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奔赴 第2章 你可真是太幸运了！

群情激愤的大爷大妈们口中这位奇特的男子此刻正瘫坐在球场中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全速跑完了一整场马拉松，早就已经走出对自己的这位搭档羽毛球水平之差的震惊并且平心静气检讨了自己实在是太少见多怪的戴李锶看着眼前这位貌似完赛马拉松选手的虚弱程度时不禁再次感叹自己实在是太少见多怪了，原来二十出头年轻人的身体也可以虚弱至如此地步，原来每个人对运动量的承受程度可以如此天差地别，想到这儿她更加感受到了祁特在比赛中的不容易，其实在场上的时候她就明显感觉到了祁特在整场比赛中的力不足但心有余，虚弱如他却也一直在以自己慢了好几拍的方式不断挣扎着想要出上一份力。所以比赛结束后戴李锶第一时间就给祁特递去一瓶矿泉水仔细询问他的状态是否OK，在确认完她的这位搭档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因为虚弱而晕倒之后便返回一众队友中一边劝慰大家一边也替祁特说几句公道话。

“沈大爷，您快别激动了！要不血压又得高起来了！这可太伤身体了啊！您可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咱赶紧消消气，您这眼神中的怒火要是能像子弹一样发射出来的话，我估计祁特早就已经阵亡好多次了，沈大爷，您赶紧让眼睛好好放松放松，其实我感觉祁特也已经算是拼尽全力了……”

“程大爷，您也赶紧让眼睛好好放松放松，祁特都已经被李大爷的眼神处决好几次了，您不用再给他火力支援了，您赶紧消消气，咱们今天输了决赛确实可惜，但您不是总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永远都要向前看嘛！一会儿晚上聚餐咱们好好喝两口，一起好好向前看……”

顺着这柔和亲切又不失从容镇定的声音望去，一位身着红黑相间比赛服，身材高挑，估摸着能有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女孩正在懊丧的人群里来来回回给大爷大妈们递水顺气，刚刚运动完之后留下的红晕把女孩白皙通透的脸庞衬得更加红润光亮，自然轻盈的**头刘海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充满生机与活力，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清新自然的飘逸自在。这个女孩正是刚刚搭档祁特参加完混双比赛的戴李锶。

“李锶啊，高远什么时候能处理完工作回来啊？都是因为这个臭小子，要不是他临阵撂挑子也就不会来这么个奇特的人了，最主要是如果他上场的话咱们肯定稳赢了，你说是不是老程？”烫着优雅俏皮小卷发的颜彩霞大妈愤愤不平地说道。

“阿姨，高远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呢，一会儿咱们参加完颁奖典礼就先去聚福源吃火锅去，高远走之前反复叮嘱咱们一定多多点菜，今天他请客……”

“还颁奖典礼呢，没拿到冠军有啥资格参加颁奖典礼啊！”

“哎，老程，你这想法可不对啊！咱是没拿着冠军，但是一路杀到决赛，咱也都是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拼下来的，虽说今天是因为临时出了点小插曲痛失冠军，可惜归可惜，遗憾归遗憾，但也不能抹杀咱们一路拼过来虽败犹荣的事实啊！嗨，老伙计，咱都这把年纪了，还较这真干嘛，一场羽毛球比赛而已嘛，咱们来这球馆打球本来也是为了健身和快乐，就是开开心心来玩耍的，况且咱来这世上一场本来也就是来游玩的，本来就是来享受这个过程的，干嘛本末倒置自己为难自己呢？！”

包括程大爷在内的所有队员们在心态已经以较快速度恢复到潇洒从容模式的金寄水大爷的开导下纷纷都逐渐走出了失去冠军暂时陷入的阴霾，阳光灿烂如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瞬间就又都回到了大爷大妈们的脸上，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全体队员们都以比拿下世界杯冠军更加巨大的喜悦与快乐充分地享受了整个颁奖过程。参加完仪式感满满的颁奖典礼之后，朝阳夕阳一起红球队今天来参加比赛并且坚持到比赛最后的一共八名选手一起转场往他们平日里经常去聚餐的据点聚福源铜锅涮肉店移动，金寄水大爷，程援朝大爷和比他俩小了几岁但是丝毫没有代沟的沈建业大爷走在队伍前列，同龄同彩又同发型的颜彩霞大妈和张彩云大妈紧随其后，戴李锶和比她小了好几岁却同样沉稳又爽朗的寸头女孩李扬走在队伍的第三梯队，而在她俩身后十多米的地方颤颤悠悠踱着步的祁特则是这个队伍孤零零的小尾巴。祁特原本并不想跟大家一起来聚餐，他只想直接回家，而戴李锶因为之前受了高远的嘱托请她留心关照一下他性格比较内向害羞的好朋友祁特，所以她尝试着建议了祁特参加这次聚餐，祁特本来还是一直在婉拒，后来架不住大爷大妈们也都纷纷热情邀请他一起聚餐，他也就默默跟着大家一起走了过来。起初大爷大妈们确实对因为祁特的羽毛球水平特别糟糕导致输掉了比赛这件事感到非常失望，但是豁达开朗的大爷大妈们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而且他们心中时刻都充盈着对所有晚辈们的心疼和关怀，他们自然觉得无论如何也得让眼前这个仿佛从□□年代穿越过来的年轻孩子在经历了一场旁人看上去或许轻飘飘的但对当事人来说实则已经是马拉松强度比赛的人好好吃顿饭多补充一些能量再回家。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众人便到达了位于他们小区和新生羽毛球馆中间位置的聚福源铜锅涮肉店，正在大堂里招呼客人们的老板刘宝贵非常热情地亲自把朝阳夕阳一起红羽毛球队的常客们带到了高远早就预定好的全店最大的包间，这个包间里有两张桌子，每桌最多可以坐10个人左右。

“李锶啊，咱们今天定的又是这个大包箱吗？咱们今天人能来齐吗？韩焱和瑞瑞他们前几天不都早就说了今天他们正好都有特别重要的工作要处理吗？”

“援朝哥，你没有看到咱们球队微信群里昨晚韩炎和瑞瑞他们都说今晚再晚也会赶过来赴宴的消息吧。”

“那他们肯定又是后半夜在群里发的信息了，我那会儿早就睡着了，今早一起来就光忙着准备比赛的事了，到现在都没顾上看手机呢。”

“援朝哥，你猜的一点都对！这帮孩子们就是后半夜发的信息，我也是今早才看到的，哎……我是真不明白他们这个影视行业的人为什么总是要工作到后半夜，我可真是担心这帮孩子们的身体啊！”

“我也很不理解啊，不过我之前听瑞瑞说过因为他们公司的演员很多时候半夜还在剧组拍戏，所以他们半夜也需要沟通工作，韩炎他们那边的情况好像更加复杂，听说他们在剧组的时候不仅半夜经常要和演员啊经纪人啊正常沟通工作，而且还常常被什么制片人啊导演啊叫去开会，哎……这帮孩子工作起来可真不惜命啊！”

“确实是太拼了！我总感觉这帮孩子干的活比我爹当年给地主做长工都要更加辛苦得多！……”

热心积极的沈大爷不仅主动帮戴李锶回答了程大爷的问题，而且就此和程大爷探讨起了影视行业从业者的作息时间相关问题，一直面带微笑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位大爷真挚探讨的戴李锶和李扬在听到沈大爷的那句“我总感觉这帮孩子干的活比我爹当年给地主做长工都要更加辛苦得多！”时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颜大妈和张大妈此时正张罗着点菜，每次聚餐彩彩姐妹花都主动承担起了为大家点菜这个说简单其实并不简单的点菜任务，每次点菜她们都能兼顾到每一位队员的喜好，不仅在菜品范围上面面俱到，同时在数量上也是恰到好处，不得不说，颜大妈和张大妈确实是懂点菜的艺术的。两位点菜高手刚刚跟服务员小秦确认完菜单，比预想中更早结束工作的高远就走进了包间，众人刚想热情欢迎这位突然被拉去加完班辛辛苦苦风尘仆仆赶了回来的劳模，但在下一秒估计大家肯定是又都想起了高远的临阵缺席直接导致了决赛的失利，所以还未来得及在脸上绽开的笑容突然就被残留的一小撮火气和失落给遏制住了，也许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是想“批斗”高远几句的，但又担心如果当着祁特的面数落高远会让祁特心里不好受，所以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性格活泼善解人意的颜彩霞大妈借着玩笑打破了沉默：“高远啊，下次咱们羽毛球队的比赛，男单女单男双女双混双所有的项目全都都交给你了哈，你加油把这五个项目都拿下，帮我们好好洗刷洗刷今天的遗憾！”

“好的，颜阿姨，我赶紧再去好好治治我这个脱发，等到哪天我的头发能长得像瀑布似的，我一定尝试着去女单和女双项目报名试试看。”

一瞬间大家原本刻意收敛着的情绪就都被高远的自嘲和幽默给带动出来了，沈大爷率先笑出了声，程大爷脸上的严肃拘谨也全都不见了。高远见状再接再厉，鼓起勇气关切地问道：“祁特今天发挥得怎么样啊？”

一阵沉默之后，沈大爷又好气又好奇地说道：“高远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头转向了坐在他斜对面的祁特，柔声问道：“我说小祁啊，你是不是从来没打过羽毛球啊？”

“是的”祁特虽然一直都在认真倾听大家的对话，但他好像为了避免和任何人有眼神接触，一直都默默低着头，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呆愣了几秒之后柔声回答了沈大爷的问题。

“原来真是这样啊，对不住了小祁，也怪我们太孤陋寡闻，太少见多怪了，本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定会打羽毛球的，但是高远，你知道小祁根本不会打羽毛球吗？”

“哎……我当然知道，但是实在是没人了啊，如果我不拉个壮丁来，肯定早就被你们眼神里发射出来的怒火和子弹给处决了，而且我拉祁特出来其实最主要是希望咱们这支队伍里一直都满溢着的阳光，热情和活力能够好好感染感染他，让他好好在春风和阳光里沐浴沐浴，实不相瞒，他最近遇上了一些困难，整个人都枯萎了，一天到晚连饭都不怎么吃了，每天下午两三点左右就钻被窝睡觉白天当晚上过……”

高远的脸上满是对朋友的心疼和担忧，而祁特依然静静地坐在高远对面，还是默默地低着头，身体分毫未动，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像是一潭死水，更像是一个被冻住的冰雕。而其他所有听众们在听了高远刚刚透露出的隐情之后纷纷都将格外关切的眼神投向了祁特，还是颜大妈率先果敢地将关切的眼神化为温润的言语。

“小祁啊，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啊？”

众人都在默默观察着祁特，但是由于这座冰雕一直把头埋得很低，凌乱又修长的刘海把他的整张脸都挡得死死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观察到他的任何情绪，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这座冰雕开口了，“26了”，声音并不像他的气场那样弥漫着冰冷，友善且轻柔。

兴许颜大妈已经自动把高远刚刚说的祁特最近遇到的困难自然而然地联想成了失恋，也兴许是她平日里就非常喜欢给人做媒牵红线的月老DNA又动了，下一个问题直奔主题。

“有女朋友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不等祁特回答，高远直接起身走到颜阿姨身边，非常积极地说道：“颜阿姨，这小子现在是单身，您身边要是有不错的姑娘，请务必给他介绍介绍……”

还没等高远说完，祁特这座冰雕突然猛地一下把头抬了起来，修长刘海下那双非常清澈但尽显忧伤疲惫的眼睛此刻正直直地猛盯着高远，仿佛是在用这眼神强烈表达自己的某种不解和不满，他或许也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被颜阿姨抢先了一步，所以只好先礼貌地回答颜阿姨的问题。

“祁特啊，你是北京本地人吗？”

“是。”

“家里有几套房子啊？”

“一套都没有。”

“有车吗？”

“没有。”

“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呢？”

“我没有工作”

“那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我没上过大学”

……

每问一个问题，颜大妈脸上流露出的疑惑和担忧就更多了几分，而祁特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坦然。大妈大叔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多多少少仿佛都流露出估计祁特这小子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女朋友了的担忧。

“小祁啊，你这条件真的相当不错！能遇到真爱的几率相当之高啊！现如今这社会大概也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条件才有机会遇上真爱了，你可真是太幸运了！”

突然，一直以来比起自己发表见解更加喜欢耐心倾听众人谈话的金寄水大爷冷不丁地非常罕见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