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ABO]荒星0001登陆计划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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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和狼群混在一起，那这个人也会变成一匹不会思考的狼。

同理，如果把一个男孩放在一个特定的地方，用烟斗撬开他的嘴，给他画上绮丽的妆，哪怕他刚开始说的是“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斗转星移，他也会屈服且隐忍地说出“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当然，女娇娥是一种处境，而非一种性别，身为Omega的宋玥文便是如此，在时间和外人言语的潜移默化下，宋玥文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言自语——

他究竟是谁？

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保留着好奇心和探知欲的鉴赏家？是一个跨性别障碍者？是一个远古的外星人？还是一个孤独的流浪汉？

他究竟是一个有臆想症的疯子，还是一个人间清醒的奇才？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好在，早年宋玥文很快就从这种扭曲的自我折磨中跳脱出来，并为自己会深夜网抑云这种行为进行了觉悟极高的自我唾弃。

他最终是想“通”了的，不管他是以上哪一种，他始终都是一个眼睛清澈且透露着丝丝愚蠢的傻逼——他这种在高考结束后便把脑子上交给国家的大学生预备役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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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是成长之路上的特殊转折点。

那是一个地球男孩正常青春发育期的时候，雄性激素和荷尔蒙的提升会让一个男孩幻想着和喜欢女生手拉手，当一对快乐的小情侣。这很美好，也很正常，以至于宋玥文多年以后面对棘手的新新人类性别，也总会回想起自己那段幻想着和牧濑红莉栖（注1）谈恋爱的青春岁月——即使他知道牧濑红莉栖和冈部伦太郎是恋人，但他不介意去美好二次元来一段白学家恋情。

同样，在这个世界，宋玥文第一次经历发/情/期也是十三岁。

作为知乎界中的婆罗门贵族intp（注2），宋玥文自认为自己是个追求真理和逻辑的人，但是在这种不可理喻的生理情况下，他很难用缜密的思维分析他那时到底是怎么了。

散发异香的粘腻的水珠打湿他的衣裤和床褥，他尝试用手去抓床头柜上的抑制剂，但他全身无力，最后以告终，他感觉他的眼睛被一层灰蒙蒙的迷雾遮住了，耳边是从未停歇过的缱绻缠绵的喘息声，他很久很久才发觉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觉得处于发/情/期的自己一定疯了，躺在床上的他泪眼婆娑，空虚和寂寞交织，可怕的欲念让他想被随便一个人抱在怀里好好喜爱。

他像是有被害妄想症一般把自己锁在卧室里，他把房间内的信息素吸纳器开到最大功率，他不允许任何人闯进他的房间，就像一个乌龟把躯体躲进自己坚硬的外壳里，他没有给自己准备任何的水和食物，如果不是他哥哥的人道主义援助，宋玥文很有可能溺死在这长达六天的发/情/期里。

——恶心、懦弱。

这是第一次认识发/情/期的宋玥文对特殊情况的自己最具概括性的评价。

幸运的是，十三岁的宋玥文很快就与自己如今的身体构造进行了妥协，他是个“宽宏大度”的人，他明白，对自己先天性的生理反应起厌恶之情实为不明智之举，他也明白，他逃得过一时，逃不了一世。

但就像天文学家卡尔所说的那样——好奇是人类的天性，理解是一种乐趣。

虽然他没法理性地研究自己究竟怎么了，但他可以找另外的和自己有极大的共同点的生物来做自我剖析报告，作为实打实的经验主义者，宋玥文相信，做完剖析报告的他在未来面对自己的特殊情况一定会有备无患。

星际人所周知，Omega的发/情期一般一到七天，这个要看Omega本人的激素分泌情况——换言之，等级越高的Omega发/情期越长。

身为A 级Omega的宋玥文，他的发/情/期持续时间一般是六天，宋玥文大哥——身为S级Omega的宋清安被标记之前的持续时间一般是七天。

不知道究竟是人造月亮的秘密还是人造太阳的秘密，兄弟俩的每个月的发/情/期总会同步进行，这导致年芳十九的宋清安的第七天总会很难熬，因为他的冤种弟弟总会想方设法地溜进他的房间，而后趴在他床边认真地做星际人类观察报告。

“……”

宋清安伸起自己无力的手，干净漂亮的右手颤巍巍地盖住自己的眼睛，他实在是心累了，年轻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询问着在自己床边摆弄光脑的宋玥文：“看够了吗？”

“所以你现在感受如何？”宋玥文兢兢业业地在光脑里输入文字，等待着自己兄长的回答。

“我说我已经怒不可遏了，你信吗？”宋清安说道。

“我信。”宋玥文点点头，开始给自己的研究报告增添新的血液：“发/情/期的Omega的Omega激素激增，激素分泌会影响大脑的化学反应，情绪失衡时常会导致情绪波动……完美，谢谢你宋清安。”

宋清安：“……你开心就好。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出去？”

很可惜，宋玥文的研究报告码了不到半年便因缺少样本而终。

因为宋清安嫁人了，他去了一个军官的家里，之后很少归家。

***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每个人总会与什么东西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正如宋玥文和车祸的关系那样。

宋玥文是个倒霉孩子，他的倒霉之处在于，他被车总共创飞了两次，上辈子是货车，这辈子是悬浮车。

甜腻勾人到让众多Alpha发晕的蓝色桔梗花的味道和刺鼻的铁锈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等所有星际过路人回过神，他们看到的是不断发出警报声的悬浮车，身型纤细瘦弱的Omega青年紧闭着眼睛、安静地平躺在地面上，他扬起带着血迹的嘴角，露出一个诡异而自在的微笑。

人总是喜欢看热闹的，几千年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更何况，政府特制悬浮车出现车祸的概率少之甚少，人们一哄而上，极力观看，背后的人们也须竭力伸长脖子，嘴张得很大，像一条条死舻鱼。（注3）

如果不是因为一个好心的Beta没有所谓的看客心理，宋玥文很有可能已经开启自己的第三次人生了。

“我们是Omega保护协会的成员，孩子，你无需紧张，也无需害怕，我们想问的是——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

白色的房间里散发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坐在病床上的年轻人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如纸，骨节分明的双手很正经地交叠着。

年轻人看起来很憔悴，未经打理的浅棕色长发分叉得很严重，浅绿色的眼睛被青紫色的黑眼圈包围起来，年轻人的嘴唇干裂得像沙漠中缺水的植物，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无光的眼睛，房间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宋玥文隔着刘海看着面前笑容平和的Omega保护协会成员，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制服左上角用棉线勾勒着一朵红色的凌霄花，火红的标志在灰白色的房间里略显招摇。

这使得宋玥文想到了去年，他还是新娘学院（官方定称为行艺部）美学设计院系的学生的时候，星际政府秉持着“尊重理解，包容开放”的原则，拜托他们系院为Omega保护协会设计新的协会标志。

美具有引人向善的作用和力量，宋玥文对柏拉图的话是坚信不疑的，他对这次的作业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忠贞，他用了一个周的时间趴在桌子上，对自己的电子草图修修补补。

他画了一朵玫瑰——这个玫瑰只有四根刺，只有四根刺的玫瑰身后是火红的太阳，那不是升起的太阳，那是下坠的太阳——宋玥文这辈子的梦想是去看四十三次鲜红的日落，他已经十七年没看到这种景象了。

星际帝国没有日落，星际帝国的人造太阳永远挂在黑色的天空上，星际气象局会在星际时间18：00的时候把人造太阳关掉，在星际时间6：00的时候再准时打开，星际帝国的人造太阳是赤红色的，它不像正常太阳那样有着金色的六芒星。

宋玥文用了四天画完了真正的太阳，但他还是觉得不满意，于是他索性伏下身子细细地描摹着每一片玫瑰花瓣，他勾勒出狐狸，他勾勒出坠下的飞机，他勾勒出丰收的稻田和蜿蜒的毒蛇。

很快，他的例图被放到了星网的投票版面上，倘若他的脑子没有出过问题的话——宋玥文记得，他是这次设计赛当之无愧的首选，很快，他收到设计官方的邀请，对自己的作品进行解读。

“请问您设计这个标志的理念是什么？”那时候的主持人喜气洋洋地把高科技话筒放在宋玥文的嘴边。

宋玥文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头，年轻人搔了搔额头上的碎发，眼睛却闪着微光，他太想借此机会“夹带私货”了，以至于他少见地把头仰起，敏捷地抢走主持人的话筒，准备侃侃而谈：

“我的理念大概是——我想在文化饥荒的世界里搞一点安托万经典美学，我很喜欢《小王子》，是的，听我说，其实在古人类时期，有一个叫安托万……”

“好的好的，宋同学，那您作为一个Omega，您有什么话想对自己的同伴说吗？比如，您怎么看待您的同伙希望AO平等这一观点？”主持人打断了宋玥文的讲话，并把话筒抢了回来，她是个精明的人，调出目前社会里最被关注的事件来增加节目收视率。

“啊……这不是典型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事情吗？我又不是社会学家，我能有什么看法。”

宋玥文皱了皱眉头，很显然，他对陌生人打断他的思路这件事情有些不满。

他没有思考他应该如何去应付台下起哄的观众，他像是希腊文教师别里科夫，活在自己的套子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再次抢走主持人的话筒，继续固执己见地讲到：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人生也是浪漫且壮丽的，他……”

“好的好的，谢谢宋同学的精彩发言！谢谢宋同学对广大Omega的美好祝福。”主持人就像是完全不会看场合的人工智障一样，她再次打断了宋玥文的发言，却依然保持着相当官方的笑容，她语气俏皮但无伤大雅：“现在我们来公布——未来会成为Omega保护协会标志的是——”

“由帝国政府和Alpha高等美术设计学院联合设计的凌霄花标志！凌霄花是一种非常美丽的花朵，寓意着慈母之爱，它是敬佩和荣誉的象征……”

在主持人兴奋愉悦的介绍中，宋玥文无话可说，年轻的Omega用嘴吹着自己额头上的刘海，而后神情漠然地走到了台下，他坐到宋清安身边的空座上，把头重重地靠在身边那个已经成婚的Omega家庭孕夫的肩膀上，他很快便毫无负担地睡着了……

“我哪知道。”

回归现实，身材纤细的Omega耸了耸肩，很快，后颈那要人命一样的撕裂感让他瞬间面部扭曲。

宋玥文意慵心懒地看着面对着他的摄像头和闪光灯，记者举着高科技相机啪啪啪拍照的声音规律得像大剧院里的音乐剧，宋玥文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Omega伤员懒洋洋地说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受害者要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为受害者，那祂还能叫受害者吗？——好了，你们可以下班了。”

“不不不，孩子，你不要那么抗拒，我们真的很想帮助你。”一个男人冲到宋玥文的面前，他的手覆盖在宋玥文交叠的手上，男人露出完美的笑容，一双眯着的眼睛却时不时地盯着身旁的摄像头和闪光灯看。

宋玥文能很明显感受到附在他双手上的、带着汗水和茧的大手的重量，那双手似乎有自己的心思，那双手握得越来越紧，最后，那双手的大拇指别有用意地摩挲着宋玥文掌心的软肉。

宋玥文看到那个为首的男人脸上汗珠，看着那个男人努力掩饰的得意，宋玥文记得他在纳米电视机上见过这个男人，他是个政权世家出身的Alpha，却是Omega保护协会的会长，他曾经做过很多次关于Omega的演讲，可惜，他的演讲，宋玥文这个俗人听不懂，他只觉得他的演讲很助眠，偶尔还有下饭的功效。

Alpha的指腹依然在宋玥文的掌心上动来动去，但这些小举动，摄像头是拍不出来的，明天新闻里准时播报的可能至少“协会会长亲身慰问A 级Omega病患”这种事情。

宋玥文平静极了，他默默注视着自己那双被圈起来的手——同为男性，他不抗拒被成年男性触碰，但是混合着面前男性沾沾自喜的表情，这种触碰让宋玥文感觉很不爽，就好像自己掉了块肉一样。

这种不爽感让宋玥文突然开始对着自己手的方向猛烈地咳嗽，他不停地咳嗽，并把咳嗽当做病患的特权，直到宋玥文看到那个Alpha快速地把手收回，年轻人才停止透支自己的嗓子。

那个Alpha收回了他的手，他完全没有感到尴尬，他把手背在身后，脸上仍然是像公式一样刻板的笑容。

那个Alpha低缓地说道：“孩子，帮助Omega是我们协会应尽的义务，你成年的那一天出了这种事故，这个事故让你目前这段时间内失去了你珍贵的腺体——我们对此感到很悲痛。”

那个Alpha的视线突然从宋玥文的脸上转移到盖在宋玥文小腹的被子上，那个Alpha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就好像在确定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认真，就好像他真的在为宋玥文的未来做打算一样：“你是一个A 级的Omega，我们知道，像你这样的Omega的恢复力很强，你的腺体在两年之内绝对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你的后颈上，请你放心，我们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组织，我们会继续为你寻找你的另一半，他们会是相当优秀的Alpha……哦，当然还有Beta，我们不歧视Beta，我们会努力让你回到你原先应该得到的美好生活中去，请你相信我们……”

那个Alpha说了一段很长的、具有抚慰性质的话，但具体是什么，宋玥文没听，他有些犯恶心，这种恶心感是上辈子的自己从未体验过的。

年轻的Omega强忍着自己的睡意，他直视着刺眼的闪光灯，这显得病床上的年轻人更像一个鬼魅，宋玥文直视着那群或是白脸或是肥胖或是白脸加肥胖的成员，他开口说话了：

“你们说，我是什么东西？”

“您是？”一个年轻的成员诧异地听着宋玥文的问题，他茫然地回答着：“您叫宋玥文。”

“你们说，我是什么东西？”

宋玥文好像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依然这样询问着在场的所有人。

“您是一个信息素等级为A 的男性Omega，您……”另一个成员皱着眉头，她诚实地回答道。

“你们说，我是什么东西？”

宋玥文打断了那个女性Beta的话，他继续询问着。

“你是个星际居民？是人类？”最后的最后，一个年级较大的成员用着疑问的语气回答着。

“哇哦。”

宋玥文这次没有重复他的问题了，他先是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之后，这位被众多人追捧的年轻先生用着阴沉沉的目光审视着所有人，他瞳孔微缩，说着星际人通用语言，但同时又掺杂着古东方人类的语言，这使得在场除宋玥文之外的人，对宋玥文的回答似懂非懂：

“你们‘他祖宗的’还‘他祖宗的’知道我‘他祖宗的’是‘他祖宗的’个人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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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牧濑红莉栖和冈部伦太郎，来着日本动漫《命运石之门》

注2：知乎有一些魔愣人喜欢把nt人封神，所以被网友自嘲或整活为“婆罗门”

注3：改自鲁迅先生笔下的看客：于是他背后的人们须竭力伸长脖子，有一个瘦子竟至于连嘴都张得很大，像一条死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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