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声]茄子炒冬瓜 第2章 第二回

英明神武少东家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报恩”束住手脚。醉花阴的花间客里，姐姐们没少聊这些风月事，如今自己不仅见过‘猪跑’，还真‘吃了猪肉’。

堂堂江湖女侠，未花一分一毫，“不是不是，讲钱就太俗了。”你摇摇头打断，是不费吹嘘之力就眷顾了赵宋第二权贵、开封第一美男。况且此男尚未婚配，也无姬妾，用外头的话怎么说来着？这般品相在男倌行当里算得是头等清倌人！

只是从前这等事都是听旁人所说，这次实属事发突然。那日秦弱兰留在你胸口的香气氤氲。

是啊，不要忘了初心。你闭上眼，十指无意识攥紧衣襟，仿佛又看到那片世外桃源的熊熊烈火。

溜了溜了，江湖之大，又何必拘于小小开封。?

你原是打算找天涯客要舆图的，只是作为大轻功二阶新手一枚，飞来飞去竟又跑到了边界的浮戏山，持扇落地时，正见一个道士扮相的小童盘腿打坐。

“小道长，敢问可知编绘舆图的‘天涯客’身在何处？”你抬脚上前，作了个揖客气开口。没想到小道士突然站起，激动的说道：“少侠莫要客气，没想到小道在此竟然能遇到命中注定的有缘人！”你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浮戏山不光有玄元教妖道，还有开口就诓人的小屁孩。

见你一脸怀疑，云裁急忙开口：“少侠，小道乃是孤云中人，并非邪魔歪道，若小道撒谎，便让小道……生生世世不得升仙！少侠看此誓够不够？”

眼前刚过你腰高的小孩儿又急又快的说了好长一大段话后憋的满脸通红，眼神依旧亮晶晶，你笑了一下，只当是小孩胡闹，不忍心的开口：“算够了吧”。

云裁看你神情不复调笑，理了理衣襟，抬头正色道：“那么，就请少侠告诉我，你心中所想的三个字。”你愣了一下，那二人的音容在你脑中回荡，“寒、江、寻”

只见小道童手中捏法，随后朝你尴尬一笑，说了一大堆什么星不星，风水不风水的事情，末了还羞涩的来了一句：“只是小道修为不够，恐怕……” 你再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吧，要本大侠帮忙？”

浮戏山确实是大，等淬火油灌到满壶，无名剑舞了二十几次，太阳都要睡觉了。你看着包里的两块玉佩，有些无语 —— 为什么开封的人能有钱到把玉佩随便乱扔？这不是乱世吗？我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你把信给了云裁，小道士为你认真卜了一卦：“只要少侠认定了自己想做之事，便一定会有所成。”你莞尔，只希望借此吉言。又询问起玉佩之事，小道士愣了愣：“他，他是少侠有缘之人，你二人有缘，自会相见！然，天涯相会，又岂在暮暮朝朝？”

来了来了，又是一些有的没的，你抬脚要走，又听到稚嫩的童音在你身后叽喳：“对了少侠，你找的天涯客，”云裁快步跟上，手指了指，“就在此地向东，一路走约莫三十里，就能看到了。”

你转过头刚想开口，眼前的小孩儿挥了挥手，笑眯眯的看着你：“原谅我原谅我，真的是刚想起来的！大侠，一路珍重！”

“天涯咫尺。”

“执尺天涯。”

你刚想把天涯客一个太极丢出去，那人就眼疾手快的把舆图放在你手上。你看了一眼鼓鼓囊囊的包裹，浮戏山拿的玉佩真是占地儿，赶紧找个当铺处理了才是。

天光正好，少女在河边摩挲着手中之物，只见碧波盈盈，中间俨然一个“匡”字。少女又拿起一物，微微皱眉。“义……？匡义……光义……？”

你对这人的印象着实不——不予置评，鱼肉百姓的狗官？

阴险狡诈的公子。

公子、晋中原、浮戏山。脑中灵光乍现，你赶忙掏了掏包裹，还好还好，信物还在，报酬还没要回来，正好去城里把玉当了，顺便再吃个水晶皂儿，真乃快活也！

“晋……晋公子？”孙老看着眼前少女，又见素手递过来一物，他仔细瞧了瞧：“这玉佩，我家公子又在外头托你办事了? 唉，他……要不是有老夫帮他把关，这个家迟早得散!”?

说罢，又似是为难的看了你一眼：“府里支出多，账还没算清呢，这钱怕是不好调。老夫倒是有个秘密，如今和你换这笔账，可好?”

不等你回话，又快速补了一句“公子既将玉佩交付予你，想必对你信任有加。相比钱财，公子或许更愿让你知晓这个秘密。”

随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你。

“……”

听起来很有道理，公子的秘密，那个似乎毫无软肋的弄权之人的秘密，会是什么呢？少女颔首：“什么秘密？”

孙老客客气气的将信笺双手递上。

“君恩重，人心重，未知各各将何用?大道不见是非心，名利器尘如幻梦。”

字迹笔力遒劲，似有飞白之势。你仿佛看到信主人的写信时因专注而微蹙的秀眉。只是这信的内容让你两眼一黑。

拜托，人家来这趟开封府就是指着这君欠的恩，取报酬的。你微微咬牙，“如果我要钱呢，你会给我多少？”

孙老和蔼一笑，从旁边拿了个沉甸甸的钱袋，“少侠如若要钱的话，便是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枚通宝。”随后又快速放在柜子后。

你又是两眼一黑，努力控制住自己起势摄星拿月。之前费心费力卖粮才赚不过两千文钱，后来还都被老金这奸商忽悠走了。

“我后悔了，我要钱。”少女说着便把“君恩重”推回去。

孙老连连摆手：“哎呀，不可不可，公子的秘密都被少侠看过了，不能反悔了！”

你掏出那块“义”字玉佩递了出去。“这还有一块，用这块，换钱。”

孙老面色微变，随即又笑眯眯的开口：“不行，这块不算数，更何况公子……公家的账，哪有那么快算清。”老头儿竖指轻晃，“刚刚那钱袋，仅供展示，仅供参考。”

“仅作参考你放这里干什么！！”

“少侠切莫动气，这里是账房，当然会有钱在这了嘛！”

你瞥见开封府里那几个怎么打都打不过的侍卫，反正要离开开封了，赵宋的通宝应该也没有什么用吧。

“少侠，留步——”

刚刚还在忽悠你的孙老不知在哪掏出了个碧绿纸鸢。

你在红销铺见过，很贵。

算了，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这可能是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你默默收下，转身离去。

平日都是在开封瓦上穿梭，今日你走了趟正门。门外有一未做仆妇装扮的妇人在浣衣，看到你过来，笑着跟你打了个招呼：“少侠，以后要是成亲，可千万别找开封府的人哪！”

哪有这样打招呼的？你暗自腹诽，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没接话。那妇人继续开口：“这人呐，一旦做了官家的人，心里最惦念的，就再也不是你啦。仕途，黎民，天下……不必哪一个，都顶个儿重要——都比你重要。”

你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慢慢往外走，可说话的那人却没有停下，一边捶打衣服，一边喃喃自语。

“人呐，就得找个贴心的，什么功名，什么差使，都是虚的，还不如一块猪肉呢！”风把她断断续续的话吹进你的耳朵。

这开封府怪人真多。

你走之前是想再逛逛这开封城的，坦白的讲，是想再吃一遍开封的小食。侠客的道路是苦的，偏你又是个爱吃甜的小孩儿。

你在曹生那买了本金光灿灿的心法，交钱的那一刻突然福至心灵：“掌柜，贵人的笔墨是不是很贵？”

年迈的书生看你一眼，胡子飘了起来：“自然是贵，但换不了我这心法。”

你讪讪一笑。看了一眼书皮的四个大字，四时无常。

真是世事无常，前脚还在为那老头手里沉甸甸的钱袋痛心疾首，后脚路子就来了。要不是自己要事缠身，定要一路杀到开封府把里边的那只紫皮狐狸黑心茄子五花大绑到鬼樊楼里万贯起拍，加价一次，白银千两！

不知怎的，这拍卖品的卖相在你眼前闪过，想到那两笔画歪的眉毛，满是指环的修长玉手。不行，太便宜了，黄金千两！

生活不易，少东家叹气。想法终归是想法，现在终究是气不过怎么办？

《东方第一枝》刊登了一则匿名来稿，说是一神秘江湖客一掷二十贯宋钱，做了开封第一美男的首位入幕之宾，二人春风一度，好不快活。

匿名投稿人带着鼠鼠面具在鬼市乱转，突然一只小手拽住了她的衣角：“大个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福禄寿三姐妹露着小脑袋看着你，你想了想，把狗官的“秘密”拿了出来：“你们三个野路子多，帮我看看，这能卖多少”。

小福一字一字念了出来，“君恩重，人心重……大个子，这不像普通人的……”

小禄也探过头来，“大姐姐，这好像是云母笺，墨也不似寻常人家用的墨。”

英明神武少东家：“……”

“大个子，你这不会是开封府尹的亲笔吧？”

“大姐姐，外边传的那个神秘江湖侠客不会就是你吧？”

英明神武少东家：“…………”

面具下的脸蛋通红，“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

火速将“君恩重”一把抓了回来。小福哈哈大笑：“大姐姐，开封第一美男是谁，世人人尽皆知呀，这等亲密的信笺怎会轻易流传出来，所以~”

你很想遁地，却见小禄一脸担心的看着你：“大姐姐，还好你今天遇到了我们，不然这等东西流传出去，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少东家无语扶额，老天爷，她怎么就遇上了那么个麻烦人麻烦事麻烦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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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因见多了世家贵女，对那如春日野草般的侠客起了新奇之感；

还是因平素所遇之人从未如此肆意妄为、不惧雷池，勾他心底蛰伏已久的征服欲蠢蠢作祟；

亦或是自己甘愿为饵，引这人坠于精心编织的网中，挫去她一身的天真稚气。

年轻的弄权之人看着沉香缭绕，忽然觉出筹谋之事渐生变数的虚浮。

晋中原在林中踱步，自上次在浮戏山归来后心中依旧有些不安。思绪纷飞之时，一小小人影从旁边地洞中走出，见到他便恭敬的鞠躬：“可是今日在观中祈福的贵客？”

男子不语，云裁又细细的看了一眼惊道：“有缘人？少侠的有缘人？”

俊美公子脸上出现一丝波动：“少侠？”

“是呀是呀，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女侠，不光救了小道，还破了歹人设下的厌胜之术，”云裁星星眼，“可真真是顶好的女侠呢。”

晋中原笑了，“江湖侠人皆如此，个个都与我有缘？”

道童沉默，小声呢喃：“三垣位移，天市东隐。天机……不可泄露”，便径直向前走去。

“好女侠还曾跟你说过什么？”

“说了三个字。”

正欲启程的女侠披着夜色，忽见一只苍鹰凝立眼前，锋利的爪间紧缚一卷密信。

“开封府，要事相商，十万通宝，人到即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