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东君一诺 第3章 龙虎山

罗天大醮，道教斋醮科仪中最隆重的活动之一。

根据现存史料记载，可追溯的最早一次罗天大醮是在唐代乾元二年十一月——不过那时候这类仪式的举办权都还掌握在皇家手里，真正由道门来举办已经是近六百年后的元朝泰定二年，主办者正是当时【领三山符箓，掌江南道事】的第三十九代天师张嗣成。

虽然随着岁月流逝，罗天大醮逐渐变成了一种相对普遍的祈福仪式，但江西龙虎山正一派总坛举办的罗天大醮还是排在第一位的大正统，这回老天师办罗天大醮也没避着普通人，山上游客达到了一个在旅游淡季里有些夸张的数量，顺便也带动了一下周围旅游业的发展。

不过这一切都跟陈芫没有关系。

她对罗天大醮的历史由来并没有太大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要怎么治够一百个人回去啪啪啪打她爹的脸，因此看谁谁有病、瞅谁谁欠揍，诸葛青生怕自己一个没拦住她就会去约一场揍完包治的架，连正经买了票的旅游景点都没顾得上细看，拎着这位姑奶奶一路直奔后山。

旅游景点附近都是普通群众，能走到后山的才是能下手的对象，陈芫粗略的扫了一圈，发现不出诸葛青所料，大致有那么一百来个，于是半颗心放下，抬手跟人群另一头的主办方打了个招呼。“灵玉！”

诸葛青挑了挑眉。

上山的这一路她都处于一种蠢蠢欲动的微妙状态，真的到了地方反而心平气和下来，他低头凑到陈芫耳边，一字一顿的拖了长音。

“灵玉？”

陈芫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脸上什么表情，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她摆手的当儿，正主已然听声辨位的看了过来，赶紧又挥了挥手。

这回罗天大醮来那么多人，也够山里忙上一阵了，陈芫本意只是想跟许久未见的小伙伴打声招呼，不过张灵玉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他侧过头说了几句，接着便振了振袖摆，朝她走了过来。

他小时候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在山里修行了那么多年之后，乍一看简直都觉得他周身缭绕着仙气了——陈芫还没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以表惊艳，白衣白发的仙人就已经穿过人群、分云拂雾般的走到她面前，微微垂下了眼睫。

“阿芫。”他的声音也像是漱石击玉那样的清泠好听，顿了顿，又低声道。“好久不见。”

上回见面还是初二的时候，算算日子也有近十年，不过昨天还在微信上聊过，陈芫不意他会拿这么一句寒暄开场，登时乐了一乐。“敢情我朋友圈里的自拍都是白发的。”她估量着这位平时也不是什么会刷朋友圈的闲人，随口侃了一句，很快就跳了话题。“田老爷子近来可好啊？”

“托安民先生的福，师叔身体并无大碍。”张灵玉一板一眼的答了，又停了一息，唇角露出一点隐约的笑意来。“我……”

“灵玉真人。”在边上装了半天布景板的诸葛青及时打断了两人久别重逢的戏份。

他原先站在陈芫斜后方一肘远的位置，此时向前迈了半步与她并肩，存在感就变得异常强烈起来，抱着手臂，笑容里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久仰啊，终于见到您本尊了。”

陈芫才不相信他来之前没有查过张灵玉照片，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脚，却见张灵玉也微微笑了起来。

“诸葛先生客气了。”

……怎么张灵玉也如此八卦的吗？

陈芫刚准备给双方互相引荐一下，听到他们这番答对后顿觉自己失去了用武之地，不过这两个人在圈里名声都很响，还各自拥有一票粉丝团，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对方也并不奇怪——她乐得轻松，退开一步仔细观赏了一下这赏心悦目的场景，冷不丁被人拍了拍肩膀。

跟宅在家里不怎么出来走动所以没什么熟人的诸葛青差不了多少，陈芫虽然是一直在外求学的学生党，但交际面仍然有限，她眼角余光里看见来人手上戴着一副黑色手套，差不多就猜到是谁，微微偏过头去。

“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