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诀别衔尾 第24章 缘起点化

我与老天师虽曾只有一面之缘，可这前缘，却早已穿越了无尽的生死轮回。

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是在我轮回前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为着一个执念辗转世间，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几近偏执成魔。不知重复了多少个春秋，我终是放下了。我早已不记得我是如何释怀的，就连那执念是什么，也早已忘却。想来这份执念，左右再大也大不过我回家的渴望，因而我也早已不再纠结它究竟是什么了。

我和老天师的前缘，也是因由此事。

我记得那一次轮回里，前途灰暗，我道心破碎，无望的哀恸笼罩着我。我如同溺水一般，在这世间沉浮，窒息感如天降的巨网，罩定我不可动弹。无论我如何想奋力击碎这无形的囚笼，最后都只是无用功。不知我具体做了什么，反正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我是双眼已盲，遍体鳞伤，悲哀地躺在不知道哪个野地里。浸入鼻中的泥土与青草混合的味道，飘入耳中的蝉鸣与鸟叫的声音，这些感知对当时失去视觉的我来说，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以至于现在的我都记忆犹新。

当时的我虽没有视觉，可眼眶周围的肌肉牵动却告诉我，我的眼睛定是睁得极大。眼角滑落的液体有着刺鼻的铁锈味，大约是我的血吧，也许还有我的眼泪呢。我微张着嘴喘气，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

我为什么要受这无尽的煎熬？……好痛苦好痛苦……我好想永远睡下去……我兴许永远无法走出这轮回了……我放不下这执念……我真的放不下……

我好痛苦……为什么……

生如河流，死如静水。轮回往复，不曾更迭。浓重的疲惫感压在我的身上，我连我的心都感觉不到了，若是跌落更深层的黑暗，也不过是我的生命从此化为静水。

动与静有什么所谓，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死吧……死吧！我真的好累！好累……

“妈妈……我回不来了。”我微喘着气，低喃着，左手指尖触着冰凉光滑的石，寒气仿佛穿透我的指尖，随着我的血液，侵袭着我本就残破的身躯。

忽然，身旁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我起初并不知道是什么，随后空气里飘来的热意让我意识到，是有人在附近点燃了烛火。

连我都没察觉到这人的到来，是个强者吧？我已无力再去思索这人是不是敌人了，反正我要真正死了，这人是来给我补一刀，还是想一把火烧死我，都随便吧。这人间，我再不来了。

那人终于慢悠悠开口：“小姑娘，心存死志了？”

听起来是个老人的声音。

“是撒。”我气若游丝：“老辈子，走远些，我死相有点难看，你要是被吓出心脏病，我人都死咯，你就讹不到我了哈。”

老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这么冲，对老人能尊重些吗？”

“好滴，老辈子，请，走远些！让我，安安静静，死，ok？”我都想死了，自然也控制不住情绪，干脆破罐破摔了。

老人叹了口气，我感觉他向我走近了几分，风将他身上的淡淡的香火味吹入我的鼻腔。

“心若谢尘缘，我便是救了你肉身，也是无济于事啊。”老人在我身边坐下，语气气定神闲：“不若咱们聊聊？”

“你想聊啥子撒，老辈子？”

老人没有开口，也许是看不下我这狼狈的样子，抚了抚我的额头，替我收拾了一下因为血液干涸而粘在脸上的发丝。

我微微偏了偏头，试图躲开老人的轻抚：“老辈子，谢谢你哈……不过我都要死咯，莫再弄脏你的手了。”

老人并未停下动作，不紧不慢说着：“小姑娘，你本为水云身，何故染尘埃？”

“我算撒子水云身。”我闻言自嘲：“我想要的东西，啷哎都弄不到，我就是个轮胎，永永远远轮回的胎神！”

“想要的得不到，为什么不放下呢？兴许放下后，便顿觉天地宽了呢。”老人劝道。

“嘿，你个老辈子说的好听，我放的下还得变成胎神蛮？”我嘴上不饶人：“你莫劝我咯，快些走咯，我要撑不住咯。你再不走，我马上就要死给你看咯。”

“唉，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老夫也不再多说了。”老人起身，步履缓缓，声音渐行渐远：“只是这个夏天的玉兰，真是美不胜收啊，你当看看的。”

玉兰花……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却下意识地大力呼吸着，空气中确然有着轻柔宁静的玉兰花香，可现下的季节，玉兰也快接近凋零了吧。大约世事本就如此吧，纷繁轻盈若飞红，短暂不堪留，眨眼间便消匿了，一辈子就只是一瞬而已。

我蓦地握紧了拳。

世事若飞红，一生只一瞬，可这一生中的点点滴滴的瞬间，如何不是我想紧握的永恒？道阻且长，走走停停，皆出我心。可就此停驻，那便什么都没了。那些藏在我心底的珍贵，全都没有了。如果我不在了，谁来承载它们，让它们被铭记着呢？

我突然想活下去了。

我调动最后的力气，催动了什么东西。

我的世界好像就此虚幻，意识更是模糊了，仿佛下一刻便要堕入永恒的虚无。朦朦胧胧间，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早知道就不同意你来这儿了。”来人语气焦急又关切。

“我不想死……”我的指尖紧扣着那人的手臂，心中一阵酸楚，委屈油然而生。

“好，有我在，你不会死的。”那人将我抱在怀里，替我揩去脸颊上的脏污，话语坚定沉稳：“睡吧，等你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我嘞歇是不是丑的很喏？”对思绪失去控制力，我不自觉又飙出了乡音。

“冇，好靓。”那人亦是用自己的乡音回应了我。

我的意识越来越陷入恍惚，在真正失去所有的知觉前，我仿佛听见了古远时间长河前的歌声，那是我的声音——

“张三李四满街走，谁是你情郎？毡帽在头杖在手，草鞋穿一双……”

总而言之，就是我因为老辈子的话燃起了生的希望，说是再造之恩也不过如此了。嘻嘻，难怪当时有闻到他身上的香火味，原来老辈子是道士，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天师呢！牛的一比！

在抽签现场，老天师第一次瞥我那眼，我便知他定是认出我了，向我挥来的一掌，也是试试我如今的斤两。至于为什么老天师能在无尽轮回的时间里，记住与我结缘的那雪泥鸿爪，我也抓天机问了，原是老天师是此世最为近天之人，修为臻至天花板，偶尔突破规则，接收到一些信息片段，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夬，你看我这徒儿如何？”老天师摸了摸胡子，问着一旁观赛正起劲的我。

我吸了一口手里AD钙，煞有其事点评着：“底子不错，就是修行起步的第二道坎都没过。”

“哦？是什么坎没过？”田晋中饶有兴趣地问着。

“修行三明，明己，明心，明道。”我再大力嘬了一口AD钙：“灵玉小道长大约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他还没有明心。”

“犹疑、恐惧、羞怯、愧怍……嗯，好复杂的情绪啊。”我瞄准远处的垃圾桶，将手中的空瓶扔出去，却不想差了几分劲头，瓶子没能如我所愿入桶，我撅着嘴窜过去将空瓶归置进垃圾桶，方转身将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地回到他们身边：“不过我感觉，灵玉小道长突破的时候不远了。”

“只是看上那么一眼，便能了解症结所在，这便是隐仙门人的传承吗？”陆瑾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后生可畏，小姑娘今后定是坦途一片啊。”

听这些老年男子天团的科普，隐仙门是一个十来年前在异人界横空出世的门派。最开始出现的隐仙门人，是一个姑娘。听说这姑娘自称隐仙门在这世间最是与世无争，最为近仙。姑娘也确实如她口中的隐仙门人那般神通广大，通天意，肉白骨，转生死，点物灵，若是仙人在世也不遑多让。

按小说套路，这样太高调的惊才绝艳之人，结局一般都不会太好，更何况这姑娘的水平已然隐隐超越了此世上限，不收敛自身，怕是得被天道疯狂追杀。果然不出我所料，听他们说，这姑娘成名不久后，不知为何就忽地销声匿迹了。我掐指一算，坎无动，死了。

我心下有些可惜，这么有意思的人，怎么没让我碰上，我要是轮回初始时间再早一些，说不定就能和这位唠唠嗑了。老天师观察力真是牛逼，竟知道我就是这么虚荣浮夸的人，这种有逼格的异人界学籍，我换上也是美滋滋哒。别问隐仙门会不会找我收择校费，我只能说这派治学理念fine，下一秒mine，谢谢我素未蒙面的隐仙姐们儿，从此以后我愿将隐仙门发扬光大！

至于全性嘛，我单方面承认我双学籍啦，我想大概也不会有人会有意见，跑来为难我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吧？

我忽视四周明里暗里的目光，继续悠闲地喝上第二瓶AD钙。

田老前辈真是的，把我当小孩儿了，还叫人给我拿了这么多AD钙来，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嘬嘬）？我看起来像没断奶吗（嘬嘬）？不过长辈赐，不敢辞，他老人家腿脚不好，我就不辜负他的关爱了（吸溜干净），嘿嘿。

唉，纵是变了脸，还是落得大家都悄悄关注着我的情况，还是跟在老辈子们旁边太惹眼了，感觉怪不好意思的。让我瞅瞅下一波轮到哪几个小朋友比赛了呢——

“请乙白虎的选手速速入场！”

可能因为是太宰先生天下第一宝宝的长评，也可能是因为领导今天请的万里木兰，于是我凌晨两点还在替父从军肝文TAT

今天真的肝不动了，一滴都不剩了TAT

小怪叫妈是因为我感觉人在痛苦到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会下意识叫妈，也不一定是真的需要妈妈来做些什么，只是会想寻找温暖缓释痛苦，比如晴雯临死前不会叫宝玉，而是喊了一夜的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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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缘起点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