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姆托给我发来了联络,是一条短信。看到的时候,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本来在扎普的安全屋留会儿也没关系,但没时间了。
出了安全屋,我立刻拨通了菲姆托的电话:“今天?哈特岛?!”
“声音好大啊,我的耳朵都要聋了,”菲姆托嘻嘻笑,“是啊,你要找的家伙就在岛上。”
“今天什么时候?”
“他嘛,马上就会到。”
我愣了一下,几乎吼出来:“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现在赶过去要花多少时间?”
“这个我可不知道,很重要?我和你之——”
“够了,”我平复语气,不再和他扯,“多谢,堕落王。”
电话那头忽然没有回应。
我放了和菲姆托的电话,瞪了手机一眼,希望他能看到。
说实话,我的确觉得有些生气。
周围人不是花天酒地,就是胡作非为,克劳斯那样的正经人真是稀世存在,怪不得斯塔菲斯愿意给他打下手,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后辈呢!
不,浮竹先生大概要另说——
不是不是不是,现在想这些做什么,赶路才是要事!
我乘着匕首,若流星般穿过楼宇间。
雾气阵阵,空中还有直升机盘旋,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街头块块大屏幕上闪动着巨大的WARNING字样,雾实在太大,我没认真看。
菲姆托不可能不知道我在哪里,他就是喜欢看人受折磨。
我在空中全速狂飞,大风吹得我头发凌乱得不像话,雾气都要因我的左拐右绕开出一条道来。
哈特岛是纽约的墓地,也是黑路撒冷的墓地。
在这座城市崩坏前,墓地是寻个清净的好去处。至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自己很喜欢在家附近的墓园闲逛。
那是一座很小的私人墓园,我作为可爱的女孩受到主人喜爱,才被允许进入,欣赏盛开在其中的花朵,总有蛙鸣的池塘,那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
成为魔女后,浣熊开始阻止我这么做。
它们依旧在纽约游荡,外表还是那样可爱,偶尔透露出狡猾,但它们能嗅到我的气息,它们成为了我的敌人。
而那座墓园,也在崩坏后消失不见了。
哈特岛上的墓园不一样,这座岛本身就是公墓,而且是无名墓。埋在那儿的都是无人认领的存在。
没有归去的人总是会成为浣熊,说哈特岛就是浣熊岛也不为过。
我之所以清楚,不仅是因它在魔女间臭名昭著。
我曾偷偷跑到过这座岛上,为了寻找爸爸和妈妈。我没能找到。
远见着岛屿包裹着白色浓重,我逐渐下降高度,离它越近,声音就越清晰。
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过浣熊的叫声?
好似成串的鸟叫,从它小小的身体里发出,会叫人觉得可爱,然而当数不清的鸟一同鸣叫——遍布了整座岛的浣熊叫唤起来——没人不会想放下遮住耳朵的手。
哈特岛是巨大的噪音场,回荡着地狱里才会有的声响,光是靠近它我的san值就急速下降,很难想象自己曾忍受着这足以让脑袋爆炸的声音,在岛上徘徊了一整天。
浣熊能够隐身,不被常人看见,这时定期来哈特岛上运送尸体的服刑者们能平安离开的原因。
我不一样。
虽说我要靠外部装置判断真假浣熊,浣熊却能一眼认出我是能抓捕它们的家伙。
真的浣熊见到我会跑的,假的会上前迎战。
去到哈特岛上,意味着我在接下来的几天骨头会散架。
正常魔女能从空气中汲取魔力分子,我是变异闯入的,只能靠自己的储备,哪怕被认为再有天赋,存量也有限度。
“百分之三十和浣熊战斗,百分之七十和面具人……”我计算着:“还是百分之四十?算了,先看看人在哪儿。”
面具男很爱偷袭,所以我隐身靠近。
岛上巨大的烟囱缭绕着烟雾,浣熊海洋带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浪,我寻找着人形。
斗篷男会出现在哪里?
他拿走术卷,是打算回到过去,根据施术方法的不同,有两种回去的方式。
一种是和我的情况一样,灵魂返回,还有一种是肉身穿越。第一种在任何情况下都可做到,第二种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能达成。
他夺走术卷后没立刻使用,等到现在,说明是第二种情况。
时空相关的术士没这么容易习得,我却在最近接连碰到两回,是巧合还是……
运送服刑者们的船到了。
哈特岛只有唯一一条上岛的路,水下沉睡着传说中的大章鱼,就连我也不能在不引起任何动静的情况下顺利通过它们。
一台台棺木运上了岛,服刑者们要开挖掘机翻开土,把棺木埋到地下。考虑到日后这些没法查明身份的人,可能牵扯到其他事件,棺木里都标有编号。
我于高空盯着下方一小撮人群看。
……怎么不太对劲?
浣熊的海洋流速明显加快,忽然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身着橘衣的囚犯似乎也感受到了波动,停下了手中的活。
我不得不降了高度以看清楚。
然后,浣熊就发现了我。
一只又一只浣熊攀附在一起,转瞬搭成了浣熊的长鞭,朝我甩了过来。
它们扭成一长条的麻花,我不断躲闪,一个跃起间,飞行的匕首扫过一群浣熊,又立刻接住要落地的我。
“呼。”我轻吐了口气。
稍微走神两秒,服刑者们的情况也有变化。
他们开始疯狂奔逃,和浣熊一起,动静大到连水中都泛起波纹。
定睛一看,我发现那狂奔的橘色里,有一个和其他人跑的方向完全相反。
我俯冲而下,成串的浣熊跟在我后面,掉下一只又有另一只补上,有只快要拉住我的衣服,我一个手刀将它打落了下去。
好几股浣熊蛇般追击我,我在空中打转摆脱,终于接近了那逃跑的囚犯。
他不是没有目的,而是直奔他要去的地方。
我降落到他身旁时,看到他在掘墓,用短锄飞快地挖开土,要将下面的东西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