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吉茶的长评加更!
那群人越走越近,为首的老乞丐正欲伸手捉住白鹤鸣之际,只听俞莲舟忽然发出一声闷哼,从口中迸出一口鲜血。白鹤鸣一怔,只一转念间便即明白,眼前那几名乞丐还没反应过来,她当即拔出长剑,架在俞莲舟脖子上,大喝道:“你们谁敢过来!”
大雨倾盆,只听俞莲舟厉声道:“别管我!快抓住她,她不是峨眉派的人!”
白鹤鸣一只手抵住俞莲舟后背,佯装制住他双手的样子,迷惑丐帮。她比俞莲舟矮了半个头,半张脸都隐匿在他的身后。她目光注视着那群乞丐,悄声道:“你也不用这样……”
俞莲舟假装受伤,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逃跑的“时机”。他这个方法倒是与刚刚她心中想到的方法不谋而合,但她想的是自己和俞莲舟过上几招,再借着雨势伺机逃走,这样就算她逃了,俞莲舟也不必因此受丐帮白眼。
此时此刻俞莲舟佯装被自己偷袭,再让自己劫持,这样从结果上来说倒是跟白鹤鸣想的差不多。但俞莲舟刚刚就向着自己说话,这群人会不会不相信他,还是觉得是他故意放走自己?俞莲舟行走江湖多年,功力精纯,被她这个“后辈”轻易得手,也不知传出去会不会堕了他俞二侠和武当派的威名?
只见那黄老乞抿紧双唇,死死地盯着白鹤鸣,斩钉截铁道:“俞大侠义薄云天,近日来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双手拦住身后的年轻乞丐,答道:“后退,万万不能让这个妖女伤到俞大侠。”
白鹤鸣不确定这群人是否看穿了二人在做戏。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小声对俞莲舟道:“我的落脚点就在不远处的小村子里,你往西南方向走小半个时辰就能找到人。”
俞莲舟一心二用,一边要听她说话,一边还得注意丐帮那群人在说什么。他从喉咙里挤出“哼”的一声,算是回应了白鹤鸣的话,而后对黄老乞说道:“是我马失前蹄,轻信妖人——”白鹤鸣的侧脸离他极近,几乎就要紧贴在他的颈侧了。他感受到她鼻尖似有似无的触碰,心脏狂跳。
他警告自己:“大敌当前,眼下绝非分神的时刻。”继续对黄老乞道:“不论是生是死,你们尽管出手,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回到了镇上,我俞二绝不会因此对史帮主说——”
俞莲舟话音未落,白鹤鸣眼见得远处天空一亮,在那雷声即将到来之际,她把自己手里那半块木牌往俞莲舟后手一塞,厉声道:“吃我一剑!”
她心想:俞莲舟有机会与丐帮帮主史火龙接触。把令牌留给俞莲舟,说不定他直接问史帮主能问出什么线索。
俞莲舟陡然前倾,失去平衡。即将摔倒地上之际,他一只手撑住地,借腰腹之力,在低空中翻身欲起,只见一道绿影从自己眼前滑过。他双眼瞪大,喝道:“小心!”
这是蛇!
白鹤鸣并未瞧见那毒蛇,但她刚刚就听到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山区多毒虫,眼下冬天还没到,有蛇也是正常的,也可能是对面人放的蛇。不管蛇从哪里来,她都怕俞莲舟有所闪失,便趁着闪电之际把对方一把推出,举剑一挥。
只见剑光在空中如雷电般倏地刺出,那蛇还未发动,便被一剑从中劈成两截。她只看了一眼俞莲舟,便见六个丐帮成员一拥而上。她来不及多考虑其他,动用轻功,一跃跳上大树,而后快步狂奔。
那六个人竟是只留了一人去查看俞莲舟伤势,剩下五人全部去追白鹤鸣。白鹤鸣一时也不敢直接跑回村子里,就只能想办法和他们在大晚上兜圈子。丐帮汇聚三教九流的能人异士,平日里就最是擅长追踪,好在今夜雨势颇大,更兼电闪雷鸣,她的身影和气息全都被掩盖住了,这才险险躲过一劫。
眼看这雨越下越大,白鹤鸣先是找了个洞窟躲着,待到雨势稍微小了点,又绕了远路,待到天色刚刚破晓才回到了村子。不少农人已经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见得农户家家炊烟袅袅,她顿时觉得腹中空空,饥焰中烧。
昨天她早上和中午吃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晚饭还没吃就和丐帮三人打成一团,而后又碰到了俞莲舟一行人,闹来闹去,已经有大半天没吃饭了。她一夜没睡,又困又饿,恨不得先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但一想到俞莲舟处境不明,她又没胃口了。
白鹤鸣自我安慰道:“多想无益,他们驻地应该就在不远处。等我先休息一下,再去找他们的驻地,与俞莲舟好好解释今日之事。”
她纵身翻过矮墙,院子里传来“啊”的一声。原来是那小男孩正在给寤生刷毛,被白鹤鸣突然从天而降,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道:“大、大侠,我还以为你、你走了……”
马厩里多了一匹马,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瞒过家里的其他人的。小男孩和父母解释一番,没敢和爸妈说自己想跟着大侠拜师学艺的事,也没敢提要把妹妹送出去的意思。那农夫农妇自知惹不起江湖中人,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得白鹤鸣回来,小男孩激动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白鹤鸣叹了口气,道:“我差点就回不来咯。”她摸了摸寤生的鬃毛,想起小男孩的嘱托,说道:“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大侠我找到了。从村子出去往东大概二十多里地,有一个小陡坡,陡坡下就是他的尸身。只可惜我在那儿遇见了贼人,没能让义士入土为安。”
昨夜场景尚在她脑海中盘旋,一切事情好似已经清晰明了,又好似模糊不清。那三个人肯定不是她杀的……好吧,她最多杀了其中一个。因为她用石块打到那小子之后,那小子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说不准是被她打晕了,也有可能对方有就伤,被她命中。但其他两个人,尤其是那个黄天啸,绝不是她亲手杀的。
黄天啸背后的剑痕太明显了,只要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峨眉剑法。说不定过不久,灭绝师太也要知道这件事情了。她大概还会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弟子此刻应该在武当山陪着俞三侠治病,怎么好端端地又出现在了皖北……
只听男孩关切道:“遇到了贼人……大侠你怎样了,有没有受伤?”白鹤鸣苦笑道:“如果饿肚子算是受伤,那我现在伤的很重。”她答完,见男孩一愣,心想:“这孩子和我说过,他们家刚刚被劫掠过,想来是过冬都难。我给他提这个,岂不是让他为难?”想到这儿,她道:“其他到不碍事。我回来就是和你说一声,报个平安。我饿得慌,去外面寻点吃的。”
不等男孩回答,白鹤鸣便纵身而起,一跃翻过了围墙。她走出几步,想到一件事,又重新跳上围墙,对男孩交代道:“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切不可去外头。那个大侠的尸体我去把他埋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别过去看。”说完,见男孩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天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那些人会不会重返昨天的地方。
再次往昨天的方向走,白鹤鸣看着树林,又转头看着远处的村庄,又叹了口气。她心想:“明明口粮近在咫尺,我何不在村子里随便找一户人家……算了,我能找到猎物,未必村民能抓到。况且他们日子也过的不容易。只是眼下临近冬天,怕是不好在山林里找到猎物了。”
这样一想,俞莲舟在丐帮的待遇应该比她好吧?他此刻是不是已经在丐帮的地盘吃上早饭了?
俞莲舟确实吃上早饭了,但他吃的食不知味,心中思绪颇乱。昨夜那六个人竟然有五个人去追白鹤鸣,只留下武功最末的一人守在他身边。俞莲舟心知此人名为保护,实际上还是怀疑自己放跑了白鹤鸣。
他心中生气白鹤鸣不肯听他的回丐帮,这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但若是白鹤鸣真被这群乞丐抓到了,指不定他还要再被“绑票”一次。
俞莲舟把左手伸进袖子里,摩挲着那半块木牌,心里举棋不定。鹤鸣把木牌给他,是希望他在丐帮这边替她问清楚吗?昨夜显然隐情颇多,但碍于时机不巧,他也没法调查此事。他盯着白粥上漂浮的油水,心想:“先是丐帮驻地被刺客闯入,后是那三个丐帮弟子离奇死亡,这丐帮内部,必定有问题。”
他在心中兀自盘算着种种人选,只听丐帮帮主史火龙[1]的声音由远及近地说道:“黄长老节哀,斯人已去,我会让人替黄贤弟和那两个……呃,王老二和王老三,让人替他们三个立个碑,在让黄贤弟当上七袋长老,给他过继个孩子,也算续了你们黄家的香火。””
俞莲舟心中一声冷笑,心想:“从没听说过乞丐还有香火要续的。”他目光扫过自己所在的大殿,视线所及之处无不精雕细琢,富丽堂皇。他心想:“谁能想到,这丐帮门下竟然有个大财主。叫花子在大富绅家里聚会,那蒙古人猜不到也是自然。”
只见史火龙进了屋,见着俞莲舟一人安静用饭,抱拳道:“俞二侠,昨夜是我们丐帮弟子鲁莽,阁下可否有受伤?”俞莲舟瞧着黄长老站在他身后,也抱拳道:“史帮主言重了。诸位兄弟见我被挟持,纷纷不敢向……那人动手,是我一再要求,兄弟们迫不得已,才发动的。”
黄长老听他果真如之前所诺,不说自己半句坏话,赞道:“俞二侠果然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
俞莲舟心想,自己要是不这么“侠肝义胆”,说不准就和昨夜的“妖女”一起跑了。他手里拿着令牌,犹豫许久,想到史火龙日常事务众多,错过今日,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史火龙,还是问道:“史帮主,敢问您可识得此令牌?”
史火龙接过令牌,仔细查看。黄老乞却是惊道:“这令牌可是——”俞莲舟道:“昨夜我虽轻信故友,被人挟持,却也并非一无所获。我从那人手中摸到了这令牌。”黄老乞昨日对俞莲舟多有不满,今日见他还能从对方手上“偷”到东西,奇道:“俞二侠果然武功高强。”
面对他的夸奖,俞莲舟苦笑了一下。他的目光紧盯着皱起眉头的史火龙,只见对方面上神情严重。黄老乞昨夜也见过这块令牌,只是他当时悲痛欲绝,更没听过有八袋长老罹难的消息,便就以为这块木牌是假的。只见史火龙表情沉重,点头道:“这是周兄弟的令牌,他排行老三,我们都唤他周老三。”
黄老乞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道:“帮主,周长老他不是前几天还……您是不是再看看?”史火龙心中也有疑惑。他道:“是啊,我前几天——十月初八——还见到周兄弟。我与周兄弟共饮美酒,好不欢喜,怎么转眼间……”
令牌碎成这样,更兼上面还带了血迹,怎么想周老三都是凶多吉少。
史火龙道:“周兄弟之前丢过一次令牌,我在这新令牌上写上‘周’字时走神了,不小心把士字那一竖给写长了一些。不过周兄弟说这样没事,让我不必重做。”他这么一说,俞莲舟这才注意到令牌上还有字。他凑上前去看,只看到上半截漆黑一片,还是史火龙拿令牌对着光,他才隐约看到一丝墨迹。
也亏得是史火龙亲自写的,又写了个“错别字”,此时他才能认出这个令牌。
史火龙刚刚已经从黄老乞口中听了一遍昨晚的事情。他沉吟片刻,道:“这令牌既是那位……姑娘找到的。她当时怎么说的?”俞莲舟眼见得拨云见雾,白鹤鸣的冤屈或许有望洗清,忙道:“她说她是在昨天打斗那地方附近的一个陡坡下看到了一具尸体,她在尸体上搜寻一番,便发现了这枚令牌。”
黄老乞见俞莲舟说的有理有据,就仿佛是他昨天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忍不住狐疑道:“俞二侠,昨日你不是说那人乃是妖人假扮了峨眉派弟子,怎么你如此相信此人?”俞莲舟暗怪自己着急,刚欲辩解,便听史火龙道:“妖人也好,魔教也好,我先让人去昨日的位置查找一番,总得先确认周兄弟的安危才是。”俞莲舟道:“我还记得昨日的位置,不如我去一趟。”黄老乞也道:“我也还记得,我与俞二侠一起——”
史火龙按下两人,说道:“黄老昨夜刚刚……您多休息几天。俞二侠也是,你昨夜被人挟持,还是再养伤几天为好。我让其他人去负责此事。”
作为帮主,他也有他自己的考虑。俞莲舟功力高强,又是奉张真人之命前来协助;黄老乞虽然武功一般,但资历较长,丐帮中不少人与他有旧。昨日之事后,黄老乞与俞莲舟二人显然已经心有间隙,不再适合继续合作。
史火龙招来另一个弟子,安排道:“昨日李行乞也在,那就你陪着李行乞一起去找。”俞莲舟起身道:“若是找不到,我还——”他话未说完,史火龙便摆了摆手:“俞兄弟,你安心养伤便好。”
昨夜大雨倾盆,道路泥泞,俞莲舟怕自己后面找不着这个地方,便在回镇子的路上在沿途的树上作上记号。此时他有心想要说出昨日安排,见史火龙不愿自己再插手此事,便也只得按捺下性子。
用过晚膳,史火龙派出去的手下还没有回来。俞莲舟心中着急,又问了一次。史火龙当时正在处理公务,对上了他的眼神,似乎微妙的动容了一回。他安慰道:“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俞二侠不用费心,只要安心等待便是。”
史火龙虽然听了黄老乞的描述,又听俞莲舟讲了一遍这个故事。他其实不太明白事情为何发展到这种地步。俞二侠向来冷静自持,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他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武当和峨眉历来关系好这一条,别的也想不出了。他温言安慰道:“放心,此事查清之前,我们丐帮是绝不会去找峨眉派麻烦的。俞二侠是担心友人,才会被妖人利用。这事我们也不会对外乱说的。”
他说的都对,却也都不对。俞莲舟无计可施,只得回到房间。
越是坐着,越让人感到心烦意乱。他此前不是没有与白鹤鸣吵过架,有过意见分歧,但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类型,所以每次也都能重归于好。
但俞莲舟并不像再继续想以前那样了。以前两个人关系虽然亲近,远超一般男女之间的距离,却好似永远隔着一层难以逾越的薄膜。他既然亲自把那窗户纸捅破,就不会奢望,也不希望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他就算再没和女人相处过,也知道向女子表达好感的方法绝对不是和对方吵架,然后还说一些赌气的,与当下场合无关的话。翻旧账更是不对。
俞莲舟昨日一夜没睡,此刻早早躺在床上,却也是毫无睡意。他想起重逢时白鹤鸣叫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里的喜悦之情,他可以听得出来。他那时候心中的激动绝不比对方少,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无法表现。
剖白心迹之时白鹤鸣落荒而逃虽然让他倍感受挫,但往好了想,这恰好也说明她内心并非如此笃定要选三弟,不是吗?三师弟来找他,来问他,不也正是说明了鹤鸣也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情吗?
说到底,俞莲舟觉得自己还是胆怯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如三师弟勇敢。武当山到此地路程最多也就一个月,他奉师命出山,却让孙正堂告诉鹤鸣自己的消息,还给她留了足足大半年的时间,就是想要排除一切的意外。白鹤鸣来的比他预料的要快得多,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心中对自己的感情?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白鹤鸣的时候能怕成那样,也没想到自己心中有如此多的情绪,如此多的话想和她说。但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好像才恍然感到害怕,害怕那张脸露出拒绝的神情……
当时的俞莲舟觉得,如果要拒绝的话,那还是不告而别比较好。但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他心想:“我得勇敢起来。”
窗外夜幕迫近,黑色笼罩着大地。
如果此刻出发,说不准天亮的时候就可以找到那个村子。两人独处之时,他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也可以问她要一个回答了。
如是想着,俞莲舟站起身来,正欲发动轻功翻出窗外,忽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他心想:“已是深夜,难道是史帮主有了有关那无名尸首的消息?”
他打开房门,却见一点寒芒向自己射来,暗道:“不好!”
[1]这个时候史火龙还在,还没有被陈友谅掉包,所以还是一条好汉hhh但再过几年,他就要被成昆给偷袭了。
*写这个剧情其实还挺兴奋的hhh不用担心鱼二,他自己可以荒野逃生。又到了我最喜欢的两个人一边逃命一边吵架的时候了
*这个故事还有一个让我兴奋的地方是终于可以有其他兄弟的修罗场了。
因为一直都是写雨伞与其他兄弟修罗场(雨伞VS鱼二,雨伞VS小七),终于该其他兄弟之间互相打架了。后头张四听到消息就来捞鱼二了,然后张四看鱼二和鹤鹤关系微妙,就质问鱼二(?CP粉的愤怒?梦男的愤怒?)
张四(冷峻):二哥,你给我一句准话,你和白姑娘是怎么回事?
鱼二(理不直气也壮):就是你所看到的关系(老三都主动要和我竞争我有什么好退缩的)
张四(生气):难道二哥完全忘记三哥了吗?
鱼二(反问):这是你三哥和我,以及和鹤鸣之间的事情。你打算以什么立场过问此事?如果你是以师弟的身份,那我和你保证,我与三弟已然开诚布公,此事于我们兄弟之情无损。如果你是以武当弟子的身份,那我和你保证,我绝不会因此做出任何危害武当,危害师门名声之事。如果……如果你只是以江湖其他人的身份,劝我遵守人伦,那我也与你无话可说了。
张四(生气Max但没有立场,去找白鹤鸣,想了想不能找她,又回来了,继续生气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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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有怯兮诚既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