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水稻的前车之鉴,云檀把其他作物的病害防治加入日程。
水稻移栽完毕,马不停蹄配置药液喷洒到玉米田中,“这种药剂防治的是玉米丝黑穗病,黑穗病要采取综合防治,一要选育抗病品种,二要加强农业保健栽培措施减少菌源,加强田间管理,在病害形成黑粉瘤未破裂时,及时摘除瘤体并携至田外深埋,减少病菌在田间的扩散和在土壤中的存留。其次就是采用化学防治,最直接也最有效。”
“其实农作物病虫害防治都是类似的思路,要么从种苗培育入手,要么加强田间管理减少隐患,要么采取化学防治。”
云檀讲得详细,然而干了一天活,研究人员和网友都蔫蔫的,录下音频来日再归纳总结。
云檀:“……今天就到这儿,吃晚饭吧。”
众人打起精神,网友又活泼起来,罗星棋突然从背后捏了捏云檀发僵的肩颈:“你还有力气?”
“嘶。”云檀浑身一颤,缩头躲开他的手,耳根染了淡淡的薄红。
罗星棋:哦,不能摸脖子。
云檀自己捏了捏难受的脖颈,没再感觉到那种奇怪的电流,将这点小事抛到脑后:“那就吃点不费力气的,烧开水——就是把纯净水加热到一百度,多烧些。”
她在餐桌上排出四个袋子,包装花花绿绿,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直播间:[这是什么?]
云檀:“上次谁说我做什么他都吃的?”
云檀微笑拆开一包螺蛳粉的包装,“虽然是速食粉丝,没有手工煮出来的味道好,但给大家尝尝还是够了的。”
[???]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个煮出螺蛳粉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已无法无从考证。螺蛳粉的味道极有辨识度,想在夜晚人挤人的小吃街找到一家螺蛳粉摊不是难事,酸臭鲜香的味道穿透人群,强势昭示它的存在感。
红油盖碗,金黄酥脆的腐竹,清脆可口的蔬菜,木耳丝花生米。螺蛳粉的精髓在于爽口的酸笋,速食粉丝没有这些配料,但仍保留了主要特征,汤红粉白,鲜酸**。
网友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吃下第一口。
评论两极分化,现场品尝的众人也神色各异,未来人的舌头没被味精鸡精养叼,品尝到的滋味更加刺激。
等这锅螺蛳粉都吃完,云檀打开屋里的换气系统,研究员们倒水漱口。吃过螺蛳粉,恐怕再吃什么都觉得寡淡。
但云檀打开了一包酸辣粉。
酸辣粉和螺蛳粉都是富有地域特色的小吃,酸辣粉没有酸笋,它的酸味来自醋。酸菜、萝卜干等小料,同样有炒香的辣椒熬出来的红油,香醋酸菜,刺激味蕾,与螺蛳粉是不同的风情。
众人吃得满头大汗,一众稳重老成的中年研究员不好意思直抒心情,网友比他们随性的多,纷纷说道:[爽]、[好吃!]
“吃饱了吗?”云檀还有两个袋子没有拆包,众人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有了前两种粉丝垫底,对接下来的盛宴充满期待。
云檀将面饼放入锅中,指着两种酱包说道:“这个是红烧牛肉味,这个是小鸡炖蘑菇。”
又是新鲜的名词,众人不知道什么是牛,什么是蘑菇,但小鸡是什么他们可知道。
塞恩大公向两只鸡投去了忧虑的目光,研究员面露不忍,更有甚者不动声色靠近鸡窝,时刻准备护驾。
云檀:“说了多少次了,那两只不是肉鸡品种。”
不过被他们提醒,云檀多打量两眼那只正在门槛边扒拉草的母鸡,忽然出手拽住它两条的翅膀提了起来,在母鸡惊慌的叫声中,揉了揉它的肚子。
好耶,有蛋了。
鸡蛋落地还有时日,在那之前,还有些问题要解答。
“前面的粉叫米粉,是水稻果实磨制而成的?那‘面’是什么植物的果实磨制的?”
云檀说:“麦。”
“麦?”
确切来说,应该是小麦。
麦也是一种陪伴了古地球人悠久岁月的植物,时长不亚于水稻,也是农业革命最重要的参与者。麦的颖果是人类主要的食物之一,将颖果横切可以观察到与种皮愈合的果皮,果实粉末呈白色,富含淀粉颗粒。
麦与稻的生长季节不同,只要方法得当,可以在秋季收稻后种麦,夏季收麦以后插秧。
水稻移栽之后,原来的育秧田完全可以用来种小麦。
但他们没有从育种开始。
稻麦复种的麦田由于种稻时长期浸水,土壤板结,通透性较差,需要再次整地。
鸡鸣三声,众人再次行走在田间,浅耕灭茬,然后深翻炕土。
重复单调的劳动,无聊而乏味。
无时无刻手持设备拍摄的研究员也放弃了记录,渐渐的,田地里只能听闻众人沉沉的喘息声。
直播间的网友看着他们:[古地球的生活原来这么艰难吗]
[我以为种田是很容易的事情]
“即使是有了农机协助耕作的时代,种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农机再发达,也需要人力辅助。”云檀额角的汗滑落到眼睛里,她身材比别人小上一圈,但干活的速度和数量却是他人的两倍甚至三倍,让人弄不懂这具弱小的躯体里隐藏着多大的能量。
镜头后的人们安静地看着她,陪伴她走过一道又一道田垄。
威廉帝国,首都星。
街边有人挥手拦下一架飞车,司机先生打开车门,这是一位有些健谈的客人,坐上车擦了擦汗:“呼,今天真热,太阳又出故障了吗。”
“您是外地人?”司机先生笑道,“这是宇宙射线活动频繁,研究院在为太阳调频呢。”
每天在首都星半空飞来飞去,司机先生最喜欢这样能陪他聊天的客人,从工作说到首都星的房价,客人自称是房地产开发商,来首都星做调研的。
“从前两年开始,就有年轻人不住胶囊公寓,非要买房子。建了房子,他们又嫌卖得贵,也不替我们想想,那么高一栋摩天楼,就卖出了零星几户,能不贵吗。”
“可最近不知道怎么,想买房子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就连十三星那样偏僻的地方都有人来看楼盘。看就看吧,又不满意我们的户型,非说设计时没有预留厨房,他们要有厨房的房子。”
“平民能吃上食物还不知道要多久呢。一天三顿喝营养剂,顶多喝点热水,要什么厨房。”客人满腹牢骚,“以为是首都星的时尚,我们就来看看。谁知首都星人更刁钻,不仅要厨房还要活动公园,说是为了放什么风筝。”
司机先生大笑:“都是云总师带起来的流行。”
客人不安:“在首都星提她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司机耸肩,“中心公园还有人放风筝呢,哪条法律把云总师三个字设成违禁词了?”
“她可是叛国……”
“人家不是说了吗,没做过,也没必要偷自己的东西。”司机说,“这里面水太深了。之前我还在星港附近接过一个皇家研究院的研究员,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提起云总师一句话都说不出。上头的事,咱们哪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客人听了更加忐忑,不自觉压低声音:“你们在首都星也敢翻去联盟的星网?”
“咱哪会这些啊,”被他提醒,司机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是我女儿,她今年高考,受云总师影响,决心考首都大学的古生命科学专业。云总师每条直播她都看,做笔记比在学校听课还认真。”
“认真有什么用,”客人叹道,“没有种子啊。”
“研究院有,”司机小声说,“十五星研究院的联名信你看没看到,他们说皇家研究院为了垄断权力排除异己,宁愿将种子灭活也不分给他们。”
客人不满道:“迟早要完。”
皇家研究院。
巴掌大的陶质花盆,黑褐色的泥土泛着潮意,幼苗喝饱了水,伸了个懒腰,颜色似乎更鲜艳了些。
“该做决定了,”年轻研究员说,“现在这个时期,不会追究我们私藏种子的罪过。交上去,组长升两级,其他人升一级,工资提等,年底奖金。”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看了看同伴,他们四人是一个小组,知交多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就能达成默契。
“我父母在第九星,不用担心。”
“我没有需要安置的家人。”
“我也是。”
“我想让这些植物长满宇宙的每一个角落,而不是关在玻璃棚内静待枯萎,”年轻研究员说:“就像云总师说过的地球一样,在每寸有土壤覆盖的陆地,都有植物的身影。”
他们将花盆挪进黑市买来的空间钮,那里面已经有了数个类似的花盆。解下制服外套,整齐叠好摞在桌面,最后将代表研究员身份的勋章放在上面。
他们如常走出实验室,好像只是和往常一样,趁前辈们不在,准点下班。
前辈与他们狭路相逢,对视一眼,平时最喜欢使唤他们的前辈,目光复杂盯着他们空空如也的胸口。擦肩而过时,他说:“小心点,小子们。”
星港有一架其貌不扬的跃星舰,偏离申报的航道,驶向了三不管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