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虚无 第1章 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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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的人迈着大步，呼吸仓促，时不时向后方空荡的灰色走廊瞟去，尚未定睛，又拖着腿在薄刀面似的金属地沿亟亟匆匆。

未走几下，身后便只有吞噬一切的黑，像水一样漫上，那人只好加快脚步。越是快，越是急，他几乎死瞪着后方不眨眼，拼命地揉着地面，去踩，去加速。

“再快…快…快，快…”他喘不过气，失智般开始喃喃，最后近乎是扯着喉咙吼起来，企图用沙哑的声音来捶击死一般渗人的寂廖。

终于撞上了门，他跌进去，充血的眼睛睁得极大，快要把眼眶挤破。膨胀的呼吸声再也无法抵御空荡的沉默，恐惧从四面八方开始撕咬着他的四肢，随着血管攀上颤抖的心脏。他感到自己的血出奇得冷，似乎因几近凝固而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一台老式电脑。桌。椅。没有灯光。

他的双腿徒劳地瘫软，用手指艰难地扣上没有靠背的椅面。门在背后，融合着黑暗。他突然不敢再向后看，将起伏的胸口直抵着桌，使电脑的荧光最大限度地射向扭曲的面庞。

屏幕上唯一一个方方正正的软件图标“?”尤为刺眼。他感受到太阳穴的颤抖，警报般机械的耳鸣贯穿他的躯壳，他就连寂静也听不见了，只有一个信仰般的声音在扯。他陡然慌着去胡乱按下按钮，蓦地如注射安乐剂后的刑犯垂下沉重的肢体，只有死鱼一样混浊的眼认识到黑屏之后他看到的一个瘫倒在桌上的羸弱背影，如一只蜷曲的千足虫的矮小丑陋的垢斑。

是他。

他感到背后无声的视线。他疯狂地将脸砸向桌面，直到一截手指长度的木质碎片扎进眼睛，他才感受到一点血的流淌，然后，他开始求饶，开始胡言乱语，开始向门后的黑挥甩拳脚。

他没有打到任何实物就脱力地从椅子上闷地溺下来，黑洞的门外凝视着这滩濒死的血肉。一个高出人影、肢体关节非人扭曲的影子，用尖锐的肢端扎进猎物，像掐住一只缩胀的蛞蝓。拖着专门装水产的厚腥塑料袋似的，在灰面上拖成一道红线，延迟入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