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爱豆来说,每一场表演都是独一无二的。
自站上舞台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处于意外中。
舞台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因此,临场反应能力的好坏也是考核的一个重点。
有时,一个瞬间的意识,一个微小的动作,会改变整个舞台。
对于青蔓娱乐的练习生来说,刚刚发生的小插曲不会给初舞台的表演带来太大的影响。
《梦烟火》这首歌未公开发表,彩排时又只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不论是导师还是现场的练习生、节目播出后的观众,都不曾看过这个舞台最初的样子,只会把刚才的失误当成原本的表演设计。
而且,虽然一开始的队型轮换有些抢拍,好在最后完美落幕,和下一part的编舞顺畅地连接在了一起。
评委们应该……看不太出来吧?
手忙脚轮的定格C之后,陆择栖再次退回队伍最右侧,边跳着简单的伴舞动作边自我安慰。
同时也有些懊悔。
之前的两次初舞台几乎没什么变化,给他留下印象的只有田风岭在换位时犯的那个错误。
因此,他一直以为只要在这次的表演中提前准备好对策,解决掉这个唯一的问题就可以了。
可是却忘了,舞台上的一切,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
不可以依赖过去。
从他赢过田风岭、走上金字塔顶那一刻开始。
一切就已经变得不同了。
他定了定神,不再胡思乱想。
还好自己的舞蹈动作没什么难度,让他能有余裕去关注场上的四位成员。
田风岭回归中心,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跳舞的动作格外用力,抬腿的角度与原定编舞分毫不差,只是唱歌的声音明显僵硬了几分。
看来刚才的失误给他本人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他想通过更加标准、卖力的舞蹈掩盖掉之前的意外。
其余的几位成员显然同然惊魂未定,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力争不再发生错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择栖惊喜地发现,他竟然顺利地迎来了自己的个人part。
这一次,田风岭的走位丝毫不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其他成员也顺畅地依次轮换,而他,头一次在初舞台上,卡着正确的节拍,悠闲地来到队伍中央,唱出自己唯一的歌词。
改编后的《梦烟火》中,这一段歌词跳出了原本的叙事视角,转而从旁观者的角度,诉说着自己眼中的男女主角:一对儿恩爱的、令旁人艳羡的眷侣。
而舞台上的C位轮换、不同成员各唱一句的设计也是为了与歌词中的“旁观视角”相对应。
陆择栖所分配到的这一句,来自一位擦肩而过的的路人。
烟花秀即将开始,游人抓紧时间赶路,试图比其他人更早一步到达,占领一个观赏的好位置。
在拥挤的道路上,有对儿情侣最为引人注目,他们挽着手臂,旁若无人地笑着,像一对儿好天气里的小鸟,叽叽喳喳,相互依靠。
偏偏他们逆着人流,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神情激动地像偷偷前往秘密基地的小学生。
这时,有位路人看到他们,眼中满是怀念,似乎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处于热恋中的样子,不由心绪万千。
“似你我过往,也忻艳。”
歌词只有短短一句。
陆择栖立在台前,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舞台光中。
这部分的曲调略显忧伤,似乎是在衬托路人的心境:回想起以前恩爱的种种,不由觉得今日形单影只的自己有些悲凉。
重开三次后,陆择栖终于如愿以偿地唱到了这句词,此刻的心情实在难以同忧郁啊悲伤啊之类的情绪沾上边。
他微微仰起头,顺着那束光,嘴角扬起转瞬即逝的笑,灯光在眼里投下饥渴亮晶晶的碎钻。仿佛是在回忆曾经甜蜜的过往。
音乐减缓,歌词结束,他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灯光流转,他低下头,羽睫微微震颤,整张脸渐渐隐于黑暗之中。
站位再次轮换。
一直担忧的部分终于结束,陆择栖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之后不再出差错,初舞台就可以圆满结束——
然后,他就看到夏泽禹将张术河推了出去。
陆择栖瞳孔地震:不是,区区一个初舞台,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状况啊!
这段编舞并不复杂,在男团女团的表演中算是较为常见的那一类。
五位成员排成一竖队,白衣的田风岭站在最前面,随意动一动摆摆姿势,完成自己的唱段就可以了,其余四名则依次排列藏在他身后,当他唱完这段后,两两为组,先是各伸出一只手按住对面人的肩膀,把对方向后按的同时身体前倾,做出二人交叉的样态。
紧接着,前面的两人组率先踩着音乐重心回移,按着对方肩膀的那只手交握在一起,相互借力,达到二人同时将对方推出去的效果。
后面的一组要立刻做出同样的动作,四个人在C位身后,靠队型变换创造出两扇缓缓张开的羽翼。
陆择栖比其他成员要高上一点,每次碰上需要排成一队的队型,他都是站在最后,也因此能将前面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同他一组的伊里,夏泽禹和张术河则是需要先一步动作的第一组。
在开始的那个动作时,张术河似乎是没来得及将手按在夏泽禹肩膀上,为了不破坏编舞,只得悬空着作出一个定格的姿势,而在下一步,两人的手也没能迅速地握到一起。
音乐不等人,原定的队型不能被打乱,电光火石之间,夏泽禹放弃了“交握”,直接伸手将对方推开,张术河身子一晃,后撤一步,退到应在的站位处。
陆择栖用余光确认了这一幕,来不及担心舞台效果,迅速回神和伊里共同完成下一步动作。
有田风岭挡在最前面,运气好的话,评委们或许不会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
好在,之后的舞台一切顺利。
这段漫长的表演总算即将告一段落。
结尾的ending pose和开头类似,同样是田风岭站在中间,其他四名成员则作为等腰三角形的两条边,缓缓蹲下。
后面的成员并不显眼,动作不需要统一,大家可以在不抢戏的基础上自由发挥,比如,单膝下跪、跪坐,甚至可以直接坐在地上。反正那时候舞台光会渐渐变暗,只留一束照在C位,其他人在干什么根本不重要。
眼下,所有的唱段已完成,歌曲即将结束。
最后背景音里会有一个烟花升空的声音,他们需要在烟花炸开的那一瞬间完成最终的pose。
表演明明马上就要圆满结束,这时却突然出现了大家始料未及的意外。
田风岭右跨一步,原本只需要站稳等待音乐结束就好了,后腰的收音器却随着震动从右侧滑落,在空中荡起一道弧线又迅速回弹。
田风岭向右侧身,猛地将收音器抓在手里。
耳边传来空气的震颤,是烟花窜向夜空的声音。
时间只剩两三秒,在这么段的时间內,他能将收音器放好,再摆出ending pose吗?
余光中,他注意到站在自已右侧的陆择栖突然向后仰方去。
没站稳?还是说,是故意的?
田风岭瞬间侧过身,手臂伸直,握紧手中的收音器,做出向下瞄准的姿势。拇指和食指稍慢一步,比划出“八”字。
烟花绽放。
爆炸声中,配合着对方缓缓后仰的陆择栖用一只手撑在背后,摆出被打倒的姿势。
是撑住还是彻底躺下,陆择栖狠狠地犹豫了一把。
半秒后想到自已躺完后爬起来的姿势一定很滑稽很狼狈,于是果断靠手撑了一下,再伴随着渐熄的火花声,悄悄转换姿势,变成和大家一样的蹲姿。
观众席迟来地响起一阵欢呼声,有了“被击倒的人”,田风岭的最终pose很容易就被看出是在模仿开枪。
C位的脸理所应当地被投在大屏上,他用“枪”指着陆择栖,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又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陡然变得坚定,皱起的眉头和紧绷的嘴角传递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悲痛。
瞬间将歌里的甜甜的爱情故事扭转到了奇怪的方向。
表演结束,几位选手已经站成一排,等待导师评价时,练习生们仍沉浸在ending pose里,小声讨论着整首歌暗藏的深意,“相爱相杀”“病娇”等词频频传出,甚至在舞台上都能听到。
陆择栖:对不起,我只是擅长帅气地倒下。比如滑铲,再比如中枪。
作为主持人的谌岚不得不出声控场:“你们这个舞台练了多久?”
“一个月左右。”站在中间的田风岭回答。
“这首歌在演唱方面好像没有太大难度……”一旁的褚海丛忽然开口,“从刚才的表演中,我没发现你们之中有哪位很擅长唱歌。”
褚海丛是声乐导师,她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我不是针对谁,你们在台上的每一位唱得都不行!”。
周围的空气凝结了一瞬。
下一秒,她话风一转:“所以……你们中的哪位想展示一下?”
现在正是极好的时机。
如果在这里得到褚海丛的肯定,最终等级就算拿不到A,也决不会低。
当然,她之前也问过同样的话。
田风岭不擅长唱歌,只准备了rap方面的展示,低下头默不作声。
其他几个人或许是不敢,又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反正他们不会出道——竟也无人站出来。
为了不让好心给大家展示机会的褚海丛尴尬,谌岚快速地翻阅选手档案,开始点名:“夏泽禹,你这里的定位写的是vocal哎,你要不要给大家唱一首?”
夏泽禹赶鸭子上架,清唱了几句,最终拿了B等级。
而这一次……
趁大家低头不语时,陆择栖率先举起手。
“褚导师,我可以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