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锈吻 第6章 Six

亚特兰大的暮色像块浸满血污的破绒布，沉甸甸地压在疾控中心的玻璃幕墙上。瑞克举着对讲机，拇指反复碾过磨损的通话键，第七次呼叫的电流杂音里溢出沙哑的恳求："我是瑞克?格莱姆斯，我们有伤员需要医疗援助，我们还有孩子！重复，我们需要进入！"

肖恩用警棍砸开一具行尸的下颌，腐肉碎块溅在混凝土封死的正门上，发出湿闷的噗响。"放弃吧，瑞克，" 他踹开抽搐的尸体，警靴碾过行尸腕骨时响起脆裂声，"这地方早成了行尸的自助餐。"

达里尔的弩箭突然撕裂暮色，精准贯穿三十米外一具行尸的左眼窝，黑色脑浆喷溅在 "CDC" 标志的字母 C 上，将铁锈色的漆面洇得更暗。他蹲身回收箭矢，皮夹克上的补丁在风中翻飞，边缘还留着焦痕。"西侧尸群正在包抄，" 他用猎刀刮去箭杆上的腐肉，"至少三十只，移动速度很快，我们时间不多了。"

格伦贴着墙根往前挪，背包拉链刮过粗糙的水泥墙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侧门有电子锁！" 他掏出螺丝刀撬门缝，棕色头发被汗水粘在额角，"指示灯是绿的... Fuck，锁芯锈死了！"

安德莉亚单膝跪在碎石堆里，枪托抵着锁骨"弹匣剩最后五发，瑞克，" 她拉动枪栓，空仓挂机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再不开门我们就得用肉搏了。"

卡罗尔抱着索菲亚躲在报废的邮车阴影里，小女孩攥着褪色的十字架项链，银链在指间绕出细响。"妈妈，那些东西会爬进来吗？"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瑞克抹去脸上干结的血污，对讲机天线在晚风中微微震颤。他突然指向七楼某扇窗户："看！"

众人循声望去，玻璃后闪过一道白影，实验室的荧光灯在那人转身时照亮白大褂的下摆，袖口沾着暗褐色的污渍。达里尔的弩箭立刻瞄准窗口，却被瑞克按住手腕："别开枪，是活人。"

电子锁突然发出 "滴" 的轻响，侧门从内部滑开条二十厘米的缝隙。男人的声音从门缝飘出，带着长期缺乏睡眠的沙哑："进来，动作快点。"

格伦第一个挤进门缝，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散落的文件，其中一张纸页上用红笔圈着 "生物危害等级 4"。"安全！"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瑞克挥手让众人跟进，达里尔断后时，猎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反射的光掠过林娜的脚踝。达里尔突然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皮夹克的气味混着行尸腐臭，却让她莫名心安。

门内大厅弥漫着福尔马林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比停尸房更刺鼻，却掩盖不住底层的腐肉味。詹纳博士站在电梯口，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鼓鼓囊囊，露出半截钢笔，笔尖还沾着墨水。"我是埃德温?詹纳，最后一位疾控中心研究员。"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跟我来，别碰任何东西。"

肖恩突然上前一步，警棍敲在金属扶手上，回声在大厅里震荡："我们需要食物、药品。"

詹纳按下电梯按钮，数字屏的微光映出他眼下深青的黑眼圈："食物在三楼，药品在地下实验室。" 电梯门开时，他侧身让众人进入。

格伦缩在电梯角落，手电筒照见轿厢壁上的血手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博士，这里的人都..."

"死了。" 詹纳打断他，按下 B1 键，电梯下行时发出吱呀声，"大部分变成了你们在外面看到的东西，这里现在只有我自己。"

林娜注意到达里尔始终用身体挡在她和肖恩之间，后者的警服领口晃着枚从行尸身上扯下的银哨，随着电梯震动发出细碎的响。或许曾经在亚特兰大警局时，肖恩曾用同样的哨声指挥队伍，那时世界还没崩塌。

"Vi 系统，" 詹纳突然说，声音在封闭的电梯里显得空洞，"扫描访客身份。"

电子合成音响起，带着冰冷的机械质感："扫描中... 检测到七名**人类，生命体征稳定。识别到潜在威胁：肖恩?沃尔什，攻击性指数偏高；达里尔?迪克森，警惕性过高。"

"潜在威胁？" 肖恩冷笑，警棍重重砸在轿厢壁上，"老子能把你这破地方拆了当柴烧！"

瑞克按住他肩膀，手套蹭过肖恩警服上的泥渍："肖恩，冷静。"

电梯门开时，一股更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地下实验室的玻璃柜里，试管大多都完好，标签上的红色生物危害标志在荧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詹纳走向操作台，白大褂扫过摊开的研究报告，纸页上的咖啡渍已发黑。

"她叫艾米丽，" 詹纳指着培养皿里的脑组织样本，透明液体中漂浮着淡绿色的纹路，"我的妻子，我很爱她" 他的指尖划过玻璃，留下模糊的指痕，"我们曾以为能找到治愈方法。"

安德莉亚的枪突然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治愈方法？" 她弯腰捡枪，声音发颤，"那现在..."

詹纳没回答，转身打开冷藏柜，冷气涌出时带出股甜腥气。"抗生素在第二层，" 他拿出两盒药，扔给瑞克，"还有罐头，那边的柜子里还有些红酒，省着点吃，这是你们今晚的晚餐。"

格伦接过罐头，突然笑出声："天呐... 我们有吃的了！"

詹纳看着他，眼神复杂："跟我来，你们需要休息。"

他带着众人来到三楼休息室，独立的房间，整洁的床铺"浴室在那边，" 詹纳指向走廊尽头，"有热水，虽然不多。"

洛莉捂住嘴，眼泪突然滑落："OMG,热水... 真的有热水？"

"去洗个澡吧，" 詹纳点头。

接下来的两小时，团队成员轮流使用浴室。格伦第一个冲进去，出来时头发还滴着水，穿着从储物柜找到的干净 T 恤，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热水！真他妈舒服！"

卡罗尔帮索菲亚洗完澡，小女孩穿着过大的 T 恤，困得直揉眼睛。"妈妈，我好久没这么干净了。"

瑞克和洛莉在角落低语，他帮她擦去脸上的污垢，动作轻柔。"詹纳说有热水，" 洛莉靠在他怀里，"好像做梦一样。"

肖恩没去洗澡，只是用湿毛巾擦了把脸，警服依然皱巴巴的。他坐在窗边，盯着外面的行尸群，警棍在掌心转着圈。"别被这鬼地方骗了，瑞克，" 他低声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詹纳端着咖啡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停下脚步："你们今晚可以安心睡一觉，至少在这里，行尸进不来。"

晚餐时，众人围坐在休息室的长桌旁，吃着罐头炖豆子，这是他们数周来第一顿热食。格伦狼吞虎咽，安德莉亚小口吃着，卡罗尔把豆子分给索菲亚。达里尔坐在林娜旁边，默默吃着罐头，偶尔抬头看一眼詹纳。

"谢谢，博士，" 瑞克放下罐头，"谢谢你收留我们。"

詹纳摇头，喝着速溶咖啡："别谢我，也许明天早上，你们就会后悔进来。"

林娜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咖啡洒在白大褂上。她想起母亲的笔记里写过，病毒学家在长期隔离后会出现应激反应。"博士，你在这里多久了？"

詹纳看着她，眼神疲惫："从爆发那天起，一直在这里。"

林娜躺在床上，脚踝的疼痛减轻了些。她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听着窗外行尸的低吟。这是末世以来，她第一次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觉，第一次不用担心行尸突然扑过来。

林娜闭上眼睛，她知道，或许这短暂的安宁不会持续太久。但至少在此刻，她能听见自己均匀的呼吸声，感受到热水澡后皮肤的清爽，以及腹中温热的食物 —— 这些在末世中，已是奢侈的幸福。

疾控中心的第一个晚上，没有行尸的嘶吼，没有逃亡的疲惫，只有众人安稳的睡眠和詹纳博士压抑的独白。林娜握紧枕边的匕首刀，刀柄贴着掌心，像个沉默的守护者。黎明之后，真相将如阳光般刺破黑暗，而他们必须面对更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