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ZEXAL]雨天的短篇集 第1章 伞

赶在雨势进一步变化前，风来翼把自己的伞撑到更高处，盖过了他的男友。

今天的大雨来得猝不及防，阵雨时大时小但并不停歇，本就反常的气候中还夹杂了些许雷暴，让室内的人心生惧意。所幸现代人的周末里除了必要的外出就只剩下了与网络相伴，再加上科技发达使得像风来翼这样的富裕家庭中有了机器人管家包揽一切，风来翼原本是不打算出门的——直到他家的机械管家告诉他，冰箱里的食材不够了。带着些许对外卖员的歉意，他找了一家附近的餐厅下了单。

然后，他收到了来自克里斯的短讯：「我们分手吧。」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消息界面上只有这行话。短短的几个字不可能解答风来翼心中的疑惑，毕竟上个周末他还跟克里斯一起开完卡包后互相打趣谁运气更差，三天前克里斯还在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张他们的合影，这则短讯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于是他立刻回复：「为什么？当面谈谈可以吗？」

消息发送成功。然而过了数十分钟，风来翼也没能得到回信，恰巧外送平台上提示订单已送达，他只好出门取自己的晚餐。磅礴大雨中，他手中的方格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风来翼只能尽力将它倾向风雨的来处以抵挡它们的攻势，可惜这样渺小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抗自然的凶狠，只过了数秒，风来翼的衣服就湿了半边。外卖员披着雨衣就站在他家门口不远处，见他出来就立刻迎上去把外卖给他，风来翼一边接过它一边向外卖员道谢，而对方只摆摆手，转身便跨坐上车离开。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莫名令他感受到了少许安心——外卖的包装足够严实。可即使如此风来翼也仍旧担忧，只希望大雨不会影响厨师的做菜水平。

淋在伞上的雨声变小了。风来翼本想直接回去，但他看见了克里斯——他站在街道的斜对面，没有打伞。风来翼看不清他的神情，风雨吹乱了他的长发，让它沾满雨水，湿了的白发在靠近他脸颊的部分粘连，前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显然克里斯也看见了风来翼，但他转了身，看起来像是要离开。

风来翼快步走过去，他有太多问题要问他了：“克里斯？你怎么在这里？”

他高个子的男友略微张口，但只说了一句话：“别再联系我了。”

“为什么？”风来翼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在他们交往的两年里他从没见过他喜欢的人如此落魄，比起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风来翼更在意克里斯的状况：“你看起来不对劲……发生了什么？”

出乎他的意料，克里斯抱住了他。这是一个带着潮湿气息的拥抱，隔着湿透了的衣物，风来翼感受到了克里斯微凉的体温与躯体些许的颤抖——起初他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寒冷才这样，但随后头顶传来轻轻的吸鼻声，风来翼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哭。于是风来翼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用环住对方的双臂让克里斯得以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克里斯很快便平复了他的情绪，松开了风来翼。雨水滴滴答答地从克里斯的衣角滑落在地，而风来翼得到的只有他在长久沉默后的低声回应：“这与你无关。”

“我还没答应要跟你分手。”

风来翼拽得更紧了，他不知道克里斯在雨中站了多久，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能放任他离开。在他的男友有下一步行动前，风来翼把伞举高，让它足够遮盖两个人：“雨太大了，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坐坐吧，我爸妈今天不在家。”

显然，小小的伞在这样的大雨中作用甚微。雨滴落在风来翼的外套上，在他说这话的同时，远处一闪而过的白光照亮了整片天空。在雷声鸣响前，他看到了克里斯犹豫的神情，这样的沉默比起拒绝更像是默许——于是风来翼更大胆了，拉着浑身湿透的他往家里走。持续数小时的雷阵雨渐渐变小，天空中的阴云似乎有了散去的兆头。带着他的男友进了屋后，风来翼关上门，将风和雨隔在门外：“家里的浴袍应该可以凑合着用，嗯……洗个热水澡怎么样？”

“……好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风来翼随手将伞和外卖放在一边。家用人工智能为他们准备了毛巾和热茶，他一边向它确认热水器是否启用，一边换上了拖鞋。装茶的杯子里冒着温热的蒸气，风来翼将茶杯递了过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了，”克里斯接过了它，将用过的毛巾交给了家用机器人，“你先去吧。”

风来翼望着他，再次开口：“但是，会着凉吧？”

而后风来翼顺势牵起对方的手，像是证明了什么似的告诉克里斯：他的手很凉。尽管二人身上都沾了雨水，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克里斯扶额叹气——他的男友知道他最受不了那样的眼神，每次摆出这副模样后，绝大部分要求他都会答应。

于是，这一次也一样。

雨还在下。

克里斯撩起自己过长的头发，漂在水面上的橡胶鸭子随着他的动作荡出水纹。他在浴缸里泡了一小会儿，水温才到他平时喜欢的热度，如果不是他的男友说需要更热的水才能避免着凉，他绝不会这样做——尽管他清楚这是只有风来翼才信的奇怪偏方。而关于他作出的、要跟风来翼分手的决定……早在进风来翼的家时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就改了原本什么都不说的主意，一旁的风来翼还在用淋浴洗去身上的泡沫，他还有一点时间来思考该怎么跟他说分手的事。

水面上的橡胶鸭子逐渐漂远，联想起父亲的变化与他的决定，克里斯原本追逐着玩具鸭的视线里不再带着任何感情——是的，反抗父亲失败的他确实应该这样，因为他只是父亲……不，玉座手下的工具。

打断他思考的是另一侧关闭花洒的声音。风来翼随意地拿起浴巾围住自己的下半身，朝浴缸这边走来。像往常他们一起泡澡一样，风来翼试了试水温，然后整个人沉在克里斯的对面。浴缸中的水因为风来翼的动作而溢出少许，但风来翼毫不在意，他直视着克里斯，而后者毫不避讳他的目光。

于是，风来翼先开了口：“克里斯，提出分手是因为之前你说过的那件事吗？”

而被提问者向他点头：“嗯，我不能把你卷进来。”

风来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在他们交往的两年里，克里斯曾跟风来翼提过他家的状况，尽管他说得不多，但风来翼还记得克里斯话语里的苦涩。失踪的父亲与被送入福利院的两个弟弟令还未成年的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背负了沉重的责任，他一方面要着手处理血亲留下的财产，另一方面还要兼顾自己的研究与学习。关于阿克雷德家失踪已久的父亲回归——这听起来似乎是件好事，但风来翼知道事情的实质与它的表面完全相反——主要是近段时间来风来翼留意到的、他的男友的持续情绪低落，还有在他们聊起这件事时，克里斯反常的寡言与沉默。

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抬手将随着水波而来的橡皮鸭子推远，一段沉默后，他听见了风来翼的声音：“克里斯，托马斯和米海尔他们还好吗？”

“还可以，下周我会把他们从福利院接回来。”

“那就好，”顾及到克里斯的感受，风来翼小心翼翼地继续开口，“叔叔他……现在怎么样了？”

“和刚回来时一样，”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选择性地略过了一些重要信息，有的事不需要让他知道，“翼，不要再问了。”

克里斯原以为他会就此打住，但风来翼摇摇头：“可我不希望以后的你只能违心地活着。”

心事被说中，白发的青年只能沉默。

“我知道你之后要做危险的事。所以……拜托了，”风来翼向前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告诉我更多吧，我肯定能帮上什么……”

然而风来翼被握住了左肩，他的话也由此被打断。青与紫的前额发遮挡住了克里斯的表情，在被他以稍带强势的力度推开的同时，风来翼听见了他的回答：“那与你无关，我说过不会让你接触这些东西。……翼，你太年轻了。”

“克里斯……”

风来翼看着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他很想告诉他不是那样，但他知道这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任何作用。一片弥漫的水雾中，克里斯站起身离开浴缸，而风来翼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半张脸都泡在水里。

屋外的雨声渐小，这场持续了数小时的大雨似乎有转停的趋势。擦去身上的水渍，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浴室。进浴室之前他们把湿漉漉的衣物交给机器人快洗和烘干，于是在泡澡后，他们得以换上先前的衣服。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此刻的时间，风来翼瞥了一眼，然后看向克里斯：“……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我该走了。”

意料之中地，他得到了克里斯的拒绝。风来翼追着克里斯的脚步来到玄关，泡澡使得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但他并不在意。

“克里斯。”

“我理解你的痛苦，”风来翼绝不会忘记稍早之前克里斯与他在雨中的拥抱，他知道他在哭，也知道他在此之后为什么沉默，“这是你不得不做的事，所以我会支持你。”

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站在风来翼的对面，他的眉头随着对方所说的话皱起：“你的意思是……”

风来翼向他点点头：“嗯，我同意分手。”

在他的前男友有所反应前，风来翼继续开口：“但是……”

“不管你在此之后遇到什么，即使碰到阻碍也好，即使被人唾弃也罢……我希望你不要动摇自己的本心，”高个的青年露出讶异的神情，而风来翼向他笑了笑，眼中流转着少许泪光，“虽然只是我的猜测……叔叔交给你的事很难办到，对吧？但是，比起有没有完成它，我更想看见不再被这件事折磨的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

“所以，就算最后做不到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你。”

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略微颔首，看向风来翼的目光流露了更多感情：“嗯，我知道了。”

两人对视片刻，尽管没人开口，但他们都知道到了分别的时候了。门外的风声几近没有，但还能听见雨声。风来翼知道他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于是他轻呼出一口气，将放在一边的方格伞递过去：“这把伞就当作分手礼物吧，不用还了。”

“不，我会还。”

“等到那时……”克里斯接过伞，但仍然看向风来翼。倏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未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算了，没什么。”

风来翼略带疑惑的神情落在他眼里，而白发的青年只是笑笑，转身开门。

“我走了。”

“嗯，再见。”

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风来翼注视着克里斯托弗·阿克雷德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