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ZEXAL]快凌短篇集 第3章 沉默与忏悔

神代凌牙醒了，他望着天花板出神。

弥漫的消毒水窜进鼻腔中总会让人感到刺鼻，然而氧气面罩阻挡了凌牙闻见这气味。他对于自己进医院之前做了什么记得非常清晰，头部以及腹部的痛楚告诉了他——自己的伤势很严重。

神代凌牙不是会将“疼”与“痛”喊出口的人，他勉强听清了心电图实时检测的声音。头部的固定让他难以转向观察，凌牙艰难地侧开视线看了看连接自己身躯的医疗仪器。神代凌牙一时有些沉默，在打那次架之前他确实是没想那么多，用阿斯特拉尔的话来说就是——观测结果一：住院期比以往都会长，甚至相当于小时候他经历的那次车祸。联想到巨额医疗费和一些其它的事，神代凌牙难免轻声叹了气：他已经很久没靠近医院了，至多只是被璃绪揪着来定期体检。上一次住院的记忆对于他而言太过遥远，不过幸运的是，凌牙好歹能想起来在重症监护室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睡觉。这间监护室地理位置不错，窗外恰好有显示时间的电子钟。临睡前，凌牙撇了一眼——他望见了病房外盯着他看的天城快斗。

天城快斗看起来已经观察了他很久，见凌牙看过来，他举起自己手中的卡组示意。凌牙不会错过他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个悲情的浪漫主义者估计又冒出什么悲观的念头了，可惜他现在没法出声，他只能另想办法。

凌牙轻轻点了点头。

见到神代凌牙的回应，天城快斗收好了卡组。他又望了神代凌牙一眼，在离开前，他始终没说话。神代凌牙知道天城快斗想说什么，但凌牙移开了视线——他现在不准备忏悔。自那以后，快斗每次在重症监护室外探视总让凌牙误以为是路过。神代凌牙看得出来天城快斗在生气，但是无可奈何。他真的认为自己没做错事。

凌牙有时会感叹，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需要的时间确实比他想象中的要久。这段期间里快斗偶尔会探望他，而在此之后，快斗每天都会来。

“所以，今天的花是什么？”

神代凌牙已经习惯了天城快斗会带着不同的花来探视，起初他还会对花语保密，不过在看见凌牙对此苦手之后，浪漫主义者理智地选择了抛弃保密主义。

“某种百合，花语是看望病人。”“学名呢？”

削着橙子的人听见这话才抬头看了一眼他：“学名的正式译名是异明瓷百合。”

“.....璃绪在我生病时也送过这种花。”

联想起某次持续低烧不得不请假，凌牙移开了视线。他对此倒是没有糟糕的回忆，不过被回答人什么都没说。莫名的沉默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天城快斗处理了橙子便将果盘随手放在一边：“吃吧。”

“....啧。”

这家伙心情变坏了，但是橙子正好在凌牙够得到的位置——凌牙此时还未察觉到危机即将来临。

“不过我当时不知道花语是什么意思。”紫发的青年稍稍移开目光又补充了一句，这才叉起切片削皮的水果吃起来。

“现在你知道了，你觉得呢。”

正在吃着切片橙的神代凌牙莫名感觉背后一凉，随着时间推移，他对于之前在重症监护室的决定有所改变，并且决定了另一方向的选择。凌牙看了一眼水果，又望回天城快斗，注视着面前的恋人：“我不会忏悔。”

他们对视许久，都没说话。沉默总是令人煎熬，而最后是快斗无言移开视线站起身：“我明天不会来。”

在他离开前，凌牙听见他这么说。神代凌牙还想说些什么，但天城快斗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天城快斗确实没有来。

今天的天气不好，阴沉的天空看上去随时都会下雨。神代凌牙望向床头，花瓶里插着的异明瓷百合有些蔫。他无奈之下只能捏着D视镜给天城快斗发了一条语音留言：卡组没事就行，我会道歉。

每天挂点滴的时间不会少，病号餐总是那么寡淡，神代凌牙一直等待着天城快斗的回答，然而D视镜没有未读信息。某天洗漱后凌牙看了看电子设备，上面显示了消了气的对方的话：这段时间在忙，明天来。

神代凌牙只能庆幸他没那么生气。此后的第二天，凌牙如愿以偿见到了快斗。迟来探视的恋人补上了漏送的探视花，凌牙看了看那束色彩鲜艳的花，一时无言。

“我没带水果。”

神代凌牙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他知道快斗没说出口的话的意思——你可以开始道歉了。他有些心虚：“.....今天的花束有花语么？”

“没有。”快斗望向凌牙的目光中带上了不易觉察的恼火，然而凌牙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于是神代凌牙闭上了眼：“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今天病房里很安静，回应凌牙的只有他自己的心跳。他简单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而后才看向快斗：“我不该那么鲁莽。”

“确实，你一个人冲进酒吧地下，”天城快斗笑了，凌牙知道这是被气的，“但是，我有在通讯里说过要等我一起去。”

神代凌牙无语凝噎，这确实是他情急之下挂断通讯前快斗跟他说的话：“但是如果再晚一步你的卡组会出事，他们打算高价交易你的银河眼光子龙，然后把剩下的卡处理掉。”“....所以你就闯进去了，是么。”天城快斗握紧了拳，特意强调了神代凌牙的冲动。

紫发青年自知理亏，目光微移：“.....我好歹还从小巷顺了一根铁管。”

“他们有枪。”金绿挑染的男性压低了嗓音，凌牙知道他彻底愤怒了，但他仍然无言以对。他回忆了之前的状况：“.....至少我只中了两发，都不是致命部位。”

“哈哈，是啊，枪伤不致命。但是他们还有刀——肠子都掉出来了，你觉得这样的裂口不算致命伤？”

神代凌牙闭上眼：“....还好你及时来了。”“我不会庆祝这种时机恰好。”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道歉。”

神代凌牙认输了，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了口——他不认为口头道歉是让天城快斗满意的回答；而回应神代凌牙的只有天城快斗的沉默。随后他的恋人偏过头，微妙地转移了话题：“之后我会告诉璃绪真实情况。还有，花语写在卡片上，自己看吧。”

经快斗这么一说，神代凌牙这才注意到花瓶下压着一张卡，之前它被包住花束的白纸遮住了大部分。他抽出来看了看，卡片上写着：你还没做好忏悔的准备，但我会等你。快斗仍旧沉默，但拿出了果篮中的苹果开始削皮；而凌牙只能撇开脸看向窗外，他知道恋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然而他自己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当午的天空仍然是湛蓝色，不过沉重的气氛令凌牙感觉看见了深海。

“你最近把卡组调整到了最佳构筑，所以，我觉得自己没做错，”凌牙转头看向快斗，刚好对上了他恼火的视线，凌牙只能投降，“我还没说完。”

“.....而且，你把我送给你的卡也加了进去。所以我没办法放着那副卡组不管。”

“那只是一张普通的速攻魔法。更何况，你已经成年了，还没学会保护自己么。”快斗偏下脑袋继续给苹果削皮，他知道凌牙是指交往三周年的礼物：联继叠光。但是比起卡组，他更没法放着凌牙不管。怒火令快斗不清楚凌牙有没有听懂他这句没说出口的话，他不小心削断了苹果皮。

凌牙哑了火：“.....你说得对，我还需要一段时间。”

天城快斗没理他。

在这样的沉默中，神代凌牙自知理亏，索性探身拿起平板打开了自己刚买的电子版花语科普。凌牙看不了太过正式的科普原语言版，于是他只买了面向大众的外文版，里面根据花语的不同还搭配了简短的小段子。这类语言凌牙在以前看他人的卡组构筑心得时学了很多，对他来说通畅阅读毫无障碍。查阅了一部分花语后，他发现了许多天城快斗送的探视花的含义：隐晦的关心，但又带有浪漫主义的暧昧。神代凌牙有时会觉得天城快斗这一点浪漫有些麻烦，但他很喜欢。科普阅读了没几页，他就看见了眼熟的花。凌牙看了看床头的花，又看了看电子书，确认自己没看错——夜年叶竖莲，花语是“希望病人安心休息”。神代凌牙顿时对花语有了更大的兴趣，他加快了阅读速度，同时对比了花束和花语。在此期间他瞥了一眼：快斗还在削苹果。凌牙注意到了苹果皮断过，不过他认为现在应该让他的恋人自己冷静，而不是让没做好忏悔的准备的自己继续惹怒他。在神代凌牙对照花束看花语的这段时间里，天城快斗一直没说话。等到快斗削好水果，凌牙才感觉面前散发冰冷气息的恋人有可以搭话和聊天的空隙。

“夜年叶竖莲的花语是‘希望病人安心休息’？”快斗看了一眼床头的花瓶：“深蓝色的它的花语不是这个。”

“这种蓝的夜年叶竖莲吗.....花语是什么？”神代凌牙突然痛恨自己没买正式科普原文书，但天城快斗叉起一块苹果塞到他嘴里：“吃了再说。”

凌牙嚼了嚼苹果块：“所以？”

快斗别开了视线：“花语也是探望病人，但是搭这束花不能用异明瓷百合。”

凌牙点头，又看了看电子书——上面确实有提到。随后他端起装了苹果的小盒，里面都是快斗削完皮的果块，堆积在盒中像座小山。

“这么多？”

“.....不知不觉就削多了。”快斗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好吧。”

苹果的酸甜有效缓解了凌牙连吃数日的寡淡病号餐口味，他倒也不着急立刻吃完：“最近阳斗怎么样了？”

“在学校里参加音乐祭了，是主唱。”

说起这个，快斗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拿出便携电子设备递给凌牙：“阳斗有让朋友帮他们录下来。看看？”

“嗯，好。”

凌牙看了一眼，录像名是《忘却之地妮可思》，这是一首老歌，在心园市生活过的人都知道。阳斗唱的时间只有寥寥数分钟，尽管是老曲子，但从节拍和合音来看，凌牙觉得他唱得确实不错。这首曲子他会弹，尽管他已经很久没碰贝斯了。

“唱得很好。”凌牙将便携设备递回去，而后点评。

快斗露出了少许温柔的神情：“他练了很久。”

随后快斗收拾了东西，起身离开。凌牙望着没吃完的苹果块，一边吃一边看向远处的天空。如何面对璃绪？——这是个好问题，他考虑过这件事，却还是没思考好怎样给快斗道歉，他猜得到是快斗将他送进医院抢救，

不过快斗离开前没说明天是否会探望，他只能等待下一次跟他见面。

而第二天，来的人不仅有快斗，璃绪也跟着过来。快斗称是在医院附近碰到她的，而神代凌牙只能忏悔，他在转入普通病房后只跟妹妹说得了流感每天挂点滴。天城快斗在璃绪开始跟神代凌牙说话之前就举起通讯平板示意自己还有事要忙，放下了带来的水果就离开了。这一天，天城快斗没有给神代凌牙探视花。凌牙猜想这跟他没跟快斗提璃绪的事有关，他着实是没敢说。

晚间深夜时，神代凌牙梦见了阿斯特拉尔。他模糊记得梦中跟他决斗了一次，在卡片的交击中，神代凌牙输得很惨。梦里的他后悔曾经没能好好跟阿斯特拉尔决斗一次，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听见他这么忏悔的阿斯特拉尔只对他笑了笑：“还会再见面的。”然后，神代凌牙醒了。

窗外仍旧漆黑一片，但天边远处渗出白光。凌牙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起身拿起杯子去接杯水。温开水让他清醒了许多，这时凌牙才想起自己在梦里忘了和游马他们一起从星光界回来后，阿斯特拉尔时不时能过来找他们叙旧。凌牙又接了一杯水，此后仍旧难以入眠的他打开平板看了看，社交软件上有一条来自游马的未读消息——大致上表达了很担心他，明天会跟阿斯特拉尔一起来探望。凌牙默然，或许那个梦就是预示了这条未读消息——他对此抱有乐观的态度，对这类噩梦并不介意。之后，他拥有了一段短暂的深睡眠时间。

阿斯特拉尔与游马在探视时间如约而至。听说事况原因，阿斯特拉尔望向病床边的花瓶：“那是快斗送给你的，用相同方式回复道歉怎么样？”

凌牙沉默不语，但他说得对。最后他还是应了一声，而阿斯特拉尔只是接过了游马拿来的纸笔，顺势转移了话题。在游马和阿斯特拉尔离开后，神代凌牙打开了搜索栏。对于花语初学者而言搭配花束太过困难，他选择只送单独类别：

「学名：电气叶月兰」

「花语：最真挚的悔意。」

浅色的兰叶泛着翠绿，即使从未经处理的图片来看，神代凌牙也能看出这适合用于他所期待的用途。在确定快斗第二天会来探视之后，便利的网购令凌牙不难获得这种类别的花束。当日快送进医院的花还泛着清晨的露水，安静的病房中，凌牙拿着花束附带的空白卡片不知写什么好，抄送交往礼物的效果是他的灵光一现：

「魔法卡·联继叠光：一回合一次，选择自己场上的一只怪兽才能发动。从卡组里选一张等级相同的怪兽特殊召唤。」

神代凌牙并不是擅长道歉的人，但他将卡片效果记得很清楚，所以抄写得很快。医院的探视时间只有下午，他将快斗前几天送的、已经有些枯萎的花束取走，只留下了空瓶。而后，他又将花束避光——尽管凌牙是初学者，但这在保鲜处理中十分常见。今天是个多云日，尽管没有那么多猛烈的日光直射，不过凌牙还是给花束喷洒了水进行处理，他快出院了，不会像先前一样行动不便。在拿着花束回病房时，凌牙恰巧碰到了前来探视的天城快斗，他看见了他手中的花。

“其他人来探视你了？”

“.....不，”凌牙叹气，将花束递给他，“这是送给你的。”

天城快斗停住了片刻，而后接过花。熟知花语的他清楚凌牙想表达什么，然后，他看了花束中的卡片。神代凌牙确实没能好好将歉意说出口，不过天城快斗并不介意，他已经收到了神代凌牙对于他的担忧的回应——浅金色的兰草盛开着凌牙的悔意，而天城快斗接受了它。

“我现在想吻你。”

“.....回病房再说。”

Fin.

2023.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