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楚碧华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她这么多年都没有打耳洞，也从没表示过喜欢这些东西。张印责的这份大礼，恐怕不是送给自己的。

汪晋看她心情不太好，准备告退回自己房间。临走前楚碧华突然叫住他。

“帮我把这个剥一下。”她递过来一颗棒棒糖，裹着水晶纸，在她纤长的穿戴甲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我不太习惯长指甲。”

“华姐怎么突然喜欢吃糖了？”汪晋非常清楚，楚碧华并不嗜甜、也没有什么低血糖的毛病，所以这颗糖出现得实在蹊跷。

“不喜欢，今晚酒喝多了不舒服，嘴里泛苦，压一压。”

行吧，汪晋麻溜剥完糖纸告退。

楚碧华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犹豫了很久，终于拿起了那颗糖。

棒棒糖进入口腔，酸中带甜的柠檬味道一下子蔓延开来，原本因为酒精而昏沉的大脑瞬间被唤醒。

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味道。

回忆被味蕾牵动跳转到童年，楚碧华坐在爸爸二八大杠的那条杠上，隔着一个笑嘻嘻的父亲和坐在后座的景旭吵架。

“爸爸今天我俩值日他让我一个人去倒垃圾！他是坏蛋！”

“略略略！谁让早上要抢我饼干！”

“你先喝了我的牛奶的！哼！我再也不教你数学题了！”

“不教就不教！我以后问课代表去！”

这样的争吵有好多好多次，每一次吵完楚碧华都闹着不要景旭上他家吃饭，但是餐桌上一定会有景旭的碗筷。

每一次楚碧华都是气呼呼地吃完饭就把自己关进卧室，景旭不离开绝不开门。爸爸总会借着送牛奶送水果的名义敲门进来，偷偷在她手心塞一颗这样的糖。

不仅仅是和景旭吵架的时候，被妈妈骂了、考试没考好、被文具盒里的小虫子吓到了......所有不开心的时刻只要让爸爸知道了，他都会递上这样一根棒棒糖。

“圆圆不要生气，吃颗糖开心一下。”

爸爸从不去追问不开心的原因，不想它们在楚碧华的记忆里反复被强调，他只想女儿在吃完这颗糖之后，开心起来。

可是后来啊，人生有那么多的不开心，却再也没有那么温柔的爸爸，递上一颗酸酸甜甜的棒棒糖。

眼泪一滴一滴，砸到键盘上，在糖块完全融化在嘴里的时候，楚碧华写下了新剧本的开头。

“仅以这个故事，纪念我最爱的父亲。”

按照剧情发展，方觉晓和夏明将会一起回夏明的老家，一个古朴宁静的小镇。

苏沉坚持实地取景，剧组要前往云南拍摄。路途遥远，楚碧华又行动不便，关键时候许晴茂说自己在市区租个了房子和妈妈一起住，也养了一只猫，妈妈完全有经验照顾好卷宝。

安顿好了卷宝，楚碧华收拾东西，和大部队一起来到取景地，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拍摄。

小镇商业化和传统文化保护平衡得，交通便利、基础设施齐全，从山顶酒店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整个各家屋顶瓦片上晒的衣服、被褥和干货，以及悠悠飘起来的的炊烟。

原先的故事里，男女主相恋之后便是平淡且甜蜜的恋爱环节，苏沉和楚碧华都觉得这样实在太平了，两个人再三研究，从头梳理剧情，然后加了三个配角的支线——原本出场仅有几句台词四五场戏的男主妈妈许桂芬和奶奶叶秋明的故事被细化出了单独的两条支线，女主妈妈方岭的部分做了相同的处理，只不过她的戏份在其他场景

剧组给夏明准备的家在山腰上，门口有一棵石榴树，院子不大，但是十分干净，里里外外种了很多花，可惜这个季节盛开的只有菊花。老黄狗每天都趴在奶奶的轮椅旁边，和她一起晒太阳，不管睡得再香，奶奶只要一有动静，它马上摇着尾巴紧紧跟在身后。妈妈许桂芬则在屋里屋外忙碌着，家里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院子里的鸡鸭鹅、厨房的灶火、花盆里的花草、屋后的菜地，每一样都要她费心。还有奶奶，年老的奶奶耳朵不大灵光了，需要大声吼叫才能让她听清，所以许桂芬为了和奶奶沟通变成了大嗓门，方觉晓刚进来时候，还被巨大音量的问好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她就适应了，并且爱上了许桂芬的厨艺，只要她想吃的菜，不超过两天就会出现在餐桌上。她喜欢早晨和许桂芬一起去后院照顾菜地，然后和奶奶还有大黄狗一起在院里晒太阳，晚饭过后再和夏明在小镇里散步。

没有人逼迫她要不停的练习，没有人规定她必须画什么样的画，也没有人会要求她必须时刻完美。

这样的时光太美好了，甚至让方觉晓逐渐有了想要动笔的冲动。

但是美好的东西，就是短暂而易碎的。

就是一定会有意外出现，将它狠狠打碎。

在故事里，这个人是夏明的爸爸夏渊，一个酗酒、出轨、家暴全沾，只有在没钱的时候才会回到这个家，除了外貌一无是处的混蛋。他又一次花光了钱，回到这个家躲避追债，甚至还偷走了给奶奶治病的钱，面对这样的父亲，夏明在方觉晓面前感到深深的自卑和愧疚，萌生了不想拖累她的想法。

原本大家都担心蓝汐太过乖巧的长相和过于沉静的气质可能诠释不好这个渣男角色。

当他妆扮妥当走到镜头前时，连楚碧华都差点没认出来。

他穿着廉价的背心衬衫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露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这些天特意没刮胡子留了青茬，新接的半长的的头发随意披散，潇洒又迷人，和她想象中的夏渊不差一分一毫。

夏渊背着破旧的布包，推开小院的门，笑着和方觉晓打招呼说自己是夏明爸爸的时候，方觉晓甚至都不太相信眼前的男子居然是夏明的爸爸。

“怎么，明明和我长得不太像嘛？”夏渊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一摸方觉晓的脸颊。

方觉晓并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懵懂少女，她知道这个举动是明晃晃的冒犯和骚扰，所以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躲开并警告夏渊。

“我是夏明的女朋友，麻烦你尊重一点。”

“看来明明找了个大小姐，比我强。”夏渊毫不在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怀好意盯着方觉晓。许桂芬不放心，端着水果进来替方觉晓解围，谁知道夏渊看见她，张口就开始嘲讽。“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个黄脸婆，又不会挣钱，长得还丑，每次回这个家都觉得晦气。”

方觉晓想替许桂芬出头，却反被她按住双手。

“晓晓今天想吃什么？阿姨都给你做。”

“我和你一起做吧，我想学学你怎么做糖糕的，可好吃了。”

方觉晓不想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拉着许桂芬一起去厨房。没一会儿，客厅响起了剧烈的争吵，是夏明的声音。慌忙赶过来，就看见客厅一片狼藉，夏明和夏渊一个坐在地上一个靠着墙，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伤，都是一模一样剑拔弩张的神色。

“臭小子反了你了！给我交出来！”

“你还是人吗？！”夏明搂紧了怀里的盒子。“这是奶奶治病养老的钱，你连这都不放过！”

“老子娘的就是我的，你给我拿来！”说着就抡起巴掌扇了过去。夏明已经退无可退，梗着脖子准备接下这一掌，谁知道方觉晓突然冲了过去抱住了夏渊的手臂想要阻止，但是双方身形力量相差太大，方觉晓被甩到地上，扭伤了手。夏明吓得没站起来，直接爬过去抱起方觉晓查看她的伤势。夏渊还想抢东西，一向软弱的叶桂芬突然拦在他面前，威胁他再敢胡来就报警，夏渊这才骂骂咧咧收手，一脸不爽看着夏明背起方觉晓上医院。

“好！咔！”

几位主演围在苏沉身边看刚才的戏份，大家都表示这一条拍得不错，每个人的表演都很精准到位。

霍廷伟安生了几天，今天又按捺不住，想往楚碧华身边凑，不料蓝汐先他一步抢到了楚碧华手边的凳子，抬着剧本一脸认真看着她。

“楚老师，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刚才那场戏里，方觉晓为什么会替夏明挡那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