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铁道】古海之水 第7章 记忆

应星没想到他躲到一旁也能被小孩找上门，他只是想看看丹恒，没准备和丹恒交流的。

看着抱着臂鞲一头撞在自己腿上的丹恒，应星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

顺着衣角的力道蹲下身，得到小孩一个礼貌的问候，应星的心情难以言喻。但到底还是做出了回应。

应星看见丹恒身后的龙尾无意识的在摇晃，稚嫩的脸庞透露出一点好奇。

“这个和我的是一对的吗？”丹恒指着应星手臂上的臂鞲询问到。

“是。”

“它有名字吗？”

“有，游龙。”

“这是谁打造的呀？”

“我。”

丹恒点点头，又继续问道：“所以臂鞲离的越近，温度就会越高吗？”

“嗯。”

“还有，还有……”丹恒想起和臂鞲一起的一柄长枪，“还有一个枪！也是你打造的吗？”

“嗯。”

“那枪叫什么？”或许是因为姐姐每见一个人都要询问名字的缘故，丹恒也学会了要先知道名字的习惯。

“击云。”

应星像是一个自动回复的机器人一样，语气僵硬且惜字如金。

丹恒没再问了，反而自己沉思了一会，接着肉肉的小脸上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神色，“所以你就是所谓的前世贤契！你现在是准备要当我的蒙师吗？”

持明稚童，故人提执。前世贤契，来世蒙师。

丹恒纷杂模糊的记忆中，少有的清晰明了的内容里有一首诗，这便是其中的一句。

这句话并不难理解，故而在见到这个似乎和自己前世十分相熟的人时，丹恒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句话。

…………？？？

应星有些摸不着头脑，丹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了？

丹恒没有注意应星疑惑的表情，反倒是自己自顾自的继续说到。

“你没有尖尖的耳朵，更没有龙角龙尾，所以你肯定不是持明，这样的话，你就不能做我的蒙师了。”

丹恒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更重要的是，我的蒙师好像已经定下了，是……玉迟？”

丹恒有些迟疑的转头看向一直守在自己身后的檀宴，檀宴朝丹恒点点头表示肯定。

玉迟大人可是早就定好了要做少君的蒙师，若是有人敢与玉迟大人争抢，怕是不出几日就会被解决掉。

哦，这里不要误会，这个解决并不是指杀人这样粗暴的事。持明被母亲教导，要学的第一课便是尊重生命，无论是他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生命。

按玉迟大人的手段，最多也不过是让人多睡个一两年罢了，于仙舟人而言，并不算什么。

应星知道玉迟，当初丹枫养的小孩，跟他一样的臭脾气。

后来……后来丹枫走了，那小孩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再没了那些臭脾气，只剩下一身清冷孤傲的气质越发的向丹枫靠拢，宛若方壶上万载不化的玄冰。

唯一没有变的或许就是他对自己连敌对都算不上的……嫌弃。

丹恒好像误会了应星沉默的原因，苦恼着想了又想，连尾巴摇摆的速度都快了一些。

持明蜕生轮回时的初知一课，严格来说应该分为两课。

第一课是在回归古海洗去记忆之前。

按普世意义来理解的话，持明是有灵魂，亦或称为意识的。

回归古海时，持明的意识会以古海为媒介流向能够承载灵魂的宫灯中，记忆在古海之水也就是母亲的蕴养中被分离，留在了宫灯的绢纱之上，只剩下纯白的灵魂沉睡于宫灯的烛心中。

母亲也是借着与持明关系紧密的宫灯，才能接引回每一个在仙舟之外入灭的持明。

水入灯则火灭，古海之上，未曾燃起烛火的每一个宫灯中都寄宿着一个持明沉睡的灵魂。

而在这分离之前，母亲是肯定会看到这些将要分离出来的记忆。

这时的母亲并不是具体而清醒的意识，就像朱叶那般，而是一种更加宽广也更加模糊的一种哲学概念。

一旦被母亲从记忆中发现你做了错事，那就先别急着沉睡，得先挨一顿训斥，更严重的话，肯定是少不了挨打的，至于打的轻重就得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作用在意识也就是灵魂上的，绝对会让人印象深刻到蜕生时也能记得，虽然不会记得挨打的原因，但一定记得挨打的感受。

持明余留的身躯被古海消融，一部分化作新生持明卵的卵壳，另一部分则是在母亲的帮助下，作为养料孕育全新的躯体。

若是在仙舟外入灭的持明，意识会被接引回古海，躯体则会在母亲最初便刻印进身体里术法的作用下，化作烟尘，力量也随之溢散消失。没有任何人能够拿到持明残留的身躯。

而这些持明的卵壳，会由母亲从不禄海中找来合适的材料作为替代，滋养身躯的力量也会由母亲替代，一般这些持明也会沉睡更为漫长的时间。

不禄海便是因此而特意隔留出的一部分古海，也让持明养成了有事没事都朝不禄海里扔东西的习惯。

比如：今日研究出新药了，很高兴，想和母亲分享，把制出的新药扔不禄海；明日碰到了一起医闹，很烦躁，把医闹的人……的赔偿款买些新流行的首饰，玉石什么的扔不禄海送给母亲；后日蒙师回归古海了，很难过，买些水果之类的祭品扔不禄海；大后日休假了，很开心，拿着新出的小说到海边看，顺手往不禄海里扔一本………………等等………………。

…………

记忆尚未被洗去时的这一课名为思过。

而第二课是在蜕水出生时。

懵懂的幼童失去卵壳的保护，在古海的拥抱中睁开了双眼，耳边有温柔的声音在一句又一句的叮嘱，被初生的幼童深深刻印在记忆中，构建起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

游吧，游吧，向上游去吧！那耀眼的灯火所在之处，便是你的新生！

这一课便是初知。

丹恒其实知道自己很特殊，未曾褪去卵壳时他就清醒着，在母亲的怀抱里被叮嘱了千千万万次，又在母亲催促下，与姐姐和白露在同一时间蜕水出生，而这一切，都是母亲为了让他这个没有过往的饮月，真正的成为新生的丹恒。

其余仙舟的几位龙尊母亲能洗去他们的记忆，唯有雨别！唯有丹枫！唯有饮月！每一次轮回母亲尝试压制龙心的结果都在告诉他们——不行。

龙心在他身体里一日，他就只能带着累世的苦痛继续走一日，一世又一世记忆叠加交错，造就的□□崩溃，名为——龙狂。

崩溃的速度每一世都在加快，直至丹枫时，他便意识到，母亲已经无法再为他蕴养一个能够承载龙心的身体了。

为了尝试寻找持明的未来，为了那些在战场上无法重来的生命，也为了阻止快要失控的自己，丹枫做出了堪称疯狂的一次尝试。

万幸有母亲托底，结果并不算成功，但也不算失败。至少没有对仙舟，对建木的封印造成更多的影响。

秘密果然就隐藏在化龙妙法之中，他却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

不朽……不朽……不朽？……好一个不朽啊！

丹恒垂下眼眸，紧紧的隐藏着记忆深处的秘密。

不可以让母亲知道！

不可以让母亲知道！

不可以让母亲知道！

饮月在警告着丹恒。

丹枫在对他说话。

【我最后剩下的时间是在朝月宫中隔离了母亲的感知，动手修改了化龙妙法的内容，或许再也用不上，但也不能留下隐患。

这本就是饮月自己写下的东西！

……更改一些微妙的内容并不难……字能动……转换语序就不一样了……

化龙妙法内容无用！废弃！

建木毫无用处！

应星被倏忽污染了，我从应星身体中抽离了倏忽的力量，但他身体里已经留了丰饶的印记，寿命会被延长……我没有力量帮他了…………

倏忽的力量还算有用，可惜并不纯粹，会导致力量失控，我用白珩余留的毛发做引，找到了她的意识…………龙尊的职责只能劳烦她了。

龙心……龙心……

或许母亲的压制并不是没有作用，我确实有些记忆被洗去了，不是母亲的原因，我的记忆母亲一直无法触碰，是我自己在母亲压制龙心时刻意选择的遗忘。

………………

母亲啊母亲，你知道龙心为何在我身上？我又为何摆脱不了龙心？就连力量也只能分离出偏向丰饶的那一部分…………

不能让你知道的！母亲……

我们已经离开了汤海！不朽不会也不能回来！繁育已经被杀死了，还有丰饶——

对，还有丰饶——

丰饶也要死！！！

丹恒！我知道你能记住！离开仙舟！去星海！去找自己要行走的道路！掌控龙心！

……母亲离不开仙舟……替我和母亲去看星海吧……

………………………………

我记得我把丰饶的力量剥离了……

还剥离了什么东西…………

该死！一群混账！把什么都忘了！

…………别学我说话…………会被母亲教训…………

龙心已经不难掌控了……

要去保护母亲。

你要去找汤海！然后毁了它…………

不……不用……我好像已经毁了它……

是在带着母亲离开的时候吗？…………

……丰饶……丰饶……丰饶……

不必着急——镜流会杀死祂！】

“丹恒！丹恒！怎么回事！丹恒！”

“少君！少君！丹恒！”

丹恒猛的惊醒过来，额头竟冒出了冷汗，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好像是在回想母亲对他的叮嘱？然后……然后呢？

丹恒抬眼看着一脸焦急的应星和檀宴，还有被刚刚应星和檀宴的呼喊而匆匆赶过来的其他人。

跑过来的朱叶一把推开应星和檀宴，凑到丹恒的面前，捧着丹恒的脸和他额头相贴。

“没事！没事啦！恒恒！姐姐在这里！没事！姐姐在这！什么都别想，丹恒，姐姐在这，没事的……没事的……”

朱叶声音在颤抖，眼里有泪意在闪烁。

她不知缘由，只是看着神色恍惚的丹恒就觉得心里发慌，不可以的，不能回忆！

丹恒回抱住朱叶，“我没事的，姐姐。”

——我没事的，母亲。

——我只是知道了我未来要做的事。

“嗯嗯，没事的。”朱叶想笑起来，嘴角勾起的那一刻，眼眶里的泪水却留了下来。

朱叶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恒恒！以后……”朱叶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以后记得跟着我！不准乱跑啦！”

说着，朱叶还瞪了应星一眼，恒恒就是跟他说话才不对劲的！

丹恒本来不想哭的，但姐姐一哭，他就不知道为什么也想哭，丹恒也不出声，只是皱着脸流眼泪。

从景元身上扑腾着下来的白露一看姐姐哥哥都哭了，也难过了起来，没两秒就哇哇大哭起来，直接盖过了朱叶的声音。

一时间，神策府中，一群大人围着三个身高都没他们腰高的持明幼崽，哄的是焦头烂额。

我其实真的真的想写轻松的甜甜的日常的[柠檬]

笔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