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劫?!
在场的人均被祁晏方才口中的话所惊讶到,一时间愣在原地。
只有那倚着枪单膝跪地林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句“主上,小心……”便彻底不省人事。
而此时的祁晏,见车厢里没有回应,便将目光转向那群黑衣蒙面,眼神凌厉地扫视着下面的人。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连滴落的雨水都在颤抖。
祁晏冷冷地开口,声音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喂!我说你们是哪个山头的?竟然敢抢老子盯上的货!也不去打听打听,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祁爷爷、祁大寨主的名讳,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祁晏便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慢悠悠的擦着刀,那把刀刀柄赤红如血,刀刃则薄如蝉翼,虽比一般的刀短上几寸,却极为锋利,雨水滴上去,泛着森森寒意。
“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留下就赶紧离开,免得老子的刀沾上血。”
为首的刺客从这把刀飞过来的瞬间就可以断定,此人的武功不容小觑,现下剩余的人手不多,又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若是这人再出手,怕是不好对付。
不过,看样子此人似乎与马车里的人并不相识,若是有什么办法让其不插手此事就好了。
就在这焦灼之际,一名手下走到首领刺客的身旁,小声嘀咕。
“头儿,这鹿云山附近确实盘踞着不少山贼,方才听这人自称姓祁,想来应是那位。”
“?”刺客首领满脸疑惑。
“您不知道也正常,这祁大寨主是近两年才出名的,传闻此人长相凶残,好以斗笠遮面,脾气秉性也甚是古怪,武艺高强不说,但所劫之物,全凭心情,金银财宝,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甚至曾用劫来的财物,去换普通人的吃食,而且,据说被劫之人只要自愿上交一部分财务,便可以自行离去,不再为难。”
“当真?”
那名手下点头默认。
听了这话,为首的刺客抬头向车顶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上面的身影已经不在,便将目光转向四周,最终在那名跪地的车夫旁看见了人。
祁晏正试图拿起那名车夫,也就是林霍手中攥着的那杆银枪,试了几次并没有拿出来,直到祁晏将短刀收到腰间,用双手费力一拽,银枪才到了他的手中,而林霍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瞬间倒地。
接着祁晏在长枪的中间摸索了几下,只听“咔”的一声,长枪就分成了两半,再来一声,又恢复成了原样。
“真是一把好枪,竟然还可以这样。”祁晏忍不住赞叹道。
见此场景的刺客首领眼珠子一转,便有了想法,他示意其他人暂且将武器放下,自己则是对着祁晏抱拳行了一礼,道:“原来是祁大寨主相中的‘猎物’,那我等,便不再多说什么,这里所有的财物均可以悉数送与祁寨主,算是我等给您的见面礼,只是,这马车里面的人,还望您能交与在下,也算是有所交代。”
“笑话,你们可是第一个敢跟老子讨价还价的,真是有胆量,”听到这话的祁晏嘴角一扬,“其实呢,你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不过嘛……”
说着祁晏来到车厢前,顺手将银枪分开塞进马鞍的侧边,恰巧雨水溅到了祁晏嘴角,他停顿了几秒后,继续说道。
“这破天气,导致老子心情很是不爽,所以,这整个马车都是老子的,无论是财宝,还是人,都得给老子留下!”
“你这是明抢!”刺客手下喊道。
“这话说的,究竟是谁抢谁啊,况且老子可是山大王,抢了又能如何?”说着祁晏翻身至车厢的踏板上,十分迅速的掀开了车厢的帘子。
这辆马车从外观上看着确实挺普通的,然而车厢内却异常宽敞,足以容纳五、六个人。
不过此时的车厢中却只有一人,乃是一名男子。
那男子低着头,发丝如墨般垂下来,看不清样貌,整个人靠在车厢深处一动不动,周遭有箭柄在旁,一支、两支、没记错的话方才应是有三支冷箭穿厢而入。
至于那最后一支箭,正稳稳的立在那名男子的身上。
雪白的衣衫被鲜血浸染,犹如一朵艳丽的红梅点缀其间,令人奇怪的是才刚刚入秋,天气尚且炎热,那男子身上竟已裹上了披风。
“得!”祁晏甩手放下帘子,转身对着那些刺客说道,“难怪半天不出声,这车里的人估计早就断了气了,真是晦气,打个劫而已,被人捷足先登了不说,还非得搞出人命来,哎,可惜了!索性这马车里的东西可真不少,这一趟也不白来。”
说罢,祁晏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拿起缰绳准备驱车前行。可那些刺客们依旧站在马车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们怎么还不走?”祁晏道,“刚才诸位可都看到了,这车里的人已经死了,你们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去,别站在这里妨碍老子敛财。”
刺客首领抬手起势,围在车前的众人立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既然如此,那还请祁大寨主把尸体交予我等,您便可自行离去。”刺客首领语气坚定带有威胁之意。
祁晏抬手将头上的斗笠稳了稳,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愈发低沉。
“这车里的人也着实可怜的,护送的护卫全被杀了不说,自己也中了一箭,命丧黄泉。我本想着等雨停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即可,也算是不白抢他的东西,可你们呢,竟然还想要尸体,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我看啊,你们这些人可比我这山大王还要厚颜无耻的多!”
刺客首领听后,面无表情地回应道:“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祁大寨主为何不给?”
祁晏冷哼一声,目光中透露出不屑与嘲讽:“你们的记性可真差,本寨主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这整个马车都是老子的,无论是财宝,还是人,哪怕是个死人,老子也是想要就要,不想给就不给,你们,他,娘的,管不着,驾!”
一声哨响,祁晏猛然发力,瞬间挥动缰绳,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马匹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
随后,这匹马如同疯了般奔向前方,犹如一股难以阻挡的狂风,众人始料未及,下意识闪躲那飞溅起的水花,竟真的让祁晏架着马车生生的从中破开了口子穿了过去。
“追,一定要给我拦下他!”刺客首领迅速反应过来,立刻下令追了上去。即使那帘子掀开只是一瞬间,却足以看到那箭的位置似乎有些偏移,至于车厢里的人是否真的已经身亡,还未曾可知,然而,无论如何,马车里的人绝不能活着回到京城。
“所有人听令,追上后,格杀勿论,务必要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
“是!”
——
京城,御书房内。
明黄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坐在龙椅上的人少年英姿,气度不凡,唯独那双眼睛,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
只见他一手执笔,另一只手拖着下巴倚在书案上,看样子是在批阅奏章,可半天过去了,也不见其下笔,反而眼神时不时望向侧边。
那里立着一座架子,架子上摆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长方嵌石镀金鸟笼,笼中的鸟体态轻盈,羽毛细密如丝,嘴巴长而弯曲,翅膀和尾巴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华丽的光泽。
此时的它,正在栖架上挥动的翅膀,来回走动。
龙椅上的人终是没忍住,他放下手中的笔,合上奏章,来到鸟笼前,拿起逗鸟杖开始把玩起来,那只鸟也随之发出“啾啾~”的叫声很是动听。
“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无论朕怎么逗它,它都很难开口,今日怎般这样乖巧?”
“这个,奴才不知,”身后的小太监跟着走上前,“不过,想来是被陛下的好心情所感染了吧。”
皇帝萧钰微微一笑,“哦,是吗?朕,有那么明显吗?”
语气虽说很是平常,但自小便跟在萧钰身边习中公公,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安,连忙跪下,惶恐道:“并没有,只是奴才见陛下今日竟然亲自投喂这小东西,才会如此妄言,还请陛下赎罪。”
经过了片刻的沉寂后,萧钰才缓缓开口,“起来吧,你倒是聪慧。”
习中公公心有余悸地站起身来,轻轻地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随后一脸谄笑道:“奴才打小就跟着陛下,自然耳濡目染了些,还望陛下见谅。”
“无妨,”萧钰摆了摆手,继续逗鸟,“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刚刚收到了皇叔的回信,说他不日便准备启程返回京城,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不妄朕多次写信救助于皇叔,所以,朕难免有些喜不自胜,只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皇叔此行并没有带太多侍卫,并且特意叮嘱朕,切莫大肆张扬。”
“听陛下而言,想来亲王殿下行事尤为谨慎,陛下也不必过于担忧。”习中公公安慰道。
“五年了,也不知道皇叔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此时殿外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傅丞相请旨觐见。”
萧钰凝视着眼前那只笼中鸟,随后拿起手中的逗鸟杖坐回到龙椅之上。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