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木偶师生存指南 第6章 第 6 章

【请各位旅客拿好行李，前往出口处审核证件。】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广播中提示的机械音音色甜美。此刻提示数位屏前站着一位神色古怪的栗发女士，手里拿着核对表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打量面前这位高大的黑发男人。

“您是......”艾莉亚纠结地卷了卷发尾，“贺久，贺老师？”

贺归意会，摘下帽子按在胸前，朝她微微欠身：“日安，艾莉亚小姐。初次见面，我是贺久，是个木偶师。”

艾莉亚叹了口气：“您好，贺老师。我家这位老顽童给您添麻烦了。”

“您的星港临时通行证已经通过了，请妥善保存。”艾莉亚递给贺归一张身份卡，“不过，有效期只有三天，时间一到您就会被遣返回费尔加Ⅳ号，请妥善使用。”

贺归朝她道谢：“麻烦了。请问在哪里可以注册登记为职业者？注册登记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艾莉亚猛地停下脚步，突然转过身，上下左右用狐疑的眼神将人再扫描了一遍，喃喃道：“不会吧，老头子难道来真的？”

“您......”她眼神复杂，“老实说，真的没骗我舅爷？不是我不相信您，主要是老头子的说法实在是......”

她张了张嘴，终于找回自己的词汇系统：“......太不可思议了。”

天知道当她接到家里老头子的消息时有多惊讶！

——一个从未在星盟中登记注册的职业，居然还是在表演中后天觉醒的天赋。老头子还神秘兮兮地说，上一例这样的还是一个纪元以前，让她紧抓升职加薪的机会，还说要给自己一个小惊喜......

每一个字分开她都能看懂，连起来就让她头晕目眩。

没有喜，只有原地暴毙的惊。

贺归无奈地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实话说，我确实还带来了杰克先生交代的任务——他让我提醒您：追星需理智，本职工作最重要。”

艾莉亚噗嗤笑出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您可别替那老头子美言了！他肯定又在吹胡子瞪眼叉腰骂我呗！”

贺归笑而不语。

艾莉亚蛐蛐够了，叹了口气，拿出终端操作了几下：“我把登记注册的注意事项都发您了。”

她收起笑容，神情严肃：“一般而言，新生儿出生时医院都会提供天赋检测服务，如果是天赋者就会被登记在册，在成年后便能参加职业者注册考试。通过的将被授予正式职业者资格，否则都是职业者学徒，无法报名参加星盟联赛。”

看出贺归正在思索，她补充道：“当然，学习资源是免费的——只要拥有天赋。”

艾莉亚点开屏幕，递到贺归的面前：“截至目前已有八种职业者，而上一种职业出现的时间，是在一个纪元以前——所以，您知道我有多惊讶了吧？”

贺归点头：“是的，老杰克先生也与我说过，让我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天赋。”

艾莉亚轻叹：“当然，宇宙浩瀚，也会有一些流浪在外的天赋者。因此星盟为他们设立了一个绿色通道，只要通过天赋检测，也有资格参与每年六月的职业者考试。”

贺归点头。很显然，艾莉亚帮他申请的星港通行证，就属于这个“绿色通道”的范畴。

“......所以我还是很震惊。”艾莉亚凑近东看西看，啧啧称奇，“贺老师，您真的很令人轻叹。”

贺归好笑地举起双手，无奈道：“女士，感谢您的赏识，不过很可惜，我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一鸣惊人’，对外，我只能说自己是流浪星系出生的、从未登记过天赋的普通人罢了。”

艾莉亚赞同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正值星盟联赛开赛之际，韬光养晦才是正道——虽然但是，我要纠正一点，能拥有天赋就已经不是普通人啦，贺老师。”

对于这位理解得牛头不对马嘴的女士，贺归善意地隐瞒了他“韬光养晦”的真相。注册登记处第二天早上八点开门，热心的艾莉亚向他介绍了星盟图书馆的方向，于是木偶师决定去那里略微临时抱一下佛脚，顺带了解了解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

图书馆门口架子上的当期报纸是最有用的东西。

听说这里免费且24h不打烊，目前只有100星盟点的贺归毅然决然在这里通宵。

——而很显然，图书馆里总会有卷王和学渣。属于正式职业者的小隔间他是享受不到的，他瘪瘪的钱包也支撑不起小隔间的租金。

于是贺归艰难地在一群颜色多彩的人头里找到一个位置，把绯星的小箱子放在座位上。旁边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抬起头看了眼新来的，颇有紧迫感地低头把书翻得哗啦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周围一圈乌青。

贺归的手都不由自主地一顿，颇有些同情的目光落在青年的发顶。

......就很梦回大学时期末周的废寝忘食，一举一动发飘得像在修仙。

系统悄咪咪冒出来：【宿主，不要幸灾乐祸哦，他看起来应该是在准备职业者考试。您以后也会这样的......】

贺归疑惑道：【可艾莉亚小姐说，每年考试前官方都会放出参考资料清单。我刚才简单翻了下今年的资料，多看几遍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系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光环闪到了，有一点瞎。

贺归挑了今年以来的报纸，再去借了一本《星空旅游》，老神在在地在膝盖上铺了一层毛绒毯子，津津有味地研究起了星际风物，还不时和系统感慨，并在笔记本上记下他感兴趣的地方，就差一把舒适的摇摇椅，还有一堆燃烧的篝火。

系统敢发誓，它清晰地听到了旁边黑眼圈青年的嘶气声，还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它一个小AI看不懂的情感。

......它的宿主，在一群被折磨得醉生梦死的考生里，看起来真的很招人打。

离开了流浪星系，马尔文星系显然更宜居得多。随着窗外星光和黑夜的逐渐褪去，贺归周围奋笔疾书的考生一个个都离开了图书馆回去休息。等到读得废寝忘食的木偶师看到了纸面上的一缕晨光，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坐了一整夜。

【真有意思。】贺归饶有兴致地对系统说，【我好多年没这么抽出时间来学习了。】

系统：【......您，管这个叫学习吗？】

贺归伸了个懒腰，诧异道：【怎么不是呢？】

“喂，兄弟......”

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幽幽地从旁边飘起。

贺归这才发现，空旷的图书馆里不止有自己一人，还有一个已经学成幽魂的熊猫眼。

黑眼圈更重了的年轻人声音发飘：“你......哪个科目的？”

贺归：“什么？”

年轻人的声音好像更轻了：“药师、记录家、群星歌者......你要考哪个？”

贺归顿了顿，诚恳道：“都不是。”

青年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脑袋咚地砸在桌面上：“太......好......了......”

随即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贺归：“......这是，直接睡着了？”

系统小声蛐蛐：【宿主，他观察了您一晚上......您不睡他也不睡......】

小AI沉默片刻，随即难以置信道：【不会吧，他这是在卷您吗宿主？！】

贺归：【......应该是的。那就不要告诉他，我都还没注册登记的事吧。】

于是善良的木偶师同情地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年轻人，去前台告示屏上看了眼这三门职业者的理论考试时间，帮这位年轻人预约了个人准点报时服务。

“——祝您好运，逢考必过。”好心的木偶师留下了便条，深藏功与名。

【说起来宿主，您不累吗？】

贺归压低了帽檐：【还好。以前忙的时候也会通宵，干我们这行，有一副好的体魄至关重要。】

【要是没点力气，那可没办法演出了。】他提着箱子，在星盟分部的自动门前站定，【喏，到了。】

自动门察觉到人的靠近，缓缓向两边打开。

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朝贺归走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您好。”贺归打量着这位“工作人员”——按照星盟的职业划分，这应该是一座人形刻像，即雕刻师的作品。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工作人员再次重复了指令。

出于同为匠人的惺惺相惜，黑发的木偶师将“工作人员”近距离打量了一番，甚至连后脖颈的发条都不放过。

在此过程中，刻像先生一直保持着僵硬的沉默，不过显然某位兴致盎然的木偶师没注意，或者是选择性忽略了一些东西；直到他研究满意了，这才从口袋里取出证件递给这位刻像先生：“我想进行天赋的检测并注册登记，请问要如何操作？”

工作人员的眼睛闪了闪黄光：“检测到天赋检测、职业者学徒注册服务。姓名：贺久，已认证，已预约。请您左转电梯上六楼，前往天赋检测窗口进行检测登记。”

“另外。”工作人员的眼睛突然亮了红灯，原本死板的机械音转成了清亮的少年音，“检测到您可能对工作人员有不当接触，请警卫人员立刻采取核查措施！请警卫人员立刻采取核查措施！”

“这位先生，虽然您很好看，但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们不约啊！”

贺归沉默了片刻，指着自己的脸：“......谢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