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oxo 第7章 -0.2

顾晟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擅长和每一个人和谐相处，除了暗自嫉妒他的罗君昊。

毕竟面对一个无论如何都仇视你的人，顾晟也不愿意自讨没趣。

罗君昊是这样想的。

哼，顾晟他凭什么那么好运嘛！

罗君昊在那个讨厌的地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顾晟——这个讨厌鬼有一位仁慈的母亲，有一位军人一样坚毅的父亲。他的家长一般会交替着来接送他，到了假期的时候，甚至会一起来。

男的高大，女的温婉，中间那个孩子笑得像个傻子。

他听老师说过，他们一家三口也是被贬下来的，听说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政治原因。但是他们就算到了这里，似乎也和这里有着格格不入的氛围呢。

至少罗君昊从来没有看到这一家三口对他指指点点过，或许是不在意吧，就算自己每天都躲在窗子里看他们。

又是放假。

又是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回家。

又是这藏不住的笑容，可恶，就那么开心吗？

好的，上天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爽，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罗君昊莫名心虚，于是从光明长大地看变成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这温馨的一家三口走到了门口，看着这突然下起的雨，他们似乎也楞了一下。然后，罗君昊就看到他们似乎拿出了一个棒状的东西，然后嘭得一下——一层橘色的光膜从那个棒状的东西中弹出，流光溢彩，不断地流动着，最后上方成扇，下方垂落幕帘，为一家人遮风挡雨。

罗君昊的期待落空，见多识广的他当然不至于认不出来这个东西。

啧，不就是智能伞嘛。

又贵又不常用的东西，还不如普通的机械伞呢。

罗君昊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网上还在对着星网上的智能伞冒口水，想要买一把来解剖一下的事。对于这种光靠光能支撑的东西，他真的太感兴趣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目送那橘黄色的光幕一点一点远去，罗君昊跳回自己的房间里读书。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里特别昏暗，点了灯也光照不亮。也许因为这里复古的风格？木质的家具和地板，墙纸是莫名其妙的花纹，头顶是不知作者的名画，干瘪的花朵躺在装满了水的透明花瓶里，窗子虽然是用玻璃做的，但是已经有了裂痕。书桌，椅子，床，小小的卫生间。——和家里没什么区别啊。

今天的书格外无聊，他在这样昏沉的空间里看得昏昏欲睡，所幸便将书一翻压在桌子上，一骨碌跑到了旁边的床上，抱住了一个软软的枕头，又把自己头陷入另一个枕头里。

他有两个枕头，一个是用来睡的，一个是用来抱的，这样他才不至于失眠。

啊。

今天还早，还没有吃晚餐呢，就要睡觉了吗？

可是他就是想休息了。

他看到那么幸福的一家人，他好累啊。

他也想，也想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也想傻傻的笑着。

但是，但是……爸爸妈妈很忙的，他不敢去牵。

记忆不受控制地上涌，罗君昊再一次思恋起了“家”。

在来到幼儿园之前，他一直都在家里。

他蜷缩在狭小的衣柜里，躲在床底下，跑到窗台上——他在家里自由自在，他玩弄着只会单调叫着的机器人保姆，戏弄着这属于低端家庭的特色——一个头上只有单调的显示屏，主驱就是个干圆滚滚的铁壳，一对机械臂用来处理日常家务的滚动机器人。

“小主人，小主人，请不要乱跑。”

要欺负这样的傻机器人很容易，只要将他的上半身用盒子罩起来，就能遮住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不知东西走向。

傻乎乎地机器人套着纸盒到处打转，撞倒了不少东西，而罗君昊就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哈哈大笑，笑够了就开始欢乐地逃窜，躲到他的秘密基地去。

所谓的秘密基地不过是他卧室的夹层，哪里很狭小，也就只有小孩子能进去躲着了。而且就算进去，也只能直直地站着，可是这里实在是太隐蔽了，罗君昊不愿放弃。

当然他给自己留了一道缝，方便自己好逃出去，不至于被关着。

然后，他轻轻地抵着门，就在积灰的小夹层里哼着一些独属于孩童的胡言乱语。

小王子~ 躲起来了~

谁能找到他呢~哼哼~谁都找不到他~

他~很快乐~

他自由~

然后他就一直在里面等啊，从早上等到晚上，将那道缝那么大小的光给等没了。

他的肚子都等得咕咕叫了，可是他都还没等到那个愚蠢的保姆机器人。

十分失望地走出夹层，他的世界逐突然亮起——是红外线感应灯，感应到他了。

真是个蠢机器人。

他不开心地想着。那么久了都找不到他，要换做爸爸妈妈来，不用十分钟就能找到他了。

算了，先吃跟营养液吧。

罗君昊正咬着营养液，突然停了下来，竖起了小耳朵。

属于孩子独特的敏感让他听到了他期待了一天的声音——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他立马跑开了营养液，十分开心地想，那个蠢机器人找不到他，那么爸爸妈妈来找我就好啦。

这样想着，他又兴奋地躲回了夹层里，由于他太激动了，甚至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一条缝，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躲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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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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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到他房间的距离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

上一任租客留下来的墙壁隔音效果并不好，他躲在夹层里也能听见爸爸妈妈交谈的声音。

——“君昊这孩子也真是的，居然把保姆机器人就这样弄在哪里，弄坏了怎么办，这孩子真是太顽皮了。太让人不省心了。”

唔唔，完蛋了，今天铁定得被妈妈打一顿了！qwq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不过她要打我也得先找到我嘿嘿。

——“毕竟是没去过幼儿园，什么都不懂，别管这个了，快去洗洗睡了吧，明天4点就要出门。”

——“唉，你说得是。”

事情并没有按照罗君昊的想法发展，他等待了一天的爸爸妈妈并没有这个力气来找他。他有些失望地听着，但还是很懂事地理解父母不易。

毕竟我也很大了嘛，爸爸妈妈忙了一天，也很累了嘛。

可是，可是，我也等了爸爸妈妈一天了啊，还准备把我送到幼儿园是个什么事嘛。

想要打破阶层的锁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甘为人下的罗君昊父母将之视为五年目标。他们都不是原生的中产阶级，或因为政治，或因为经济，他们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体验过天堂的滋味的人是不愿意待在人间的。

所以哪怕稍稍冷落自己的孩子，他们也要去做、去拼——更况且，他们这样日夜不休，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吗？只不过把爱的方式换了一个罢了。

星际时代的孩子，大多早熟，尤其是在低产阶级和中产阶级。

他们过早得接受了大数据的洗礼，他们从出生起就开始接触光脑，接触这个五花十色的虚拟世界。

贫困阶级，有一半以上的孩子是通过光脑教育学会的说话，由于外界环境恶劣，他们被关在家里，在虚拟世界中构建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有的偏激，有的自卑，有的反社会，但是也有罗君昊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

他从那里学会了自省和感恩。

罗君昊等到脚步声走远了之后，才被周围的漆黑吓了一跳，古旧的气息压着他的鼻翼，他感觉自己被灰尘包围了，又感觉到莫名的凉意。

我得出去！

罗君昊慌忙地推开门，结果悲伤地发现夹门从外面关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急得罗君昊背起了诗来。

他用手在夹门上摩挲，试图找到门把手。摸了一圈无果，捏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唔、唔、唔、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

罗君昊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狠狠地锤了两下门，结果更加难过地发现这门是软的！发出来的声音根本不明显！——不过这样也好，就能让爸爸妈妈继续睡了。

说到这种软的门，似乎是高科技来着？

罗君昊果断光脑查了一波：阮门——专门用于保护，门关上后6个小时才能打开。

……qaq

那就玩光脑，玩个6小时吧。

罗君昊放弃得很果断。

他所幸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玩起了光脑，继续早上未完成的学习。

说实话，条件很差，但是罗君昊反而思维更加活跃了。

他阅读着一本名叫《人生哲学》的书。说实话，这本书的确不太适合被小朋友阅读，全都是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生涩难懂，罗君昊认识每一个字，连在一起就是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东西了。

最恶心的是，这本书要全书背诵。

罗君昊为之头昏脑涨，头晕眼花。

【人是单独的个体。】

【孤独】

【你】

【我】

【他】

【独立为人】

【过客】

……

他咬着牙继续轻声读着，一边哼哼着。

这都写得是什么鬼。

我是从母亲身体里出来的，我和我的父母血缘相通，怎么就不能……

【剪脐带，赐米食，为独立之个人。】

……

黑暗之中，罗君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他能够掌控的。

就像他被关在这夹层里，不是他所想的。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他不能坐下，只能靠着墙站着，过于近的光屏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

还是关了吧。

好累啊，六个小时那么久的嘛。

脚开始酸了。

罗君昊抖抖腿，但是并没有明显地缓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头脑昏昏涨涨，分不清是因为呼吸不通畅还是因为这样僵硬的姿态。

他终于撑不住了，他想要拨打爸爸妈妈的光脑号。

但是看着时间，他迟疑了。

1:44

……

已经坚持了3个小时了呢。

还有3个小时，就可以了。

就算我打过去了，也不会被接通的吧。

爸爸妈妈那么辛苦了，好不容易睡着了，他怎么能打扰他们呢？爸爸妈妈可是4点就要出门啊。

罗君昊咬咬牙，关闭了光屏，闭着眼睛继续撑下去。

……

2:22

罗君昊哭出来了。

他这次颤颤巍巍地点开了光脑，想要不顾一切的点开光脑。

他拨打了爸爸的号码。

无人响应。

他拨打了妈妈的号码。

无人响应。

他不信邪。

他开始哭喊起来。

但是他喊了很久，喊到声音沙哑，也没有听到爸爸妈妈的回音。

……

3:34

光脑……光脑没电了。

世界再也无法亮起来了。

呼吸，脑袋里昏昏的，我是要死了吗。

……

4:44

当他终于被门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全身都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湿透了。他狼狈极了，手上脚上都是灰，就连脸上也脏兮兮的。

窗帘未关，整个卧室里介于模糊与清晰之间。天将亮未亮，跌坐在地板上，手腿都酸麻得不受他控制，活像是没有了一样。他小声地喘着气，头脑一片空白，过了很久之后才发现眼睛还在止不住地往外冒水。他胡乱地用手擦拭，只让灰尘刺激得留下更多眼泪。地板冰凉，他的呼吸却滚烫。

视线一片模糊，但是他似乎是清醒的。

那些，那些话，那些酸涩难懂的话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脑海中重复，像是一根针，一条线，要把他所有的思绪都刺穿扎起来。

黑暗，与光明。

期待，与自救。

独立个体

是开心吗？

是痛苦吗？

总之摆脱无尽黑暗之中，摆脱狭窄之中，是让人开心的吧。能够肆意呼吸，难道不快乐吗？痛苦是被关在里面产生的啊，痛苦是那黑暗所赋予的啊。

但是，他为什么觉得这外面大得恐怖，而那狭小逼仄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归属。

可能是他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他身边走过，却没有停顿半分吧。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躲进夹层，是他。

没有首先选择拨打父母电话，是他。

他在悲伤什么啊。

眼泪，眼泪为什么止不住啊。不是好孩子了，不是好孩子了，最后，是不是连孩子都要不是。

这一切是理所当然。

这一切是命中注定。

【人是独立个体】

【你无需依赖他人】

……

罗君昊跌跌撞撞地来到客厅，抱住了机器人保姆。

“小主人，您怎么了吗？”

“是饿了吗？要用餐吗？”

“根据系统显示，您……”

“抱我。”

“好的，好的，抱抱小主人。”

“你爱我吗？”

“我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爱您。”

机器人保姆，用着冰冷的机械音回答他。

他停下哭泣看着它，发现机器人保姆脸上是微笑的表情。

“我爱您。”

罗君昊不敢去拉父母的手。

因为他害怕，这双手，会和机器人保姆挨着他的背脊的手一样冰冷。

_(:з」∠)_我好小白。

居然有人收藏我，开心。

这一章是脆弱的小罗，比前一章少了嘲讽，多了孩子气，不知道看客们喜不喜欢呢？

嘿嘿嘿。回忆杀大概大概还有3、4章的样子，不定时发放otz，要不一个留言一章吧。【魔鬼】

如果大家喜欢的话下一章会开展顾晟的视角~【我可爱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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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