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 鹤越孤山 第138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豪杰如何惧虫豸

鞑子忽然来犯，按理来说应该是极其紧张的情形。然而白鹤鸣在这种紧急关头也不忘先把自己好不容易在陡坡下找到的尸体扔出，这种出人意料的行为倒是意外地冲淡了众人心中的恐慌感。

史火龙心想：“这样倒也好，错有错着。只是白姑娘一来，这鞑子也跟着来了，多少让人起疑。先让一些人把起义军的家眷给转移走，我和烂柯、郑长老……”念头尚未转完，他低头一撇，微微瞪大了眼睛，心想：“怎么是他！”

非但是史火龙感到惊讶，在场的其他人看了那尸体也是心头一惊。

黄老乞用手指着那尸体，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怎么又害死了梁尚飞梁长老……”

这话说得就有问题了。白鹤鸣一边跃至高处，观察鞑子情况，一边道：“这可不是能是我害死的。他之前应该就已经身受重伤了。”

史火龙眉头一皱，道：“那夜凶手突然来犯，我们手下十五位弟兄和三十多名起义军残军、家眷被害。此事一发生后，我便怀疑帮中有人向外透露消息，马上开始清点本帮人员，梁长老当时就一直没有出现——”未等他分析完，白鹤鸣打断道：“鞑子要到了！此事我们日后再说，先想想怎么御敌！”

丐帮还是有不少武功高强的好手。她遥遥一望，只见二三十米处有两名长老正在奋力御敌，一人手持铁棒，舞得虎虎生风，一人手持金刀，斩落不少鞑子骑兵。然而元兵如同杀不完蚂蚁一般，人越来越多，缓慢将这二位长老紧紧包围。

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少侠呼来喝去，史火龙却莫名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从开始到现在，整个场面的局势好似都在此女的控制之中。他心下暗暗陈称奇，先是对李烂柯道：“烂柯，你与我一起，再叫上十几个弟兄上去，去支援冯掌棒和翁掌钵[1]。”又命令道：“黄长老，白长老，你们与剩下的弟兄一道，先把起义军的兄弟们转移走！”

众乞眼见得帮主不顾自身安危，竟然主动上前与鞑子作战，心中纷纷佩服，顿感斗志昂扬。

史火龙一番命令之后，发现院子里还有十几个站着不动的丐帮弟子，仔细一看，才晓得他们都是刚刚阻拦白鹤鸣，被白鹤鸣点了穴的人。若是这些人一会儿还是这样干站着，恐怕就要成为鞑子的活靶子了。

他脚下一动，赶快点了最近两个弟子的手解二穴，见二人还是一动不动，又点了后溪、天宗二穴。二人还是不动，他便知道这并非江湖上惯用的点穴解穴手法，说不准是什么师门秘传，抬头对白鹤鸣道：“白姑娘，眼下事况紧急。过了今日，我史火龙一定给你个交代，还请姑娘——”

他话未说完，只见立于屋顶上的人影如燕一般飞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僵立在原地的丐帮弟子们便可以活动了。对上史火龙的眼神，白鹤鸣眨了眨眼，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忘记了。”

刚刚她定住丐帮弟子的功夫并非是什么峨眉秘传，而是她此前在云南意外习得的一阳指。一阳指主要攻击穴道，乃是上乘的点穴招式，只有也会一阳指的人才能解开。她用此招时想的是快速制住丐帮众人，不至于让他们解了穴后又来找自己麻烦，没想到这时反而造成了不便。

白鹤鸣顿了顿，接着道：“鞑子看着来势汹汹，人数却不算太多。我去前面撑着，你快转移其他人。”说罢，她便提着剑往前院冲。

史火龙一怔，也连忙跟上。

他才是丐帮帮主，眼下这群蒙古鞑子进犯的又是丐帮的驻地。他本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此刻更不会让峨眉派的一个女娃替他在前面挡着。

见二人都毫不犹豫地走了，哪些此前被定住的群乞们此时也都拿了家伙往外走。不少年轻乞丐甚至高喊道：“狗鞑子！拿命来！”

若是世道好，怎么会有人去当乞丐呢？丐帮中与蒙古人有血海深仇的不在少数，平日不过畏得对方兵强马壮，不敢正面抵抗。如今敌人已经打上门来了，哪里有避而不战的道理？

白鹤鸣身先士卒，发动轻功，从空中扑向那被元兵紧紧包围，已经捉襟见肘的两位长老。那元兵见她要突入包围圈，又是个女子，登时如见了腐肉的秃鹫一般围了上去。白鹤鸣见人数众多，换得双手执剑，用力一斩，那七八名人高马大的士兵砰砰连声，摔出了三五米远。

那为首的两人由于离剑太近，竟是被她这带着内力的一剑斩断成了两节。空气中泛起一阵血雾，吓得其他旁观的元兵不敢靠近。

白鹤鸣转身，只见又有一拨人向他们冲来。她疾步飞至两位长老跟前，往剑中注入内力，斜斜一斩。为首那骑兵原本蓄势待发，正欲冲乱他们阵型。被白鹤鸣连人带马给斩成了两半。就连他身后的小兵，也被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剑气撞得连连后退，连带着又有七八名士兵被他撞倒。

众将士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老将，看着白鹤鸣挥剑杀人又如砍瓜切菜一般，无不骇然，停下了攻击。

史火龙紧随其后。他左一掌，又一掌，解决了好几个向往里探入的零碎元兵。走到二进院落里便见得满地尸骸，抬头一看，只见白鹤鸣灰袍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心下一惊，想道：“好强的杀气！”

冯长老、翁长老已然体力不支，不少弟子也是身受重伤。

白鹤鸣忽然出现，虽然吓得元兵鞑子不敢往前，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史火龙扶起两位长老，道：“我代丐帮多谢姑娘！”看着白鹤鸣挺立的背影，他暗自庆幸：“好在刚刚白女侠闯入丐帮时不是这个杀人法。若是她如此，也不知有多少丐帮弟子要因此丧命。”

他把两名长老交给还算轻伤的弟子。

虽然心中仍然对白鹤鸣的立场有所疑问，此刻史火龙仍是十分自觉地站到了白鹤鸣的身侧，摆开架势，喝道：“狗鞑子！让我史爷爷来好好会会你们！”说罢，他像一头雄狮一般，天不怕地不怕似得冲了进去。

白鹤鸣见他赤手空拳，却是丝毫不逊于那些手执兵刃的鞑子，赞道：“史帮主好功夫！”

她本以为史火龙此刻会用上丐帮的独门绝学降龙十八掌或是打狗棒法，没曾想他用的是江湖上最为寻常的“太祖拳”，一招“破阵杀敌”行似游龙，遇隙即攻，打得两个蒙古大汉连连败退。她蓦地心念一动，想道：“拳也如剑，剑亦如拳，只要基本功够扎实，最为寻常的套路也足以制敌人。”

白鹤鸣虽然师承峨眉，行走江湖之时却意外习得多种功夫，其中还有如武当倚天屠龙功，段氏一阳指、六脉神剑这种不世绝学。神功虽然重要，但所有神功皆是由最最基础的招式变幻而成。即便是两种差距较大，难以融为一体的神功，论其根本，也是因为它们出发的“道”不同。

譬如段氏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这是由于大理之人对经脉穴位的理解与中原之人不同，这才成就了段氏独一无二的功夫。而峨眉与武当的内功心法，则是建立在九阳神功之上，对人体的理解与大理段氏则完全不同。但一切归回最初，人体又还是那个人体，并没有什么不同。

白鹤鸣紧盯着史火龙所用的招式，电光石火之间似乎触到了什么。然而情况紧急，容不得她花时间去细细参悟刚刚所悟出的道理。

她见两名蒙古军爷手持长马刀，一左一右往史火龙的肩上猛地劈下，心念神会之下，一股真气从她指尖迸发。两个军官刀还未落下，便感觉自己肩上一沉，登时全身酸麻，竟然直接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史火龙本已经想好要后退躲避，见这两人忽然倒下，暗道：“这是什么功夫？竟能隔空伤人！”他身为丐帮帮主已有十余年，自认为见多识广，却还没见过此等功夫，心中暗暗记下。他心想：“眼下有我与白姑娘二人，那些元兵也难进一步。”便对身后部下道：“快撤！”

那几个大汉已经战至强弩之末，虽没受什么致命伤，但留在此地肯定是必死无疑。听得帮主如此舍生忘死，跪下磕头道：“帮主救了我们性命，小的此刻就是不要这条命，今天也要多杀几个鞑子，为民除害！”

白鹤鸣没想到丐帮内部氛围还不错。原先见得黄天啸、黄老乞一行人，她还以为丐帮如今已经不是黄蓉大侠所在时的丐帮，但现在看来，丐帮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道义多少还在一些。她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不走，我和你们帮主才好放开手脚，好好地与鞑子打上一场。”说罢，便往那前方重重地一砍。

那群蒙古武官早就看出她的厉害，一看她举起剑来，吓得你撞我我推你，纷纷后退。

白鹤鸣这一剑本就是震慑为主，攻击为辅。人能退，但地砖是动不了的。她一剑下来，院子里的石头地砖上顿时就多了一道三寸深的辙印。

史火龙抖开扑在他身上的两个人，摆开架势，再次道：“白姑娘说的是。你们留着，碍手碍脚。”

听得帮主如此说，那几个大汉才舍得离开。

白鹤鸣挡住元兵的去路，喝道：“敢过此线者，有如此砖！”

一时之间，元兵竟然被她和史火龙拖得难以前进半步。然而白鹤鸣心知，他们虽然暂时占据上风，却只是胜在鞑子人数还不够多。若是再来百人、千人，再辅上武器，那恐怕就只有神仙才能……

她心里刚有此念，忽然听得由远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当下脸色大变，对史火龙大喊道：“快跑！”史火龙没想到她刚刚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此刻却要拔腿就跑。他原还想多顶一会儿，好为刚刚逃走的兄弟争取一点时间，然而白鹤鸣直接手上一抓，竟是提着他的领子把他往后拖拽。

史火龙刚要挣扎，猛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耳朵都被震得血流如注。他一个失惊，忍不住大喊道：“是炮！”

鞑子大概是看他们先遣部队久久攻不下一个庭院，竟是让人从兵库里直接推来了大炮！若不是白鹤鸣反应及时，恐怕他也要和他跟前那几个元兵一般被炸成尸块了。

白鹤鸣反应的如此之快也是有原因的。她自己当时可是推着大炮炸过巨石，自然马上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炮弹炸开，她虽然跑得及时，耳朵却也还是被震麻了，一时之间听不清旁的什么。她拎着史火龙高高跃起，却也见到那炮兵背后似乎站着一位指挥官。或许是心有所感，那指挥官抬起头来，恰好与她视线相接。

白鹤鸣认识这人。

如果背后是他策划的，那她也就一点都不惊讶了。

以脱脱的智谋和元兵的人数，白鹤鸣觉得丐帮现在还能保下一部分起义军残部，史火龙也是够不容易的。他那个汉名“吴大用”取得还真是名不副实。

她遥遥望去，那人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对二人喊些什么。然而白鹤鸣耳朵都被刚刚的炮声震得够呛，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史火龙亦是如此。二人也没工夫去细看脱脱的嘴型，当即展开轻功，迅速奔逃。

炮声隆隆中，白史二人窜入镇旁的树林中，不见了踪影。

[1]原著里丐帮出场的人还不少。冯掌棒是在屠狮英雄会上打死暗杀传功长老的少林僧人空如的那个，翁掌钵是那个会用刀，会下毒，挡下空如暗杀的那个，最后被宋青书的九阴白骨爪干掉了。

*给史帮主一些高光镜头，证明俞莲舟看人基本上还是准确的

*脱脱（大喊）：俞莲舟在我手里——白姑娘你若还想要他——

白鹤鸣（耳聋版、打手势）：史帮主，走不？

史火龙（史耳聋，手一挥）：走！

脱脱（沉默，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在风中凌乱）

俞莲舟（沉默一会儿）：我就说了，你用我威胁是没有用的

俞莲舟（内心）：鹤鸣当真不要我了？头也不会的跑了？这鞑子是不是在诈我？

*啊啊啊啊怎么不知不觉之间就欠了三更，真是幸福的烦恼QAQQ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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