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笼鸟 第2章 #02【不合时宜·下】

【人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想要养宠物。】

眨眼之间，更多的敌人赶来拦路，我的猫在接连应战和耍帅后，终于还是展现出了身为地球人的一面——他也需要一点喘息的时间。

“不太妙啊，葵子，”我听到他发出的一番感叹，“带上你之后真是变成了一块移动的活靶子，你想做将军的念头究竟是有多离谱？”

我已经被颠得开始回忆上一顿饭吃的是什么了，根本懒得接他这一茬。于是我决定，与他说一两句实话。

第一句实话是：“我能要一把刀吗？”

“……”

白色的绑带在摇曳，而他一动不动。

我本以为他又会插科打诨般说些不着调的话，谁知他开口就说：“这就是你刚刚千方百计，一定要抓住我刀鞘的原因吗？”

哦……原来他始终是知情的。

我的第二句实话是：“没错。”

而第三句则是：“我很厉害的。”

——好吧，第三句也不完全是实话。

不过我的猫却相信了，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扛我扛烦了，二话不说，立刻让我重新落地。

两只木屐均已不见踪影，我一回到地面就踩进血水中，纯白的足袋瞬间染成红色，粘腻发亮的液体缠绕双脚而上。我内心十分嫌弃地恶心着，左手撩起另一只边的长袖摆，然后右手一抬——

长刀稳稳入手。

这是我的猫随手用他的刀从地上挑起来的，也不知原本属于哪位倒霉武士，烧刃很普通，嗯……是我用过的最差的一把刀。

因为刀来得太过突然，如果我真的不懂用刀，那我的右手可以正式与我say goodbye了。

好在我没有。

生平第一次，我如此地感谢定定公，感谢他在培养选定的继承人之余，允许我们也跟着一起学剑道。也感谢我自己，每一次上课都没有敷衍。

匆匆一瞥后，反握刀的手猛地向后刺去，在听到类似于布帛猛然戳破的声响后，手腕再顺势向下一压。

随后，人之将死的呼哧喘息声，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的闷响，以及我的猫颇为惊奇的一声“哦？”，几乎同时清晰落在耳中。

这并非我第一次杀人，但的的确确是第一次用这么长的真刀将人当场刺死。太过真实，让人勾起回忆……

此时此刻，我心中没有了任何恐惧和忐忑，只有不断翻涌漫上喉咙的恶心感。同时还有一种类似于将幻想付诸于行动，掺杂着兴奋与激动的战栗感。我忍不住看向染血的刀刃。

——定定公，您在瞬息间掌控别人的生死时，也会有如此的心境吗？

“真是干净的一刀啊，不是第一次杀人吗？”我的猫眯着眼看过来，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你们公主连这个都要学？那还真是辛苦啊。”

我缓缓将刀从不知名的士兵身上拔出，心里琢磨着将刀对准这家伙后有多少胜算，刚刚得出零的时候，嘴倒是比什么都快：“非也，我这个公主比较特殊罢了。”

我的猫饶有兴趣：“因为你想当将军？”

我在思考，还没想好应该如何作答，准确的说是没想好往答案里掺几分假，就看到我的猫眉头微微一挑，突然伸手拽了我一把。

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想也没想，我的手已经条件反射般挥了出去——

第一个死在我刀下的天人出现了。这个倒霉的家伙长着一个滑稽的狗脸，高举的刀来不及落下，整个身体便轰然倒地了。

可我根本没心情去细看。脚步站稳时，正好踩在了猫的脚背。抬头去看时，额头又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这是我在战场上学到的第一件事：千万不要在敌人的包围圈中胡思乱想……明天的早餐除外。

“反应很快嘛，”他再开口时，几乎是贴着我的额头在说话，“平时没少碰刀吧？”

我忍住了继续抬头看向他的冲动，却忍不住这样作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笑了一声，又带上了几分讥讽，语气轻快说了句“撒谎精”，猛地拽着我冲了出去。

短暂的休息过后，这位“人形自走绞肉机”再度发威，一手握刀一手拽我，侧身在前开路。我则被迫临时学习左手用刀，主要负责在关键时刻补刀。

我深切地认识到之前所有的剑道课都至关重要，若是不幸地活下来，回到那方牢笼，我一定会郑重其事地给剑道课老师鞠一躬。托他老人家的福，虽然剿灭敌人办不到，但至少我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从战场中心向外走的途中，我还有幸遇到了此次负责护送我离开的一位番队长。

伤他的人不知究竟是哪一方，我见到他时，他已经重伤倒地，倒是还能喘气。看到我还活着，他睁大了眼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似乎有话要说。

要说什么？我大概能猜到。他倒是忠心耿耿，可惜不知是为了哪一位主子。反正不可能是自始至终，自身难保的我。

站在他面前，歪头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补刀，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提刀跟上了我的猫——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等到终于要走出战场范围，我已经累得需要用刀当拐杖了，脚心也疼到麻木，走出的每一步都沾血，不知是踩到的血水，还是被利刃割破了脚心。当然，也有可能二者皆有。

之前我的猫因为急于带着我脱困，与他们的大部队脱节了，见我走路实在费劲，只好翻翻白眼，再次将我扛上肩，去往约定好的碰头地点。

路倒是不远，远远就能看到百来号人占据着残破的旧屋，人多的地方散落着篝火。

当我的猫扛着我闪亮登场时，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我的猫却好像丝毫不觉，径直走到最中心，先将我放回地面，然后挨个向我介绍说：“你可以称呼我是路人甲，那个头戴假发的是路人乙，嗓门很大的是路人丙，个子最矮的是路人丁。”

头戴假发的：“不是路人乙，是桂！”

嗓门很大的：“啊哈哈哈哈哈我嗓门真的很大吗？”

个子最矮的：“……”

一言不发的路人丁，上来就给了我的猫、路人甲一脚：“谁让你带回来的？”

路人甲被踹得一个趔趄，幅度大到让人怀疑他想上天：“我生气了！我不要帮你隐藏身份了！你就等着被幕府打击报复吧高杉君！”

这位高杉君用满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眼神瞪了路人甲一眼，然后转向了我，神情没有缓和，语气更没有。他直接地问：“喂，你是哪一个？”

“……哪一个？”

“公主还是替身？”

我端坐在篝火边，定了定心神，斟酌反问：“如果我是公主的话，您准备怎么做？”

“卖了换钱。”

路人甲同学抢答道。

不知为何，高杉君看起来很想再踹他一脚。

我又问：“那如果我是替身呢？”

“卖了换钱。”

路人甲继续抢答。

果不其然他又挨了一脚。

于是我回答道：

“那我是公主。”

高杉君收住了脚，转头意味深长地看过来：“真的吗？”

“真的哦，”我很肯定地点点头，“我是公主的话换的钱可能会多一点。”

“……”

不知为何，高杉君看起来很想给我一脚。

我知道的，从相遇的第一眼开始，高杉君就很讨厌我。十多年后，他变了不少，对我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

我知道的，他的确是最该恨我的人。

就在高杉君蠢蠢欲动，很想把我跟路人甲一起踹死的时候，有人突然闯入，带来最新消息的同时，也成功分散了高杉君的注意力。

那人也是头系绑带，腰间佩刀的攘夷志士，可能原本打算一露面就高声喊出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出场时张大了嘴巴，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了我，于是露出一个差点咬到舌头的表情，一边戒备一边小步跑向高杉君，在他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我若有所思。看来，这只攘夷志士的智囊，或者说说话比较管用的人就是高杉君了？

这样想着，我瞥了一眼我的猫。他就在我右前方抱着刀坐下，似乎已经准备好看戏了。刚刚被他提及的另外两位路人随即抬脚走过去……跟他一起看戏。

我默默地观察着却不敢看得太仔细，因为正在听耳语的高杉君目光始终盯着我，眼神慢慢变得十分危险。

我正感不妙，下意识握紧了刀，下一秒高杉君毫无征兆的拔刀，尚未擦干血迹的刀刃劈砍而下，角度刁钻，直冲我的脖颈。

——他是真想杀了我。

这个念头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传遍了我的全身，那瞬间的求生欲让我顾不上任何伪装。我甚至怀疑我露出了最怕死的表情。

“锵”的一声，两刀在距离我脖颈一拳左右的距离碰撞在一起。对方力度之大，震得我的手心微微发麻。

高杉君眼睛一眯，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当即撤刀换了个角度再次斩来。令人恼火的是，连着两刀目标都是我的脖子，换句话说，这位高杉君真的很想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又是“锵”的一声，片刻后，不远处传来轻轻的一声“叮”，是金属被震飞后落地的声音。在场几乎所有的攘夷志士都露出意外的表情，错愕地看向高杉君的手。

他似乎也有点愣神，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心，接着转头看向我……的刀。

果然是我用过的最差的那一把，震飞高杉君的刀后，不到五秒的时间，刀刃就化作碎片，彻底报废了。

握刀的手几乎彻底麻痹，我任由只剩了柄的刀从手中滑落，强忍疼痛向高杉君露出微笑：“若您打定主意一定要拿走我的脑袋，就请来尝试第三次吧，我保证不做反抗了。”

“……”

高杉君没有动，既没去捡起刀，也没有继续拿走我的脑袋。一片寂静中，只剩下了篝火灼烧木柴的噼啪声，以及我的猫无聊至极的哈欠声。

正是他的这声哈欠让我冷静下来，恍然意识到我因为过于紧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刚刚就算我不拔刀，高杉君的刀也绝不会真的落在我脖子上。

如果说第一刀只是在吓唬我，第二刀就是吃了一惊后，故意试探我有几斤几两了，估计也不会太过动真格，毕竟他还不确定我究竟是哪一个。换句话说，是我亲手暴露了自己。

就在我满腹悔意时，高杉君开口了。

“第一路护卫队率先遭遇了天人，被炮火轰平，全军覆没，其中就包括被护送的『公主殿下』。”

我不由自主颤了一下，猜到了高杉君接下来要说什么。

有人替高杉君捡回了刀，高杉君将刀重新收鞘，嘴角带起几分讥讽的笑意，“另一路赶在天人之前，有来自京都的不明势力和攘夷志士插手，护卫队同样全军覆没，但有人目睹到身穿礼服的『公主殿下』被攘夷志士救走了……”

大家集体向救走『公主殿下』的攘夷志士行注目礼，但他只是再次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两位公主就剩一个了，”高杉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究竟是哪一个，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

寂静的氛围中，我听到了持续加速的心跳声。我在惶恐，在难过，也在庆幸。数不清的感觉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几乎将我淹没。而我最终挣扎着爬上了岸。

是的，笼中鸟曾有两只。

一只是我，一只是她。

但谁也不知道，哪只才是货真价实的『金丝雀』。

——唯有我心知肚明。

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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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不合时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