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老头房间的地面上,随意铺的几张报纸就是她的床垫。
全身的酸痛和脑后针刺般的疼痛提醒着她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她缓缓支撑着坐起身来,摸到脸上干涸的血迹,看见自己身上多了许多磕磕碰碰的伤痕。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动静,老头从门外掀开一层破布,带来一阵寒风。
“你醒了?醒了就赶紧回去吧,我们一个小破垃圾站可不想多收一具尸。”
完全意料之中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沈青倒是不介意老头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当时老头愿意保下自己一命都是意料之外。
她支撑着站起身,出门前和老头打了个招呼,“两瓶c级营养液,我会还的。”说完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门内老头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毁掉精神识海人就废了,但总比直接被杀死好,沈逸池对他有恩,这一次可以说是还清了。
沈青的大脑仍然在隐隐作痛,她咬破舌尖,依靠不时的疼痛勉力保持着理智。
她边行走边想着之后要做的事,得先去找到小胖,问问他去看大门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得早点回家,不然沈逸池会担心的。
天色渐晚,街上变得冷清,温度也降了下来。
沈青加快脚步,拉高衣领,沿着回家的路线前行,却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倒在路灯的阴影处,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衣角上有一朵熟悉的小花补丁,形状颜色都极为眼熟。
是沈逸池常用的技法!
她心中一紧,快步上前,当目光转到身影正面时,瞳孔急骤收缩,冷汗大滴大滴地流下。
这是小胖!
和小草一样,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沈青伸手去探,已经没有了呼吸。
“啪——”
有什么东西被沈青踢到,骨碌碌向前滚去。
她定睛一看,是熟悉的营养液瓶子。
小胖应该是在拿着营养液回家的路上出事的。
先是小草,又是小胖,二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去看过大门换营养液,小草是在看门时就情况不对被刺青男装进麻袋,小胖也是看门失踪后被发现。
这份看大门的工作有猫腻!
沈青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去看大门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果然不能信。
她要赶紧回家!
沈青没时间为小胖悲伤,她只能将小胖的尸体艰难地拖到离路边更远的地方,至少找个东西给他盖一下。
她强撑着试图拉动小胖,但自己太过瘦弱,拉了半天也才拖动一点距离,还出了一身大汗,头更加眩晕了。
寂静的傍晚,人烟稀少的街道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口哨声。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晚还不回家?”
沈青蓦然转头,和一双阴邪浑浊的眼对上。
来人染了一头耀眼的金发,五官平平无奇,但眼中的恶意几乎要化成实体流露出来。
见到沈青,金发男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感叹道,“哈,一只小老鼠。正在为自己的同伴伤心呢!”
金发男活动了一下手脚,眼神一凝,背后出现一团深绿色的雾气,不过片刻就化成蛇的图案,无机质的眼中散发出和男人一样的阴邪目光。
这男人实力可能比刺青男强一点,根据背后出现的雾气看,变幻出的蛇无论是大小还是清晰度都强于刺青男。
难道自己还没还清垃圾站老头的两瓶营养液,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沈青头疼欲裂,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依靠着疼痛感保持理智。
忽然男人预备进攻动作一停,分出一缕精神力贴着沈青周身游走一圈,疑惑发问:“我怎么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我弟弟莱亚的精神力?”
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感叹道:“你遇到他居然还能活着?”
金发男挠挠下巴,“本来想直接杀了的,现在我倒对你有点好奇了。小老鼠,给我展示一下,你怎么让莱亚饶你一命的?”
原来这金发男是刺青男莱亚的哥哥,怪不得和他一样精神不正常,都不是什么好人。
傻子才留着在这里展示,沈青想都没想直接掉头开跑。她也留了个心眼,这金发男很危险,不能带到普通居民区。
灵光一闪,她朝着“市场”跑去。
垃圾星的市场不是普通的交易场所,如果用更精准的语言形容,应当是“黑市”。
市场在垃圾星独占一块稳定的地皮,专门从事各类黑灰交易,配有穿着长斗篷的安保人员,各个实力强大。
沈青记得小时候有一条恶犬经常在小孩聚集的道路上咆哮、乱咬人,她引到市场附近时,长斗篷的安保人员直接手中闪过深蓝的光芒,轻松把它撕成了碎片。
把金发男引到市场附近,就算长斗篷解决不了他,至少也能为自己留出逃跑的时间。
沈青眼神一闪,身子扭转方向朝着黑市跑去。
金发男悠闲地跟在后面,看这只小老鼠要往哪里逃。
沈青全力冲刺,就在距离黑市还有一个拐角时,眼前再次出现了金发男的身影。
“你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往黑市跑,不过你肯定没进去过,不然怎么会不知道黑市背后是谁?”
金发男堵住了沈青面前的路,将她的希望狠狠掐灭。
一缕绿色的精神力缠绕上沈青的脖颈,又分出四缕控制住她的四肢,沈青的膝盖被金发男一踢,弯折跪地,脸被靴子踩着,全身无法动弹。
难道刚逃离莱亚的毒蛇,又要被莱亚的哥哥杀死吗?
星际时代,底层人民的命就这样廉价吗?
沈青想起自己曾经居住的星球,那里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平等地珍贵,即使是贫穷家庭的孩子,也能够有接受教育的权利,而不是出身决定未来。
被金发男的绿色精神力笼罩时,她并不害怕,反而心中生出一种愤怒。
她愤怒这个星球人命如草芥,为什么小胖、小草死的不明不白?为什么她只是想活下去却难于登天?
为什么?
她心中好像燃起了一团火,脑海中的刺痛越来越强烈,她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那团火焰从脑海向心脏及全身扩散,她却感觉全身好像浸在融融暖意中,一切伤害都在被修复,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觉。
“这是什么?!”
金发男的惊叫将沈青从此种状态中打断,她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发现他引以为傲的绿色精神力正在被灼烧,低头一看,火焰来源竟是自己指尖。
沈青抬起手,一簇微弱但明亮的浅红色火光在指尖跳跃,察觉到她的注视,火苗摇摆的频率变得更快了,仿佛是在和她打招呼。
“你怎么可能有精神力?”金发男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戏耍的不是同一个人,“我明明一开始就检查过!你应该精神识海破碎了才对!”
沈青并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一种本能的感觉,着火焰不会伤害她。
金发男分出更多的精神力与沈青的火焰对抗,浅绿色的雾气仿佛凭空蒸发一般消失一大片,蛇形也不如初见时稳定,相较而言,沈青的火焰虽然微小,但伤害力却更强。
金发男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无法完全压制住沈青的诡异火焰,极为不满地啧了一声,从裤兜掏出一把射击枪。
他精神力化作的绿蛇径直扎入射击枪中,化作蛇形图案,与此同时枪身仿佛淬了一层浅绿的光,给沈青和之前那条蛇一样的阴冷感觉。
枪口对阵沈青,金发男姿态重又变得轻松起来。
“一个刚觉醒精神力的废物,能逼我掏出这把枪送你上路,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子弹精准射向沈青大脑,“你的精神识海能被毁一次,我就能毁第二次。”
沈青身上的伤口刚被脑海中的暖意修复,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柔韧性和肌肉含量都被强化了,身体感官变得更为灵敏。
刚好试下效果。
子弹发射的瞬间,她似乎听见枪膛的细微动静,也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她向左侧一个翻滚,子弹险险划过衣角,打在地上激起一道烟尘。
“竟然能躲开我的子弹?”金发男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影响开枪的动作,他利落地再次上膛,瞄准沈青,“这一次,可不会再让你躲开了。”
沈青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每次都成功躲开,与其不断逃避,不如直接攻上去。
她再次向左翻滚,这次没能成功躲开金发男的子弹,右臂被击中,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下,很快染红了一小块地面。
金发男轻蔑一笑,“躲不开了吗?小废物?”
他再次瞄准,进行第三次射击。
沈青根据耳中听见的细微动静,预见了金发男的开枪动作。前两次开枪都隔了一段时间,子弹没有连发,说明使用这把枪需要一定的冷却时间,是个机会。
她赶在冷却结束前,将自己唯一能够控制的一缕小火苗弹向金发男,点着了他的衣角。
金发男见识过火焰的威力,这是能与他精神力对抗的火焰,并没有掉以轻心。
他试图将手枪上的蛇形图案重新转化为精神体,却好像遇到了什么阻碍,只能满头大汗地看着火焰不断吞噬布料,接触到身体。
这火焰诡异至极,无法直接通过精神力压制,明明只有小小一簇却感觉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他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要是能从小废物身上剥离火焰为自己所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