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就先挂了。”
未开灯的房间昏沉沉一片,窗外微弱的霓虹光照在权至龙身上,勾勒出男人清瘦的轮廓。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权至龙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白皙削尖的下巴,覆着层青灰色胡渣,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清秀俊美,反而给他的气质增添了几丝颓唐的性感。
在电话彻底挂断之前,李珠赫的低声呢喃无意识地烙进了权至龙心底。
“不过看起来金赫拉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刚才拉着她的好姐妹离开了......”
“......”权至龙在办公桌前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莫名感到十分烦躁。
手伸进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了火机跟烟盒,“咔嚓”一声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点星火,权至龙长长地吐息,试图将心中的烦闷愁苦像烟雾那样吐出来。
然而烟头堆了一地,燥意却没得到半分缓解。
金赫拉离开的这些天,他长时间酗酒,把烟草当一日三餐,用极端封闭的创作来转移注意力。
他试图像从前陷入低谷期那样用这些方式逼自己走出来。
可是都没有用,“分手”那二字像猝了毒的刀子扎进了心窝。
解药在金赫拉身上。
“阿西......”
低低咒骂了一句,权至龙掐灭烟盒中的最后一支烟,起身拉开门走出了书房,给TOP打了个电话。
“出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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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突然闯进露台的陌生男人嘴里听到金赫拉的名字,宋茉莉吓得差点从藤椅上站起来,被人按住了肩膀,她转过头看到金赫拉一脸早已预料到的表情对她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酒店露台非常大,装饰得像个小小的富人花园。
金赫拉和宋茉莉坐的位置恰好被绿植和拱门遮挡,加上又是夜晚,不远处那对男女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可是,我的家世配不上你,你的父亲想让你娶金赫拉,你是拗不过你父亲的,善禹,长痛不如短痛,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不想看到自己的爱人,有一天成为别人的丈夫......”
女孩轻声抽泣着,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像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
这幅楚楚可人的摸样,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于心不忍。
崔善禹又心疼又无奈地将女孩搂进怀里:“傻瓜,你说什么啥话呢,你相信我,不管我父亲怎么做,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姜允娜一个人。”
借着月光,金赫拉看清那个叫“允娜”的女孩的脸。
即便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亲眼看到这一幕,金赫拉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手掌,任由坚硬的甲片深陷进手心里,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zella被查出白血病前夕,金赫拉曾在崔善禹办公室的电脑里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
当时她起了疑心,被崔善禹轻飘飘一句“这是公司新来的财务部主管”带过。
不久之后,她给崔善禹清洗沾满酒气的西装外套,在口袋中翻出了不属于她的口红,才证实了崔善禹的罪行。
金赫拉调查过崔善禹出轨的那个女人。
名叫姜允娜,与崔善禹是高中同学,也是他的初恋女友。
所以,崔善禹跟姜允娜早就暗度陈仓了。
至于那只口红是不是姜允娜“无心”放错了地方,金赫拉便不得而知。
姜允娜眼泪汪汪的,仰着脸望着崔善禹:“善禹,你说的这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崔善禹神色坚定:“相信我,允娜,给我一点时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真正的妻子。”
听到这里,金赫拉内心不禁连连冷笑。
真是可悲,也真是可笑。
崔善禹一边舍不下初恋女友,一边又想靠与金家联姻获取资源,轻飘飘的一句承诺,就让姜允娜堕落为他的情妇,心甘情愿过了十年见不得光的日子。
要说自私和恶毒,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前世金赫拉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没早点发现崔善禹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煎熬,金赫拉不想再看那对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男女,正想叫宋茉莉一起离开。
宋茉莉看戏看出了代入感,深深替金赫拉感到不平,满脸义愤填膺举起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
谁知道她的手机忘开了静音,刚按下快门,细微的“咔嚓”拍摄声便引来了崔善禹的警惕。
“是谁在那里!”
宋茉莉欲哭无泪,用口型冲金赫拉道:米啊内,赫拉,现在该怎么办啊?
事已至此,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被动的人永远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裁决。
金赫拉微微敛眸,忽然心生一计,调转了脚尖的方向,从暗处径直迎着光亮走出去。
迎着男女惊疑不定的目光,她深吸了口气在崔善禹跟前站定,大骂了一句阿西吧,一巴掌用力扇了过去。
“来跟我相亲背地里却勾搭这个贱人,崔善禹你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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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几十年里,金赫拉受父母耳濡目染,连跟人说话稍微大声一些都算是失礼。
印象最深的是上小学二年级的那一回。
班级里调皮的男同学扯散了金赫拉很喜欢的辫子,不仅不道歉,还嘲笑她像个不会开口的小哑巴。
金赫拉很生气,盯着嬉皮笑脸的男同学,恶狠狠骂了一句“求高达[去死吧],阿西”。
这一幕恰好被来接她放学的母亲看到。
见到母亲那一刻,小小的金赫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想扑进母亲怀里哭一顿,可韩素秋冷若冰霜的神色让她打退了堂鼓。
韩素秋习惯性地皱着眉头,当着所有小孩的面训斥女儿:金赫拉,谁告诉一个淑女可以说这种话的,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即便是面对在车祸中失去父母缺乏管教的孤儿,也要保持你自己的涵养。”
全程韩素秋吝啬到没分给欺负女儿的男同学一个目光。
她最擅长的,就是用刻在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和平静刻薄的讥讽,单刀直入瓦解一个人的心防。
自那以后,金赫拉没有再说过一句脏话,她成功地长成了韩素秋预期中那般听话懂事的淑女。
以至于在婚后发现丈夫出轨,气愤到极点时都不曾爆过一句粗口。
更别说有一天粗鲁地给人一耳光,再骂出“阿西吧”“贱人”这种低俗字眼。
空气寂静了一瞬。
崔善禹认出了金赫拉后,英俊的面容闪过一丝尴尬。
但他很快用轻松的笑容掩饰过去,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绅士模样:“金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宴会已经开始了,想必我爸和金伯父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要不然先进去吧?”
不愧是骗了她那么多年的男人,这收放自如的演技,不进军娱乐圈竞争一下影帝的头衔都可惜了。
“进个毛!你现在就给我解释,这个小贱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赫拉张口闭口都是粗话,双手抱在胸前,横眉冷目下颚微抬,连头发丝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崔善禹望着金赫拉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不悦地蹙了下眉头。
在答应来见金赫拉之前,崔善禹已经在旁人口中听过许多关于金赫拉的褒扬。
譬如她有多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是豪门圈子里为数不多品格谦逊内敛的乖乖女。
一听就很好拿捏。
刚才初见那一眼,崔善禹不得不承认,金赫拉的确如众人口中说的,美得惊心动魄。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纤秾合度,长卷发茂密黑亮如海藻,黑色丝绒高定礼服穿在她身上,衬托得她像天鹅般高贵优雅。
放眼整个娱乐圈,似乎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样貌气质都顶尖的骨相美女。
对待漂亮女孩崔善禹总是会更宽容点,所以好脾气没去计较那一巴掌。
今晚说到底是他失算了,没忍住私会姜允娜,还被金赫拉撞了个正着。
他想假装若无其事,毕竟像他们这个阶层的人,一贯都会维持体面。
谁知道金赫拉不仅直接上来撕破脸,三言两语的功夫表现出来的性格,也跟外面流传的大方得体完全不沾边!
崔善禹对金赫拉的印象顿时大打折。
“金小姐,这件事确实是我处理得不太妥当,现在里面还有很多宾客,有什么话晚点宴会结束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即使被人当场撞破了,崔善禹也能把话说得圆滑得体,端着那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金赫拉深知崔善禹最伪善,恐怕自己今晚就这么故作跋扈地闹一闹,还不足以打消他想继续联姻的念头。
不过从崔善禹冷下来的态度能看出,她已经成功在他心里种下一根刺。
自古以来财阀家族与豪门世家的联姻都是利益捆绑下的产物,不会因为多了个第三者就能就此作罢,这是谁都清楚的事实。
金赫拉拒婚这事来日方长,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否则肯定会被崔善禹看出端倪。
金赫拉佯装思索了一会儿,目光阴鸷地剜了眼躲在崔善禹背后瑟缩的女孩,冷哼了声转身回到宴会厅。
在崔善禹看不见的角度,她飞快地给宋茉莉发了条消息。
【你在原地等我别动,我很快回来。】
宋茉莉秒回:【好的。】
【赫拉真的米啊内,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麻烦[小猫哭哭]】
金赫拉给她回了个摸头的表情包。
崔家作为此次晚宴的主人公,上前攀谈结交者有不少。
金赫拉抬起头,一眼便在宴厅中央看到母亲韩素秋挽着父亲金世贤站在崔利民旁边,与其他几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精英人士谈笑风生。
金赫拉扬起刻在肌肉记忆里的优雅笑容,走上前去,从容地跟各位人士一一打招呼。
崔善禹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地紧挨着金赫拉站着,跟她一起叫人。
从外人看来,两个郎才女貌的年轻人站在一起,不管年龄外形还是气质,都宛若天造一设的一对。
无人注意时,这一幕被有心之人隐秘拍摄了下来。
李珠赫若无其事地端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微笑婉拒了前来搭讪的名媛,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来,将照片发给了备注为“G”的联系人。
SH:【[图片]】
SH:【你别说,还挺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