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季青的脾气不算得差,只不过心情好的时候会跟他调笑两句,不好的时候景元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也唯有在他虚弱到化成狐狸形态时,景元才能够如此亲近他。
小狐狸像是被挠了痒痒,咯咯咯笑着,四肢纤细的小足蹬了蹬,肉垫粉粉嫩嫩,摸起来也柔软得不可思议,它脖子处的细细绒毛下还藏了一圈红绳,是它开过光的法宝,景元费尽心思给求来的,平时都只套在脚踝,根本不屑得挂脖子或者手腕。
“乱玉,乱玉,你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不,不好,这样该怎么圆房?最好是白天狐狸,晚上是人形,他就直接享乐无限!
一晚上的时光短暂无比,景元也根本舍不得睡,可小狐狸经不起折腾,又蜷成小小一团睡过去了。
……
杜季青幽幽转醒来,依旧是古典雅致的房间,红芍不在,只在案前瞥见一角白色的衣摆,白衣之下是一对包裹红裤黑靴的长腿,匀称修长,比例优越,似一眼望不到尽头。
杜季青把目光一抬,望进一对含笑半眯起的黄金双瞳,狐狸美人霎时变了脸色斥责:“你这个贼子!”他心直口快一骂完,迅速联想到自己被对方恼羞成怒丢出去的惨状,俏脸顿时煞白。
景元心知他顾忌着什么,放下书籍叹气一声:“夫人还是好生歇息吧,可莫要因我而动怒了。我乃将军,品格行为都关乎罗浮颜面,怎么会是夫人口中的辣手摧花、喜欢家暴的残暴将军呢?而且我日后公务更加忙碌,怕是一个月都见不到你几回……”
似乎听到他不回来,杜季青眼睛亮了亮,还是将情绪掩饰起来,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的,你……你下次再未经允许进我房间,也别怪我翻脸!”
景元点头认错:“我当时心急,又只有匆匆一面的时间,心想如果见不到夫人,该是多么遗憾,我的错,下次定会补偿你。”
“不用了,还有,不要叫我夫人,我一个男人……算了,你走吧。”
景元临走前,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深情喊了一声:“乱玉。”喊完他利落转身而去,不带犹豫。
杜季青受惊之下又睡了回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晌午,红芍在他床边哭成了泪人,一对妩媚的狐狸眼也肿成了核桃,睡得太多脑子胀胀的,杜季青起身拍了拍头,说:“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又没有武艺傍身,怎么可能在将军手底下挨过一招?原来这些天我吃的是断头饭啊,早知道多吃一点了。”
红芍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惊得泪水停滞了一下,接着爆发更夸张的哭声:“夫人,夫人您不能走啊!!您一走,妾身不活了!妾身就是撞死在柱子上,从罗浮跳下去,也绝对不让让您走!”
杜季青被吵得耳膜生疼,又说:“玩笑话罢了,我要是真被将军休了,不说名节受损,就是出去生活,我这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饿死自己。”他没有志向,也没有骨气跟将军硬抗到底,而且对方给他好吃好喝,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只是……
他扯了扯只自己狐狸尾巴,嘟囔:“我就不能够完全变成人形吗?躺着睡还得夹紧尾巴,真热得慌。”
“公子,您都活了一千岁了,天天都跟自己尾巴见面的,怎么这时候嫌弃上了?您以前可最喜欢尾巴了,之前的比尾巴大赛,榜首都是您!”红芍比了个大拇指。
杜季青惊讶:“什么?我活了一千岁?!”
“对啊,将军跟您是竹马,还两小无猜来着,虽然狐人族寿命比不得仙舟人,也算是长生种了,像夫人这般长寿的,更是万中无一。”
杜季青落下狐狸耳朵:“我居然是老狐狸了!”
红芍试图安慰他:“您虽然老,但是看着年轻貌美呀,仙舟要是传开您要成婚的消息,心碎了不知多少男男女女!好在对象是景元将军,也就没那么让人感到不甘心了。”
“听你语气,这景元将军还是很厉害的人物?”两次照面打下来,杜季青只觉得此人笑里藏刀,说不准还两面三刀。
红芍点头:“是啊,自将军继任,罗浮就太平许多,他不仅师从前代剑首,还得了帝弓司命的青眼,赐下一尊斩杀无赦的盖世威灵。虽然将军大人常笑脸示人,可人总有耐心耗尽的时候,夫……公子还是好自斟酌要不要和离,毕竟是三书六聘娶到府上,时日也才过去一个月不到,就算感情不和,也多花点时间磨合磨合,说不准感情回来了,就不想走了呢?”
杜季青汗颜,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磨合的,而且就算他是弯的,景元也不是自己的菜。几乎对恋爱无感的杜季青至今没有一场完整的恋情,自渎都少有。
他还是喜欢钱,不过把景元转化为源源不断的金钱来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杜季青网购累了,就趴着逛论坛,看网民们八卦吵架。这个世界多姿多彩,还能跃迁至不同文明的星球,据他所看到的每个网民的ip几乎都不重样,简直给他看呆了。
还有研究各种稀奇古怪领域的他加入其中一起讨论话题,认为穿越小说取自现实,并不是空穴来风,他还看到了熟悉的苏爽狗血爱情小说,一时沉溺其中。
再起来活动筋骨,又是一天下午,这种不劳而获的日子让杜季青越发懒散,再想到他的“夫君”景元还在日夜奔波,就更加惬意了。
“公子,这是您要吃的大闸蟹,在罗浮,春季的蟹并不美味,所以就去了外域给您买回来,多花了一天时间。”
脑容量有限,不停灌输新鲜知识,杜季青都不太记得自己说过要吃蟹了,不过他也正好嘴馋,可大快朵颐一番。
红芍又怕他快乐得把景元遗忘脑后,时不时旁敲侧击:“公子,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朔雪吗?您很喜欢它。”
杜季青眨眨眼睛:“那是什么口味的冰棍?”现在不是炎夏,而他胃不好又畏寒,摇头说,“我不吃冷饮,牙疼。”
“额,那不是冰棍,是将军大人的爱宠,一头雪白的大狮子。”
从椅子垂落下来的白色尾巴翘了翘,似对这个名字有所感应,而杜季青看不到,他用玉筷点了点最大的螃蟹,“你帮我拆了吧。”
红芍稍稍心急:“公子,您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杜季青心虚缩缩脖子,眉间天生的花钿衬得双目忧愁,“我都活了这么大的年岁了,没得老年痴呆已经足够幸运,怎么还要求我记得那么多事呢?你看,我天冷加衣、口渴喝水,难道还不行吗?”
红芍彻底失语,她见过杜季青喜怒无常,这么佛系的还是头一回,只得心甘情愿拆了蟹肉,完完整整放进他碗里。
“好吃!”
“那将军大人的安排……”
不会又要他上课吧?可不想再梦回早八了,赶紧摇头说:“别跟我提他,怕了真怕了。”
吃饱撑的慌,杜季青打算出门走走,只是出去逛一下,在晚上之前回来。见他出去,云骑军通知了红芍,她头疼不已,“将军叮嘱过最好是不让他出去,这可怎么是好……你们两个,乔装一下,吓唬吓唬他。”
“……”两名云骑军对视一眼,“恐怕会伤了夫人,还是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让他出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一天到晚都往外跑,我们还得天天跟着,外头可比府里危险多了,你们选吧。”
“是,队长。”
……
杜季青只听闻罗浮是仙舟联盟的六大巨舰之一,还没窥过全貌,一时好奇往下眺望,罗浮之下浓云遮蔽,只有能够飞行的星槎来来往往。
“这地方可真奇妙。”杜季青感叹着,他越走越远,对此地感到无尽的好奇。
他才吃过晚饭,就已经被路边小摊的美食给吸引住了,他有钱,都买了一份来尝尝,也吃不完,拿在手里满满当当。
他来到一家茶馆,门外坐着一名说书人,正讲得激昂,杜季青一时听得入神,隐约听他提及“乱玉”二字,“乱玉真君可乃狐中仙人,仙中绝色,凡是见过他之人无不为之心荡神驰、流连忘返!”
“吹吧你就,人人都说没见过他的脸,个个吹得跟真的一样!”
“对啊,还有人说他力压群雄,倒拔建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说书人一拍醒木:“我虽未见过真容,倒也有幸见过画像,画上中人栩栩如生,却未点上眼眸,即便如此,都让我久久难以忘怀,你们说绝还是不绝?何况此画深藏在神策将军府邸,还被他日夜欣赏,连他都认同乱玉真君美貌,你们说服还是不服?”再一顿天花乱坠去夸,听客们也都点头了。
杜季青瞠目结舌,这乱玉真君又是男的又是狐狸,再漂亮的狐狸不都是来吸人精气的么?还能被夸成天仙?
甚至说到景元和那位貌若天仙的乱玉真君时,说书人越来越激动,他再一拍案,震得满堂寂静,直接口吐莲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描述他们二人三世虐恋。
杜季青一想到景元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一时头皮发麻,再听不下去,他转头,看到街角处也在听书的书生,他警觉到他人目光,扫过来一眼,杜季青怔住。
书生外表儒雅谦和,那一眼活像是洗去了泥垢的利器,露出锋芒来,刺得杜季青惊疑这是不是来府上应聘的那个人。
对方也是惊讶,很快恢复熟悉的神态,立马上前来,又止步于两米之外,似是畏惧他的身份。
屈朔拘谨说:“夫人还是这般绝艳无双,让在下一时失神。”他再看了看杜季青身后,“夫人怎么不带随身侍从就出来了?外面可太多恶人了,万一……”
杜季青听不得说教,而他又一口一个夫人,当即没了好脸色快步而去。
“夫人,夫人!”屈朔比他高些,三两步就追上来,絮絮叨叨,“您要去做什么?在下陪着您便是,那边是星槎口,是要去别处吗?离将军府太远可不好!”
杜季青终于忍无可忍:“你非要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吗?”他一时没留意脚下,差点撞到迎面奔跑的小女孩,屈朔上前拽住他,杜季青失衡,撞上他的胸口,疼了自己的肩膀。
距离太近,杜季青心生反感,他恶声道了句谢,想挣开对方的手腕,却不想他反拽着他去了街角。
“你、你想干嘛!”街角无人,阴森得可怕,杜季青后知后觉这人道貌岸然,肯定夹带什么私心才跟自己纠缠不休。
眼见已经掌握了最好时机,屈朔邪气一笑,顿时没了伪装的书生模样,硬物抵上杜季青细细的腰上,盯着他惊慌的眼低声说:“夫人,我就是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