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飞鱼夜行记 第12章 迷路的人

下个目的地设为某个谢尔兰没听过的中转站，据游闲说那是提供星舰维修和改装设备的地方，并不是星球，更像飘在太空中的浮台。

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怎么见面，游闲大学研究组的课题准备进入下个阶段，他整天忙着处理数据和汇报忙得不可开交，改装茶室的任务交给了谢尔兰。

为什么自己非得当他的使唤小工不可？

谢尔兰在测量空间尺寸和浏览茶室家具的时候短暂有过这样的疑问，但喝着游闲买来的茶，还是不计较了，不管怎样确实比之前喝的那些陈茶好喝许多。

他简单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去驾驶室查看航行路线。

很稀奇，今天游闲坐在驾驶室里。

虽然飞鱼号是他的星舰，但他基本只是起床和入睡前看一下各项参数，偶尔修改路线，其余时候都由航行系统自动运行。

眼下这个人正对着驾驶室巨大的屏幕发呆。

飞鱼号的驾驶室拥有非常宽阔的前景视角，在战斗类星舰中很罕见。

无论什么材质都无法与特密度结构材料相比，那种材料是不透明的，在极端环境都能够保护驾驶座里的人，至于侦察这种事交给影像设备就好，用不着人眼。

可这艘星舰却这么不以为意地把驾驶室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在任何有战斗经验的人看来都像一只把肚皮露出来的刺猬。

谢尔兰敲敲门进入驾驶室。

“怎么了？”

游闲仿佛在神游天外，迟了一拍才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谢尔兰看清面前的光屏，上面是附近星域的地图，正中心的小点一闪一闪，飞鱼号在地图上缓慢地移动。

他瞄了一眼坐标，再看看预测的轨迹路线，一切正常。

游闲发现他在观察轨迹，顺手点开磁极地图，“检查过了，都对应得上。”

“那你从哪儿感觉不对劲？哪项参数错了吗？”

“不……”游闲叹气，抱住脑袋精神不振地说，“轨迹计算的速度变慢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我占用了一部分算力做课题，但解除占用后速度还是没恢复，而且越来越慢。”

谢尔兰看向前景窗外。

此时，飞鱼号和最近的星体距离也在两光年以上，面前只有无数星屑，行驶很久也观察不到变化，仿佛连时间都静止。

假如在这种地方失去轨迹计算能力，光凭他们两个人的人力不知道抵达下一个着陆点是何时。

他问：“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游闲撑着脸，抬起眼皮看他，“我有办法，起码不会死在这里，不过那样做的代价太大了。”

说完他呼出一口气，“再说只是一个小bug啦……唉，等我搞清楚就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谢尔兰出神地望着前方飘动的星点，喃喃：“不……我也感觉到了……”

没那么简单。有什么事切实地发生了，一种糟糕的预感。

他轻声问：“能计算离开这片星雾还要多久吗？”

“很难，当做不可能吧。”

“虫洞呢？飞鱼号不是能张开虫洞？”

“现在不行，算力虽然够但附近的力场条件不足……”

游闲眉头紧闭，连续打开各维度数据，忧心忡忡地估算张开虫洞逃脱的可能性。

左手的无名指一抖，将航行历史的窗口放大，界面上跳出一连串坐标记录。

谢尔兰握住他打算关闭的手握，“等下。”

“怎么了？”

“有几个数字和刚才的地图数据不同……”他按下游闲的手，点开刚才的地图，调出坐标变化。

几百组数字中谢尔兰精准地指出两个出入，“看。”

只差了个位数，但两组历史坐标确确实实不同。

游闲的脸色从疑惑变成惊慌，跳起来对比两张图，双眼飞速扫过，“不止！这里，还有这个……历史记录和星盘地图差了两个基点……怎么可能，我们从十个小时前就偏离了航道？！”

驾驶室一片死寂。

短暂沉默后，谢尔兰下了结论：“我们迷路了。”

游闲无助地看向窗外，“我们现在在哪里？”

外面的景色依然美丽而绚烂，星星闪烁着红色、灰色的光芒，如同阳光下闪亮的宝石，浓雾一般将飞鱼号包围，令人弄不清在前进还是后退。

再次回过头，谢尔兰就看见游闲仿佛被魇住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星星。

他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清醒点，别放弃，还有机会。”

游闲眉头轻轻皱起，“不……你也看看。它们的闪烁好像是有规律的，是我的错觉吗？”

谢尔兰不太乐意，但还是转头看去。

霎时间方才那股异常的直觉再度席卷而来，更强烈、更诡异。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那声音忽近忽远含糊不清，面前的星屑时而膨胀时而缩小，世界忽然间天旋地转，影子如同墨水迅速覆盖整个空间。

“谢尔兰！”

游闲一把抓住他。

“你还好吧？”

谢尔兰从恍惚间醒来，看清了面前的脸，“什么事？”

游闲一脸担忧，“你刚才一直不回答我。”

他低头看自己，什么也没发生，好端端地站着。

那股怪异的感觉消失了，一切没有变化，只有谢尔兰清楚，自己的力量刚才有一过瞬间的挣扎。

他调整呼吸，闭了闭眼。游闲歪歪头安静地坐回去。

谢尔兰的影子缓慢地拉长，从驾驶室拉到客厅，奋力地一跃挣脱，向顶层游去。

游闲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热，可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过了不到一分钟，那条影子又重新返回谢尔兰的脚底。

影子的主人睁开眼，脸色还是不好，但已经平和多了。

“有结果吗？”游闲凑近了问，“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怎么回事？你刚才发呆和它有关吗？算了你先讲讲你的结论吧，找到路了吗？”

谢尔兰整理思路，扭头看他，表情很微妙。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把星舰开到别人身体里了。”

游闲震惊地啊了一声，下意识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