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幸福过也痛苦过,但是现在,我很幸福。”莱因哈特说。
他并没有说太多和吉尔菲艾斯相关的事,但杨威利不知道怎么的,前一刻还在迷茫,这一刻却蓦得什么都懂了。
“你和吉尔菲艾斯……嗯,你们打算在瓦尔哈拉停留多久?”
“等到姐姐和皇妃到来的时候吧。”莱因哈特撑着下巴微笑,“有很多想要和她们诉说的话还没来得及,等到那个时候,不再留有不舍,就可以放下了。”他们两人和姐姐之间,和皇妃之间,既想对她们好好说声感谢,也要好好说声抱歉,以及不必再相互牺牲,不用再互相亏欠。
现在的莱因哈特完全明白,人生遭遇的一切,或许本身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又喝了口杨威利牌红茶白兰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好难得,我以为聪明睿智如杨威利,不会有人生难题好纠结。”
“得多谢你,我好像想通了。”杨威利微微一笑,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正想说什么,却见莱因哈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忍不住脸上一热:“怎么了?”
呃,就,有点心虚。
莱因哈特是真的好看啊,杨威利想,就这一个眼神横过来也让人只觉得美目盼兮……呃,好吧,是他色令智昏,人家就是正常的看他一眼,是他想太多了。
但是真没办法不想,杨威利这人吧,本来就容易东想西想,容易走神,这不,莱因哈特一个眼神,他又忍不住想了:是莱因哈特现在的心情比较温和,所以他的眼神才显得不仅没有杀伤力还水波滟潋吗?还是以前的莱因哈特就一直都是以这样自以为很有杀伤力实际上很……的眼神对他的下属的?
不行,这么一想的话杨威利觉得自己好像又酸了。
忽然又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上了瓦尔哈拉见到帝国那些将领的时候,听他们聊起莱因哈特,除了满满的尊敬爱戴之外,总有一种他们的语气在哄着宠着捧着的感觉。
这看来……还真不是错觉。
艹!杨威利有点想爆粗口,想想自己当年对待上层的时候每每需要忍受特留尼西特之流的恶心台面语,而帝国这些家伙则在那里看着美貌的莱因哈特哄着捧着他们的皇帝,顿觉心里不平衡!
自己在吃屎一样忍受特留尼西特,人帝国将领在欣赏伟大的美貌,这太不公平了啊!难怪当年的自己一门心思只想把他们全干掉——呃,不只是为了在莱因哈特跟前显摆自己,还是为了吃醋?
好吧,可能真的是这样,杨威利挠头。
但……莱因哈特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自认为……自己演得挺好的?
杨威利其实也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的人,于是他这么想着,大概脸上多少流露出来了,还有他的心虚,所以就见莱因哈特重重地哼了一声:“装,你还装!”
杨威利:“……”
莱因哈特翻了个白眼。
杨威利去世前那几年酒越喝越多,其实他知道多少有那么点借酒浇愁,也是多少有点酒精依赖的。
那时候没办法,心情太苦闷,需要压抑的东西太多又无人可说,除了多喝两口酒排遣排遣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但到了瓦尔哈拉之后,虽然有对人世的留恋和思念,但是心情却放松了许多,到底那些责任和压力不再承担在身上了。
只是喝酒已经成了一种爱好和习惯,酒量变大了,他的红茶白兰地自然也没少放白兰地。
而莱因哈特虽然平时也爱喝上两杯,但是身边人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他其实并不好酒,只是那如红宝石般的色彩,是莱因哈特自我安慰也是自我凌虐的方式,舍不得他如此却也没有办法。
而莱因哈特喝的不多,更多时候只是透过那血红色思念着什么,所以他的酒量很一般。
这会儿大半杯红茶白兰地下去,莱因哈特的脸上已经微微有几分红,显得整个人更年轻更柔软也更鲜亮了一些。
他本来就年轻貌美,现在更是目光明亮锐利地让杨威利无从招架。
极端的美貌,何尝不是一种锋利的武器呢?
至少现在,杨威利就觉得自己无从躲藏——虽然他依然觉得莱因哈特的那双眼睛里含着漂亮的水光,漂亮极了。
都被莱因哈特直接点了出来,他自然也就不装了。
舒了口气杨威利钱笑了起来:“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为什么?”莱因哈特不满:“我不喜欢拿妻子和感情这些事情来胡说八道,但我也没有笨到觉得我想的明白的事情你想不通。”
“那你倒是抬举我了。”杨威利长叹:“很多事情上你都比我通透多了,也比我有魄力有能力多了。”
“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莱因哈特可不是什么过于自谦的人,对于事实他直接承认,也不客气:“但我不认为你对自己的家庭生活都没那么看清楚,明明你和妻子和你的养子之间感情不错吧。”
他又不蠢,自己虽然已经是个感情迟钝的人了,但是杨威利这人,明明虽然看起来大条却是个聪明人,他在政见上在军事上,明明和自己有那么大的落差,却仍然能够聪明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跟自己周旋到底,更何况其他事情上?
有些事情吧,他当然知道,即使聪明,即使看得很明白,但碍于外部条件或者自身限制做不到也就罢了,但是莱因哈特从不认为杨威利在感情上是个糊涂蛋。
杨威利和他的妻子之间的感情显然和自己与希尔德的不同,杨威利所谓的精神上的投射,莱因哈特当然也明白他说的是自己。
对于这点,莱因哈特当仁不让,也不认为杨威利有什么错的,他们的确只见过一面,其他的交集都不过是在战场的分析和对抗上,但是就如杨威利觉得他能够穿越广大的空间在精神上了解自己,他也一样。如果说杨威利曾因为处境的苦闷和内心的痛苦在精神上依赖过自己,那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如果这也算是对家庭不忠……莱因哈特简直想冷笑。
杨威利把他当小孩哄得也有点过分了吧!
虽然他也并不是真的生气。
杨威利自然也明白这点,但他还是坦白了:“但我的确……有时候……”会陷入迷茫。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离开之后,从痛苦中逐渐走出来的菲列特利加慢慢地站起来,重新走入公众视野,勇敢的担负起责任,那么坚强,那么闪耀,他就忍不住叹息。
他不是那种看不得妻子发光的男人,但是他对比莱因哈特,却也发现,自己或许真的不够莱因哈特的胸怀。莱因哈特能为妻子的能力欣赏不已,甚至推她走上更广阔的舞台,无偿让渡出全力,真心赞美她更胜自己。
自己做得到吗?
未必。
杨威利在心里说,甚至,他有些苦闷,他知道菲列特利加不会责怪他任何事,她爱他,所以在他活着的时候,她哪怕没听过他的告白,哪怕她很清楚自己选择她更多的是因为她爱他以及她合适,但是她也因此而幸福,甚至全身心融入家庭生活,一心一意想当个好妻子。只要自己活着,菲列特利加只会以他为世界的中心,一切的行动都为他,把自己放在一边,无论她喜欢什么,爱什么,擅长什么,都不重要,都被放在后面。
杨威利当然明白菲列特利加不会为此苦恼和痛苦,她觉得这样很幸福,他们之间是成年人的各取所需,不是说不爱,不是说对方不重要,只是……他看着莱因哈特,听着莱因哈特说起他的妻子,他就觉得愧疚,实用主义没有什么不好,他们也不是不幸福,但他总觉得,自己如果更胸怀宽阔一点,如果自己更爱菲列特利加一点,更多关注她一点,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在幸福的同时活得更加闪闪发光?
这是他从没对任何人说的事。
但他现在,忍不住对莱因哈特说了。
当然,他不是不通透,他也觉得他的婚姻好极了,但是……
“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找事?”莱因哈特听完无语。
“收起你所谓精神出轨那一套好吗?这世界上的婚姻千千万,幸福的方式千千万,你就问你一句,抛开其他所有的东西,你和她在一起幸福吗?她和你在一起幸福吗?你满意你的婚姻吗?她满意她所拥有的吗?如果你们都幸福,那不就够了吗?”
都结婚了,还斤斤计较于一些小小的得失,那这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如果真要按照杨威利的标准,那这世界上有多少夫妻都不够格被称得上幸福的,莱因哈特忍不住说:“照你的标准,你们同盟就不该有婚姻这东西,毕竟婚前鼓励女性自立,婚后鼓励女性为了家庭退出职场,哦,结了婚的女人不配有理想有事业有追求是吧?女人要么只能为婚姻后退要么只能搞事业是吗?如果真有错也不是你的错,而是你们这奇怪的制度的错!男人女人都被洗脑了!”
很好,莱因哈特‘教育’杨威利的时候倒是忘记了他也总是觉得对不起希尔德这回事了——嗯,男人嘛,对于自己的事总是迟钝的。
杨威利:“……”好犀利好有道理竟然完全无法反驳!
果然不愧是莱因哈特吗?
杨威利再次笑了。
“你说的都对。”杨威利好脾气地说。
这次轮到莱因哈特词穷了:“……”
这种宠溺地哄孩子的口气怎么回事?一身鸡皮疙瘩好吗?杨威利你脑子终于坏掉了?
Tbc
杨威利:没有没有我好得很,我就是想和你这样唠唠家常,我很幸福,请继续,骂我也没关系的陛下!
莱:……果然脑子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