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WDC如约开幕,在开幕前三天,举办方会将参加比赛的邀请证明“心之碎片”发放到参加者的手里,这个名单是根据在网站上提交的报名申请统计的,在比赛开幕前夕的这段时间里,阿勒克托回了一次冥界,芦苇原的风景千百年来未曾变过,跨过现世与冥界的交界处,呈现在阿勒克托眼前的就是冥河,在靠岸的位置有一条小船停驻在那里,船夫躺在船上,草帽半遮着脸,好像是仰面睡着了。
阿勒克托:“嗨,老头子,让我坐你的船渡过冥河吧。”
船夫翻了个身,像是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那,我该叫你爷爷?”
这下船夫倒是立即起身了。草帽被他重新戴回了头上,露出了一张年轻至极的少年面容,马利克·伊修达尔瞥了她一眼:“你可别那么叫我,实在承担不起。”“爷爷你的脾气还真是别扭啊——你难道不是特意来接我的?”“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马利克嗤笑一声。“我只不过是实在闲着无聊,才决定在冥河边上当个船夫。”
阿勒克托知道这句话并非出自真心,实际上他的灵魂早就可以重新归入生命的轮回,再度开启下一世的人生,他是为了沉睡于此的女儿的灵魂才一直停留在冥界。
“上船吧。”
阿勒克托跟着上了船:“亚图姆大人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有一堆事情要他去处理。他是为了地缚神的异变喊你回来一趟的吧。”
“是的,地缚神的力量似乎有一丝逃脱了冥界的封印。”
“是哪一个?”
“蜂鸟。”
小船沿着河流一路向着神殿而去,到达神殿后,阿勒克托在王座上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法老,在王座之下,几块石板依次耸立,上面刻画着地缚神们的图案,其中属于阿斯利亚·皮斯科的那块石板出现了一定的损毁,但损毁程度并不严重。看样子可能是亚图姆及时发现了这件事,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那张卡片还在你学生的手里吗?”
“应该是在她的手里。”
“她没受到什么不良反应?”
亚图姆有些狐疑。
“放心吧,阁下,就算是在现世真的出了问题,我也会控制住的,这是我的使命,我继承了红龙之血,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阿勒克托和恩多拉一样,纵使在其他事情、其他人面前再不正经,也会在亚图姆的面前保持着合乎礼仪的尊重态度。“正因为我认为那张卡片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我才会把它留在她的手里。”“那就好,纱罗,要来看看恩多拉的灵魂状态吗?”
法老如此说道。
红龙之子跟随在法老的身后,穿过神殿,来到一处偏室,在这个偏室里,阿勒克托见到了父亲沉睡着的灵魂,这与那具空壳不同,她确实在呼吸着,似乎随时都会醒来。亚图姆问起了恩多拉留在现世的躯壳的状态,阿勒克托也如实转达。但法老却突然与她谈论起了另一个话题。
——灵魂的升阶。
红龙之子呼吸一滞,法老究竟知道些什么?
“人类确实在追求一个理想的、犹如乌托邦的世界,这是埋藏在人类灵魂深处的本能。”亚图姆说。“谁不会期待那一个没有罪恶、没有任何负面感情、一切皆是完美的世界呢——谁都想要那样的一个世界。”亚图姆在偏室的藤椅上坐下,叫阿勒克托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他们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放着棋盘,她知道,亚图姆只是想和她玩一场游戏。
“但是,阿勒克托,你觉得那样的世界真的可能存在吗?”
亚图姆拿起了棋子,走动一步。
女人垂眸看向棋盘:“不存在,严格意义上来讲不存在。”
“是啊,若是这样的世界正在存在着,仅仅需要一点微小的恶意就足以让这个世界陷入毁灭性的灾难,而他们为了追求这样的纯净,不断地进行着灵魂升阶,不断地去舍弃着一些东西,舍弃心中的负面情感,舍弃混沌,最后连他们心中的爱与希望也被视作混沌,最后,的确达成了最为纯净的世界。”
“灵魂升阶是必要的吗?”
“不,如果灵魂升阶的代价是要舍弃掉一些人,那这就是一条错误的道路,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世上正在活着的人们。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永远在成长的路上,任何的不完美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我所述说的一切都与星光界疫病的起源有关。”
“而被星光界舍弃掉的混沌形成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就是巴利安世界。”
法老那双眼睛看向阿勒克托,而阿勒克托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亚图姆所述说的未来,在未来,会有一个人在埃利法斯面前说出这个最为简单的、亘古不变的真理。
法老什么都知道。
——他的目的是什么?
****
在WDC开幕的前一夜,菲卡举办了一场晚宴,邀请所有有头有脸的参赛者,他还请来了不少记者,力图炒热气氛。不过对于九十九游马而言,最头疼的事情发生了,他因为过度兴奋忘记了去网站提交参赛申请,导致举办方根本就没有给他发放心之碎片,所以游马根本进不去晚宴会场。等到他在外边发现这件事时,提交参赛申请的日期早就过了。
德鲁瓦和戈什说什么也不让游马他们进去。
“发生什么了?”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欸?阿勒克托老师!”跟在游马身后的小鸟向阿勒克托招了招手。
德鲁瓦:“这几个孩子没有邀请证明还想进入会场。”
看着穿得整整齐齐的游马,阿勒克托感到有些好笑:“某个小子是忘了提交参赛申请吧。”
游马:……
“真的只是忘了!!”
“喏,给你,拿去吧。”阿勒克托顺手把一块心之碎片扔给了游马。
“老师你也打算参加比赛吗?”
“我没那个兴趣,是快斗硬塞给我的,回头我叫他们把你的名字加上去——德鲁瓦,让他们进来吧。”
几个孩子跟着阿勒克托进了会场,游马注意到平日里总是裹得严严实实的阿勒克托今日却选择穿了一条黑色抹胸礼裙,裙摆及地,长发在脑后扎成了松散的麻花辫,这条长裙很修身,更凸显阿勒克托身材的颀长之美,裸露在外的臂膀遍布赤红色的花纹,看上去倒是添了几分狂野的美感——她是美丽的。游马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事实。但阿勒克托的存在却也是第一次让他感到不舒服。
进了会场后,几个孩子分散开,去找各自想吃的东西。
“小鸟,那张卡片没太影响你的生活吧?”
“欸?老师?你是说阿斯利亚·皮斯科吗?没什么影响啊——我那天晚上倒是做了一个梦。”
“那介意和我讲讲看吗?”
“只是一位女性的爱情故事,有些悲伤的、温暖的……”小鸟回忆着。
是了,那是地缚神上一任使用者的回忆。
——卡莉·渚的回忆。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鸟把那张卡片拿出来给阿勒克托看,这时阿勒克托发现,卡片上原本被模糊了的一行文字也变清晰了,现在的地缚神阿斯利亚·皮斯科的效果是完整的。地缚神承认了目前的使用者——这让阿勒克托有些诧异。
观月小鸟有什么特殊性吗?
或许这个学生确实有着她没发现的特殊性,她想到。
在晚宴进行到中途时,拜隆不出意料地搅了菲卡的局,极具挑衅性的对菲卡做出了宣战发言,毕竟当年菲卡那事做得属实不厚道。在这场晚宴上,她看见了拜隆的三个儿子也在场,这令阿勒克托产生了一种恍惚感,对于永生的她来讲,时间是最没有意义的存在,阿克雷德三子年幼的模样仿若昨天,而在今天,他们却已经长大成少年、青年。
克里斯托弗站得比较远,但他是第一个看见阿勒克托的人,只是远远地行了一个不失规矩的礼。
阿勒克托只是举起酒杯示意。
晚宴接近尾声的时候,心园先生宣布了WDC初赛阶段的规则,之后才结束了这个宴会。她本来是想立即离开的,但心园先生却非要拉着她寒暄两句,这种人她在过去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无非就是好奇她身上的秘密。
阿勒克托有些不耐烦。
快斗:“老师,我会夺走那家伙身上所有的No.卡。”
“那就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呢。”
“只是我对他有信心罢了。”
“……那可真是让人嫉妒。”
“听见你说这种话真是心情微妙,快斗,但是我觉得你会喜欢那家伙的——虽然游马严格意义上算不得我的学生。”
快斗有些惊诧地抬头看向阿勒克托。
****
翌日,WDC正式开幕。
整座心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欢状态,倒是不辜负这个比赛的名头,然后——在WDC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意外,游马和小鸟分头行动,游马在城市到处寻找决斗者决斗,打败他们,收集他们的心之碎片,等到收集的心之碎片足够组成一颗完整的心时,就意味着他拿到了去往决赛的门票。而小鸟则是想坐飞艇看看。
然后——意外就出在这艘飞艇身上。
飞艇的驾驶系统忽然出了问题,整艘飞艇在以一种不可避免的趋势向着地面缓慢地俯冲而下。
游马在地面上与一名被No.卡控制了的敌人决斗,飞艇的意外正是由他身上的No.卡的力量造成的。在飞艇上的小鸟走到窗户前,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小鸟意识到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这时小姑娘能感觉到带在身上的卡片发生了某种反应。
她的胳膊上出现了紫色的蜂鸟图腾。
观月小鸟这才明白阿勒克托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张卡片和她的情况。
地缚神开始与小鸟的精神交流。飞艇内响彻着孩子的哭泣声,恐慌的情绪在飞艇里弥漫着。
【使用我的力量吧,我可以帮助你拯救这艘飞艇。】
【呼唤你吗?】
【是的,但你必须要和我待在一起,外面就是万米高空,害怕吗?】
阿斯利亚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嗓音沙哑的女性。小鸟再度透过窗户看向地面,阿斯利亚接着说道:
【那个小子此刻就在地面上为你们而战。】
【游马?】
【怎么样,要做吗?】
小鸟从卡包里拿出了那张“地缚神阿斯利亚·皮斯科”,年轻的姑娘毫不犹豫地接着说道:“那我们走吧!阿斯利亚!”人类突破了恐惧的精神给地缚神提供了另一种可能的力量,在地面上与敌人苦战的游马听见了一声蜂鸟的啼鸣。
——身躯庞大的地缚神阿斯利亚·皮斯科第一次出现在了心城。
而观月小鸟竟然就坐在地缚神的头顶上,死死抱住了地缚神头顶上的角,它的出现为坠落的飞艇提供了一个缓冲的媒介,阿斯利亚拍动着翅膀,飞艇坠落的速度在逐渐减小,直至停滞在空中,这都是地缚神的提供的力量。
小鸟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特殊的感觉,惊险刺激,这是她十几年的安稳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的波澜,一开始虽有着恐惧,但很快,这种恐惧被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若狂所取代。她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对蹦极之类的极限运动会如此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