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舍］浮生记 第2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楚王完二十一年，

兰陵，常平里

听到老管家的禀告，荀英便匆匆赶来花厅，见到白衣青年面露不解，“你不是回衡山了吗？”

前不久他们分别时，青年可是亲口说的他要回衡山好好歇一歇，怎么……来了兰陵？

“听说你妹妹要出嫁，我来添妆。”

青年此言一出，荀英便沉默了，“算什么出嫁？不过是与人为妾。”

妻妾之别，宛若天地，蓁蓁既然是为人妾室，又哪里算是出嫁？

“到底是秦王妃。”说了句公道话，说着把手中的木匣递给荀英，“听说你妹妹喜欢剑，我特意从家里拿的。”

荀英看了他眼，接过剑匣，心说，什么样的剑值得他大费周章，等到他打开剑匣后，看到长剑上的两个铭文后，才一脸复杂地开口“也难怪你会亲自来。”

抚摸着剑柄上的铭文，荀英低声念出了它的名字，“纯钧。”

欧冶子大师曾为越王允常铸五剑，曰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

每一把都是名剑，纯钧亦然，荀英抚摸着剑身上繁复的花纹，轻叹一声，“多谢你了，相必她会开心一些。”

白衣青年闻言一笑，视线放到纯钧剑上留恋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他脑海中响起一道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音。

［这对她太残酷了，］

因为刚从秦时世界出来不久，如今碰到荀蓁，528难免有些心情微妙。

按照书里扶苏所言，其生母是在始皇的放任下，死于宫闱争斗。

［这是她的命运］

［如果说赵姬唯一的贡献就是生了始皇，那么这个世界的她唯一存在的必要就是为了给嬴政生孩子。］

有些可悲，但这又是她摆脱不了的命运。

故事外的人或许有着自己的故事，却也有着身为背景板的责任，便如曾经的他。

［何况她如今的面相……］

［面相怎么？］528作为主世界装备了马列主义科学思想的系统，是对相面这种玄学不甚精通的。

［红颜……］

［什么？］

［红颜薄命。］青年默默得出结论，心想，这个嬴政有本事，凤星就能给他克没，果然是注定的单身狗？不愧是历史盖章的没老婆。

［！！！！］528表示它可真是月了*，他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

［这个世界的嬴政真的有点过分了！］

陪你睡，陪你生孩子，还要兼职解语花，结果人家只是想要活着，这你也不许。

渣男！！！

528看着扫描下，鼓瑟的美貌少女，一时愤愤不平。

［这就是帝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容不得她反抗。］青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嬴政有权力，他就能这么做，至于别人的想法……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深受权力之痛的始皇并没有因此约会以己度人，反而在掌握权力以后摇身受害者变为加害人。

即使对于荀蓁他只是旁观放任，但对于赵高……

他却是当之无愧的加害人。

［对了，你为什么把纯钧给她？］528有些不解，这样的利器用来对付赵高才更合适吧！

这样送出去，它真的怕咸鱼收不回来。

［纯钧的精魄诞生太过艰难，而且从此往后天地灵气殆尽，即使是纯钧也没办法化成人形，］

［所以……］

探知灵魂这种事是要花费大量能量的，528是不会轻易用出的，所以它没有往这方面猜，直到它的宿主开口。

［他们很契合。］

系统有系统的办法，他自然也有他的办法。

如果他不来，原身秉持着不插手的选择是不会送剑的，但

这是在做任务，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让荀蓁化为剑灵，与纯钧相合是对这个世界影响最小的一种方案。

青年的声音淡淡，［成为剑灵，她至少能看到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

［这算是馈赠？］

［命运的每一份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青年意味深长道。

528默然。

［如果现在就能把赵高解决掉就好了。］528说，只可惜，如果现在没了赵高，哑舍的剧情也进行不下去，世界也一样会崩盘。

［只能在未来？］

［是的，只能在未来。］

［那你……］要怎么才能确保一切如你所愿呢？

［她会如我所愿，］

真的吗？

528不确定，毕竟这其中横跨了两千年的光阴岁月。

人……是会变的啊！

何况，那已经不是它数据里的荀蓁。

［她会，］白衣青年回答地斩钉截铁，［她这个人啊……］

［是会为了某些东西而奋不顾身。］

…………

桃李苑中，荀蓁并不知道白衣青年对她的评价，她此刻正在父亲荀卿的指导下奏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瑟弦数不一，初为五十弦。

而《周礼》中有，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

孔子善瑟，有孔门之瑟一说。

荀子年轻时在瑟上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所以即使春申君送来了女师传授乐理，他还是决定自己教。

他不想让女师教荀蓁太多媚上之行，更不想让黄歇的人去影响女儿。

荀蓁不会成为西施，绝对不会！

素衣少女手抚锦瑟，一曲蒹葭倾泻而出。

女师在旁听着，面露满意之色。

李斯在谏逐客书中提到，郑、卫之女不充后宫，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

赵女毫无疑问是美女的代表词，如秦国太后赵姬，楚国王后李嫣俱是赵女。

荀子是赵人，他的女儿也不愧赵女之名，生的花容月貌，容色无双，绕是她身为女子，初看也不禁怦然心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荀子听着瑟音，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他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告诫女儿，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

他告诉她，好好活着。

他真是个无用的父亲。

他这一生，既救不了天下，也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

灯火幽微，

少女端坐，脊背挺直，她面前是一柄精致华美的剑，上面有两个字。

纯钧！

“姑娘不喜欢吗？”葵不解地问，他们家姑娘既然跟着其老师学剑法，怎么见到这名剑却没有欢喜呢？

“不是不喜欢”荀蓁抚摸着剑上冰冷精致的花纹，摇头说，“只是它太好了，现在的我配不上它。”

虽然跟随老师多年，一直有在打基础，可是真正接触剑，却是在她回兰陵前不久。

现在的她，如何能用纯钧这样的剑？

而且……

就算日后她成长到足以匹配纯钧时，她大概也没办法为它增光添彩。

剑和主人是一个互相成就的过程。

荀蓁很清楚，纯钧跟着她，只会被埋没在深宫里。

这太可惜了，

名剑不应该被放在尊贵者的剑匣中寂寂无闻，它……应属于广阔的世间，跟随一个配得上他的主人。

“可以给将来的小公子”葵笑着说，

荀蓁没说什么，只仔细地看着匣中的长剑。

她并不认为自己将来的孩子一定能配得上纯钧，只是……想到葵的性子，她还是不说得好，说了她又要多想了。

还是找个时候送出去吧！

荀蓁最后看了纯钧一眼，这样想着。

………………

咸阳宫

绿裙少女翩然起舞，美不胜收。

琴师抚琴奏出一曲郑风。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况且。

曲以悦人，赵太后本来应该心情愉悦的，然而此刻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赵太后不喜欢赵国，盖因在邯郸的那几年是她最落魄，最难以忍受的过去，她出身舞女，也很厌恶自愈高贵的华阳太后，所以对于楚国，赵国她都不怎么喜欢。

更别提，堂上这个女子简直戳中了她所有的厌恶点。

出身赵国，又被一向和她有矛盾的楚人送来。

更不要提，这还是个美人。

赵太后当年艳名冠邯郸，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就是当今赵国王后嫦姬在容貌上也逊色于她。

赵太后看着少女那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心中由然升起嫉妒。

她可以鄙薄少女的舞姿，认为不过尔尔，但却没办法掩盖她那张绝美的脸。

堂上的少女，仿佛在暗示着，她老了！

这时，赵姬不由庆幸异人死的早。

他不死她怎么成太后？

他不死，她就要看着他左拥右抱，担心自己会不会步那个被嫦姬弄死的俪王后的后尘。

想到自己如今已是秦国王太后，赵太后松了口气。

再美的脸又如何？

不过是玩物！！！

赵太后看了眼秦王，那张和嬴异人分外相似的脸上尽是冷漠，并无对美色的痴迷，仿佛眼前的美人美景不值一提。

原先赵太后是最不喜她这个儿子这副模样的，可此刻她却很是开心。

一个女人，讨不了男人开心，再美又有什么用？

譬如坟头草都不知多高的俪王后。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然而并没有，

秦王政少年登临王位，退无可退，依然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克制地很，哪有兴致去思索情爱？

而另一个当事人，即使到现在，她也还没能彻底接受这属于自己的命运。

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是没有的。

秦王政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容色无双的少女。

她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于原因……自然不是她那支舞，说真的，她的舞只能说不难看，反正……

秦王政想，没她的脸好看。

只瞥了一眼，秦王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这个行为让赵太后愉悦不已，却让华阳太后面色不太好看。

…………

春华殿

葵在收拾着秦王赏赐的东西，锦帛，金银器皿以及首饰。

脂粉首饰被葵放到奁盒里，只是脂粉她是不准备给姑娘用的，她家姑娘年纪小，又天生丽质，涂脂抹粉多有画蛇添足的意思。

葵正在指使侍女忙前满后，荀蓁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披着披风走到了殿外。

没了炭火，冬日的风告诉了她什么叫冷。

庭中红梅静静绽放，白雪覆其上，艳丽又美好。

不知道老师和师兄们怎么样，

大概很好吧……

她还是会有些茫然，毕竟过去的十几年，她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地方

过一辈子。

那时的荀蓁不知道，她的一辈子会那么短，又那么长。

………………

红袖添香，美人在侧，自是赏心悦目，然而在此刻的秦王眼里，再美的美人也比不过他手中的书简。

朱笔写就的字钢筋有力，即使这是赵国的字，秦王也能看下去。

毕竟……

这是荀子亲笔写下的。

说来荀卿给女儿的陪嫁倒也别致，秦王想到偏殿里陈列的书简，倒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秦王政对荀子不至于推崇，只是这样一位当世大家，能有机会得到他的手卷一看，为什么不看呢？

在书被秦王拿走后，荀蓁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书房找卷来看，但把秦王一个人丢在这……

她到底留了下来。

秦王英武不凡，她家姑娘又是美貌动人，二者同处一室，葵只觉得赏心悦目，只是……

葵是能觉得姑娘的心不在这的，倒不是说她对秦王不好，事实上，姑娘对秦王很是尽心尽力，只是……

那是臣子对君上的尽心尽力，譬如春华殿的侍女对姑娘。

她家姑娘压根没把秦王当夫君，也没把这当成她家。

葵想，生个孩子吧，无论男女，总要让姑娘的心定下来。

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

“夫人是有意了，”太医令在把完脉后对秦王道。

闻言，秦王点点头，他还是比较开心的，毕竟是第一个孩子。

何况在成蛟步步紧逼，嫪毐气焰嚣张的今天，这大约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喜悦了。

“夫人素体尚健，只是年岁颇小，平时还需多加注意。”

太医令如实把医嘱说出，毕竟以他多年行医的经历，年纪越小，生孩子的风险就越大。

血崩，一尸两命什么的他也不是没见过。

太医令说出这话时，秦王眼神微凝，他忽然想起身旁的女子，她今年也不过十五岁。

“你等要好好照顾夫人，若出了事，一概不饶。”

年轻秦王说这话时无甚表情，声音也只是淡淡，却让春华殿的侍女和太医令不禁心中一凛。

想来，这就是父亲所言的王者威仪。

荀蓁望着秦王冷峻的侧脸，这样想着。

春去秋来，在秦王政六年的十月，荀蓁生下了一个男孩。

秦王给他取名叫扶苏，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支舞的影响。

到时候扶苏长大了该怎么和他解释呢？毕竟她跳舞是真的一般。

而且她觉得，秦王并不在乎她跳的好不好，毕竟后来，他再没有要她跳过舞。

……………………

“夫人”

赵高对女子行礼，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张脸。

哪怕如今身怀六甲，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初见时饶是赵高也被惊了一番，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从内侍的口中也知道了那女子的身份。

长公子的母亲，秦王的夫人，也是大名鼎鼎的贤人荀卿之女。

“赵府令”荀蓁见是赵高，朝他微微颔首。

赵高侧身，让荀蓁先过，毕竟对方怀着阿正的孩子。

女子是与赵姬截然不同的类型，懂事听话，知书达礼，应当是阿正喜欢的样子。

不过荀卿之女……

赵高想起了已经被他抛在脑后赵国，以及……他的兄长。

他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春华殿

秦王有时会来这，案几上的糕点和温热的茶，都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侍女跟在扶苏后面，他已经会跑了，经常会在春华殿跑来跑去，为此殿中都铺上了地毯。

扶苏朝荀蓁这边跑来，想要扑到她怀里，要她抱。

侍女连忙拦住，不敢让他真的扑到夫人身上。

夫人如今身怀六甲，万一不小心到了呢？

秦王政把手放到隆起的小腹上，感受到孩子的动作，他在踢她。

秦王收回了手，他的父王异人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他也不是，

多么讽刺。

“是妹妹吗？”扶苏是懂了一点的，知道如今母亲腹中的会是弟弟或者妹妹，但……他想要妹妹。

像母亲一样漂亮的妹妹。

年岁还小的扶苏已经知道了美丑，想法也很真实。

要好看的！！！

扶苏抱着母亲的手臂，好奇地盯着母亲隆起的小腹，“什么时候她能出来呢？”

“再过几个月，”荀蓁扶着腰，对扶苏说，不过比起女儿，她更希望这是个男孩。

至少，那样的他会有更光阔的天地，以及更宽松的氛围。

像她一样，不是很好。

荀蓁从来都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对这个世界也有着清醒的认识，当男人总比当女人来的轻松。

“女儿也好，”秦王说，“像爱妃，寡人必视她为掌上明珠。”

秦王说完这话，又看向荀蓁，“爱妃在闺中，必然也是荀卿的掌上明珠。”

掌上明珠吗？

荀蓁愣了愣，想，父亲对她确实是极好的。

秦王看着荀蓁，两人四目相对，大概是秦王的目光有些灼人，荀蓁扭过头，去抱扶苏，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扶苏，母子两个靠在一起，看得秦王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冰冷的面容也温和了些，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

赵高奉命来接扶苏去雍城，因为阿正担心有人会挟持他来威胁自己。

“母妃，”扶苏自小在荀蓁身边长大，第一次离开，有些舍不得。

“母亲就在这等你回来，说不定到时候你一回来就能看到妹妹了。”

荀蓁拿没影的事哄他。

扶苏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不知道，对他而言这一次，会是死别。

“有劳赵府令。”荀蓁松了口气，对赵高道谢。

“不敢，”赵高低头，随后把扶苏带走。

看着扶苏远去，荀蓁扶着葵的手，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她最近总觉心神不宁，扶苏跟在秦王身边也好，有秦王在，他会好好的。

反倒是她……

荀蓁想着最近后宫嫔妃的各种招数，不知为何有些心累。

……………………

楚国，长沙郡，岳麓山

白衣青年瞥了一眼躺在塌上昏迷的荀英，然后抬头望天。

星辰明灭闪烁，有人若风中残烛，命不久矣。

［天道这手玩的很六，这一下能搞死两个。］

白衣青年自然指的是荀蓁和嬴政，荀英的医术他是知道的，如果荀蓁这次不死，后面这俩人真的发展出什么感情……

荀英拉着他还是能给嬴政续上一口气的，然而……

亲妹妹死了，他估计，荀英就该把医术扔下了，毕竟一开始他就动机不纯，行医只是因为亲哥死了，难以接受。

上以疗君亲之疾，青年觉得，荀蓁死了，再过不久荀卿再挂，再加上要对自己妹妹的死负部分责任的秦王。

荀英果断会放弃治疗。

528没说话，他最近数据有些混乱，不想说话。

［渣男！！！］

［你才知道？］

历代帝王那么多，有几个不渣的？

［反正当事人都接受了，我们也没必要说什么。］

作为枕边人，难道荀蓁不清楚秦王是个怎样的人？

也许因为清楚，便也不在乎了。

咸阳宫，春华殿

葵看着侍女一盆盆地端出血水，忍不住哭泣。

“姑娘，”自入宫后，她再也没喊过荀蓁姑娘，只因出嫁从夫，她就是秦王的夫人。

荀蓁累极了，也疼极了。

直觉告诉她，这次，她可能真的过不去这个鬼门关了。

只是可惜了她腹中的孩子，但她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连自己也救不了。

“葵，照顾好扶苏，”说完这话，荀蓁又觉得自己多想了，扶苏是秦王的长子，她看得出来，秦王没有立后的打算，那么对于长子这个名义上的第一继承人，他必然是看重的。

何况，她连自己也护不住，又能对扶苏做些什么呢？

“告诉秦王，如果可以，”荀蓁对葵说，“不要把我的事告知父亲。”

他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

如果能有来世，不，还是不要有来世了，荀蓁最后闪过这个想法，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

此刻，咸阳，

青衣道人抬头望天，

卧槽！！！！

这……

凤星这么早就挂了？帝星也太牛逼了，这克老婆克的，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他忍不住掐指一算，然后……

行吧！

青衣道人只能说帝星能耐，他是比不过，比不过。

他什么都没看见，他什么也不管。

是帝星没老婆，又不是他没老婆！

…………………………

雍城

嫪毐叛乱被秦王以雷霆之势镇压，即使宫人已经清理完，雍城还仿佛弥漫着血腥气。

秦王手按在泰阿剑上，如今他已然加冠，便也能名正言顺的佩剑。

泰阿，欧冶子为楚王所铸的三柄宝剑，如今，它在秦国，是秦王的佩剑，秦王权威的象征。

赵高进了宫殿，看到青年挺拔的背影，稳了心神，“咸阳宫传来消息，郑夫人殁了。”

赵高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位姓荀的夫人的封号是郑的。

秦王闻言眼神毫无波澜，“孩子呢？”

“……”赵高想到传来的消息，沉默了会，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出一个冰冷的事实，“胎死腹中。”

秦王闻言沉默了会，没有说话，反应也是寻常。

赵高另外又说，“近日宫中传出流言，似针对郑夫人以及大公子。”

或者说，荀蓁只是顺带的，扶苏才是她们针对的重点，毕竟一个死人，死就死了，可她留下来的儿子还占着秦王长子的位置。

“查清楚，处置了。”

扶苏是他的长子，他没打算立后，所以扶苏就很重要。

秦王清楚，嫡长子继承制度虽然有诸多不好，可它却有一个优点，稳定。

无论是他的父王，还是他，都是嫡子，哪怕是昭襄王，最初立的悼太子也是叶阳后的所出，名正言顺的嫡子。

……………………

荀蓁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自己的灵堂，以及……

被葵陪着的扶苏。

她想要去碰扶苏，却什么也摸不到。

荀蓁意识到，她真的死了。

扶苏忍不住红了眼眶，秦王虽不喜自己的孩子如此作态，可又想到这是他的生母，最终也没说什么。

毕竟，严格来说，此事……与他也有关。

但他不后悔。

就像他说的，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若她泉下有知，他是不怕她恨他的。

…………

咸阳暖阁

秦王在端详剑匣中的纯钧，男人对剑总是热爱的，何况他此刻面前的是一柄不逊色于泰阿的名剑？

泠泠泛光，端是华美至极。

他伸出手，轻轻抚着上面的花纹，很耐心地抚摸，荀蓁觉得他对后妃都没这么细心。

荀蓁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感受着秦王的动作，她默默走到角落，内心只盼望着这人能快点结束。

摸什么摸？有什么好摸的？

赵高努力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保持面无表情地模样。

他本以为最初在春华殿见到的荀蓁是她的亡魂，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她不应该说是亡魂，而应该称之为剑灵。

纯钧剑的剑灵。

赵高最开始担心她对阿正不利，可后来发现，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无视了阿正，意识到这件事，赵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情挺复杂的，毕竟在他看来，阿正这样好，荀蓁怎么能完全无所谓？

但是她理智点也好，他也能少操点心。

……

秦王政十九年，

咸阳暖阁下，

荀蓁正在晒太阳，大军攻下邯郸，秦王政秘密去了那个曾给他带来屈辱的地方。

赵国，邯郸。

虽然严格说来，荀蓁也算是赵国人，毕竟她父亲荀卿便是赵人，只她后来是随老师在魏国，最常用的字也是魏国字，对她而言，那国人并不重要。

何况，她都死了，死人才不管阳间的事。

荀蓁想到暖阁里勤勤恳恳，生怕自己做错了的少年，默默叹了口气。

父亲说的很对，天下苍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红衣少女独自站在廊下，此刻若有人能看到，必然要惊叹为少女的容颜所叹。

点到即止的艳，不可方物的美。

甘罗如今已知人事，自然也学会欣赏女子之美，在他看来，便寻后宫，怕也找不到比红衣少女更美的人，只可惜……

她是个剑灵。

一个总是喜欢眺望宫外的天空的剑灵。

“她这是晒太阳？”甘罗问鹞鹰。

“是啊！是啊！”嘲风回答得很快，“始皇没带她去邯郸嘛！就一个人出来晒太阳喽，不过，她的本体还在剑匣中，这样能晒到什么啊！”

“这是我看到的，嘲风你好过分啊！”鹞鹰不满嘲风抢了他的话，他对少年说，“等到太阳下山时，她大概就会回到剑里睡觉了。”

“话说，纯钧还真是特别啊！”少年上卿看着红衣少女感叹地说了这么一句。

“毕竟是欧冶子因天之精神，悉其精巧打造的宝剑，”鹞鹰感叹道，“她出生时我还看到过，她可真好看。”

其华如芙蓉始出，其釽烂如列星之行，其光浑浑如水之溢於塘，观其断巖巖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

至于为什么他会认为纯钧好看……

古物也是有审美的好嘛！！！

何况，他的审美一直很在线！！！

对此，鹞鹰十分自豪。

少年上卿对此只是笑笑，不说话。

荀蓁并不知道远处的三只脊兽和少年的对话，就算是知道……

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关于小徒弟口中经常在咸阳宫晒太阳的剑灵，青衣道人倒是知道怎么回事。

纯钧剑和凤星太合了，就导致了其魂魄入主纯钧，成为剑灵。

想到这，青衣道人掐手一算，明明一切正常，可他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呢？

可无论他怎么算，也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笔力有限，只能按着顺序的写，

尽量不ooc，即使我多么希望嬴政能温柔点，心软点，但我还是决定按照原著来写。

毕竟是同人，毕竟尽量不ooc。

荀蓁这个人是我私设的，所以肯定比原著里提到的要惨。

而且，写完我就觉得，内战的隐形笼罩着扶苏这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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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美人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