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分手后我在敌国种田 第2章 总师

云檀坐在医疗处检查的小床边，一一解开身上的束带。

医生在与祝山说：“擦伤已经处理了，她腰腹和腿的力量不足，重力之下膝盖负担大，很容易受伤。除此之外，只是体质偏弱，没有大碍”

祝山点点头，云檀下地，医生问她：“你从前喝过体质药剂是吗。”

云檀想了想：“应该吧。”

医生无奈：“什么叫应该，你喝过什么东西自己不清楚吗。”

云檀态度诚恳，努力让医生感觉到自己已经在尽力配合：“不清楚。”

从前她有专门管理身体情况的医生，喂她什么她就喝什么，也懒得问都是什么东西。

医生失语，转头对祝山说：“她喝过的都是高级体质药剂，但体质提高不大，现有科技是没办法提升体质了。”

祝山点点头，“我明白了。”

“有得必有失吧，”医生看着到一边洗手的云檀轻轻道：“比起体质等级，上天赐给了她更宝贵的东西。”

惊人的智力。

“研究院真是舍得。”医生低低道，言语间颇有怨怼。

祝山靠墙站着，沉默不语。

云檀拧开型号老旧的水龙头，洗过手，捧了一些水在手心，观察一会，再任它们流逝。

十七星说是荒星，却有着干净清澈的水源，云檀在水池附近找了找，在墙根发现了一小片苔藓。

祝山走过来，用鞭柄戳了戳她的肩，“起来，把今天的营养剂喝了。”

他已经尽量收力了，然而云檀还是揉了揉肩膀。

默不作声接过绿色的小瓶子，医生脚点在地上，没个正型地玩转椅，“这是原味的，食堂喝的那些都是加了腐味素的。”

星级大迁移初始，动植物还没灭绝的时候，发明腐味素的科学家是这么描述这项他一生最大的败笔：“这是人类史上最恶心的发明，它已经完全不满足于水果腐烂的味道。那是各种排泄物发酵，是各种垃圾腐化，是世上一切能想象到的恶臭的味道的集合。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会发明这种东西？去问食堂，为什么要把枣和香蕉放在一起当做饭后水果。”

所谓人类史上最恶心的发明，加在营养剂里对人体无害，但对犯人们的精神摧残很严重。

云檀估计了一下这瓶营养剂的含量，慢慢地喝了五分之四，摘下胸口的身份铭牌，将墙角的苔斑仔细铲下来，慢慢倒进剩下五分之一营养剂中。分量之精准，医生自愧不如。

云檀托着试剂瓶，神情专注宛如在看自己的爱人。

祝山揉了揉眉心，叹气道：“随她吧。”

医生想，反正监狱不缺营养剂。

云檀的擦伤需要每天换药，她也需要一定的训练来对抗重力锁，以免磨损膝盖与足踝关节。监狱长发话，干脆就让她这几天待在医疗处。

医生指导云檀进行抗重力训练时，与她笑说：“他们叫他熊狱长，其实没叫错，他就是个大老粗，他怕亲自指导，反而会让你受伤。”

云檀坐在地上休息，她挖下来的那一小簇苔斑放在她视线范围内、可以照见阳光的地方，几天时间苔斑已经占据了试管内壁。

云檀转过头来，问他：“我听说，琼斯监狱的监狱长，忠于帝国，嫉恶如仇。”

为什么会对她这个罪人这么友善。

医生看着她，温柔道：“他忠于帝国，忠于帝国的人民，并不是忠于权贵。”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构陷，”医生说：“我们都知道。”

“你无罪，云总师。”

云檀为他的称呼恍惚了一瞬。

医生耐心地看着她，云檀嗫嚅许久，想说一句谢谢，然而刚要开口就见医生神色稍动，背后传来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云……总师？”

医生拧了拧眉，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你怎么出来的。”

云檀坐在地上转头望去，被医生挡住视线，只能见到一条笔直修长的腿，斜倚在门框边，另一条腿上打着石膏，轻轻点地。那人声音有些懒，似是在挑衅：“啊，我想出来，就出来了呗。”

“1427，第一次警告，马上回到你的病房去，”医生全然不见面对云檀时的和蔼，严厉道：“否则我将报告监狱长，给予你电击惩罚。”

男人只发出一声：“噢。”

似乎医生的威胁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他们僵持时，云檀扶着把杆慢吞吞站起来，门口的男人偏了偏头，盯着云檀一扬长眉：“威廉帝国没人了吗，要由未成年担任总师？”

云檀这次才看到男子真容。

星级大迁移后，随着人口减少、民族交流频繁，新星民的容貌已经很少有纯粹的东方或西方特征，云檀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是古代东方遗民的十分罕见。男子也是混血，但东方特征占了多数，像是造物主格外偏爱，用心捏造，一副皮囊很符合云檀的审美。

一株艳丽却有刺的玫瑰。

云檀想，外貌虽然艳丽，但他的气质很像她最喜欢的一种树：白杨。花白的树皮，第一眼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惊叹，直到你走近他，才会发现他是如此挺拔高大，根深顽强，不折不挠。

主要是好养活，不管是风沙雨雪干旱洪水，生存能力极强，实用性也强。

十七星或许很适合种这种树……

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手扶着把杆，望见他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然而不知她又想到什么，眼神的焦点逐渐发散，直直地穿过他，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罗星棋：？

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

医生按响了呼叫铃。

狱警飞速跑来，罗星棋躲也不躲，似乎他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

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哎呀哎呀：“我腿受伤了，狱警先生，战俘也是人啊。”

医生板着脸甩上门，云檀回过神有些好奇：“他是战俘？”

“星辰联盟的，刺头一个。”医生不欲多提，云檀也不多问，训练计划基本完成，医生通知祝山过来验收。

祝山把云檀拎走了。

真的是拎，祝山嫌弃云檀走路慢，云檀眼前一晃双脚就离了地，她身上还挂着重力锁，对祝山来说仍然是轻飘飘一个。

走之前，云檀手里还捧着那个长满青苔的试管，祝山看了一眼，忽然开口：“首都星来电，问我你的随身物品都有什么。”

云檀慢吞吞道：“他们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祝山不再说了，食堂正是午饭时间，祝山将她往人群里一戳，丢下一句：“你以后就在这儿干活。”

发放营养剂的窗口前排满了人，各个膀大腰圆身形健硕，云檀混入其中，简直就像一头小羊羔跑进了水牛群。水牛们嚼着草，看了看互相身上的肌肉块垒，再以奇怪的目光打量这头画风不太一样的小羊崽子。

食堂的工作人员要从窗口后面伸出头才能看见云檀的头顶，先拿起一支营养剂问她：“吃了吗。”

隔着试管瓶云檀都能闻见腐味素的味道，与她熟悉的化肥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云檀：“……不用了，谢谢。”

旁边正排队的犯人大笑：“首都星的吧，都来这儿了，还挑什么呢。”

工作人员大声道：“人家是个小姑娘，挑一点能怎么了，赶紧拿走，给后面人让位置。”

黎贝走进食堂，看见云檀高兴吆喝道：“呦，你还活着呢。”

云檀：“……托您的福。”

黎贝哈哈大笑，领了营养剂拉云檀在空桌椅坐下：“这两天那头熊把你弄哪去了？”

“体能训练。”

黎贝是军人，自然能从云檀调整过的行走坐卧的姿势看出她说的不假，嘟囔了一句：“那头熊有这么好心？”

黎贝拧开营养剂，捏着鼻子一口咽了下去，脸色发绿：“为什么腐味素都能发明出这么多口味。”

食堂开始播放星闻联播：“近日，帝国皇家研究院，古地球文化复兴项目，生命科学小组宣布，“永生花”实验取得重大突破。复兴项目总工程师黛西向我们介绍：在古地球时代，紫罗兰代表着永恒的美丽，因此永生花实验选择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监狱长忽然关掉了放映器。

然而监狱长不想让她看见的，云檀已经看见了。

视觉暂留现象，说的是人眼观察景物时，光信号传入大脑需要经过一段短暂的时间。这个短暂的传输过程，平时人们信任大脑与眼睛的合作，往往是意识不到的。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候，光的作用结束，但眼前依旧残留着视觉形象，刺痛记忆，人们才会后知后觉意识到：哦，原来他们的合作也不是那么亲密无间。

云檀眼前残留着记者在帝国研究院采访的画面。

被采访的女子个子高挑，身材姣好，脸上画着明艳动人的妆容。她和记者坐在一个玻璃大棚，阳光灿烂，玻璃外面是大片金色麦浪，大棚一眼望不到头，内里是花花绿绿的花卉、常见不常见的蔬菜水果。他们坐在玻璃桌边，桌上放着白瓷彩绘茶具，红茶冒着袅袅热气。颜色对比鲜明热烈，女子优雅地用三指拈起茶杯，微笑着侃侃而谈，好像背后一切都是她亲手打下的江山。

眨了眨眼睛，画面依旧挥之不去。

云檀有些生气。

说过多少遍了，茶叶第一泡水不能喝！

而且不要在大棚里喝下午茶啊喂！你们没有觉得味道很难闻吗！

全身消毒啊，戴口罩穿防护衣啊！

她的孩子们很脆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