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水浒]岁星临世 第35章 贰拾捌

你发誓自己是今晚全山寨最忙的人。

没有之一。

因为应该没人有会在晚席上，小半个时辰内就换了十几次位子 – _ –

原本你老老实实地待在主桌乖乖吃饭，一边跟花宝燕说笑一边跟柴大官人唠家常，顺便夸他头上那朵金花好似又大了一圈；

结果吃到一半阮小七就跑过来用鲜鱼汤把你给拐走了，水军桌上还有那————么大的一条烤鱼等着你；

鱼刚吃两口，那边儿的扈三娘、顾大嫂和孙二娘三人也要拉着你说小话；

话没说几句，这头的武松便招呼着让你和孙二娘过去喝酒，你和杨志碰杯前还提醒他别忘了你们的赌约；

三碗酒下肚，时迁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来说石秀找你；

最后石秀磕磕巴巴解释半天说时迁是说笑的。结果你们唠了总共没十句，朱贵就来与你商讨今年开春要种些什么瓜果……

忙，忙点儿好啊 – _ –

至少你不会为自己长胖而发愁了。

这不刚吃完就锻炼出去了？

更要命的是，你看着明显富裕不少的聚义厅陷入沉思。

这厅里以后要是都挤满了人……

……

…………

啥也别说了，这山没你得散呐。

半月后鲁智深忽然向宋江提出，自己有个兄弟名唤‘九纹龙史进’，现与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和白花蛇杨春，一同在华州华阴县少华山上聚义。

鲁智深想邀那四人上山入伙，故特来问宋江的意思。后者自然喜不自胜，当即允了请求，嘱咐他下山小心行事。

其中过程虽有些波折，但好在终是接了几位好汉上山。

这日，刘唐带着一个赤发黄须、骨瘦如柴的男子匆匆回山，两人脸上还都挂了彩，好不狼狈。

你们一问才知，那汉子名为段景住，江湖人称‘金毛犬’，原来在涿州贩卖马匹，最善识马。

他不久前去北地盗取了大金国王子的坐骑——照夜玉狮子马，想以此作为自己的投名状，进献梁山。

那宝马浑身白似雪练，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身形高大不说，更有日行千里之能，世所罕见。

段景住途中偶遇下山打探消息的刘唐，便一同结伴回山。谁知路过凌州西南处的曾头市时，被那曾家五虎强行夺了宝马去。

两人想以‘梁山好汉’的名头吓退曾家五虎，却反遭到一顿毒打，那五虎言辞之间还对梁山多加侮辱，极尽轻蔑，嚣张非常。

晁盖听闻大怒，当即点将了林冲、呼延灼、徐宁等二十位头领，并五千军马七日后发兵攻打曾头市。宋江苦劝无果，只得作罢。

你在下面听着，只觉一阵心悸。

此战……怕是不会顺利。

大军开拔前夜。

宋江、吴用和公孙胜刚从晁盖房中离去，不多时便又响起了敲门声。

晁盖开门一瞧，就看见你正呲个大牙冲自己乐。

“天王哥哥～还没睡呐？”

“睡啦。”

晁盖抬手刮了下你的鼻头，笑道：“这不正梦游着呢吗？”

“……”

好好好，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梁山泊主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晁盖引你进了屋，又倒杯热茶推到你面前：“这么晚不睡觉，来找天王哥哥有何事啊？”

随即他又在你开口前抢先道：“除了随我下山，都可以。”

“……”

第六十次请求下山，失败dT-Tb

“诶呀——”你干脆往桌上一趴，开始撒娇耍赖，“哥哥出征怎能不带小福星呢！”

“小小曾头市，哪里用得着我们小福星出马啊？”

晁盖捏了捏你的脸颊，温声道：“放心，天王哥哥此次下山带的都是精兵强将，曾头市那些农户庄兵如何能敌过？”

“你和三郎刚归山不久，便好生歇息一下吧。学究的伤也未曾痊愈，你正好留下照看他。”

“加亮哥哥那儿只要按时喝药即可，医坊的小厮就能看顾。更何况我这年轻力壮的早就歇够了，才不觉得累呢！”

（宋黑三：你这意思是说我老吗？– _ – ）

“哈哈哈！你这丫头，总有这一大堆理由。就当是哥哥心疼我们小福星，不愿你劳苦奔波。可好？”

“我……”

“知道你担心哥哥，有小幺这份心意，天王哥哥也一定能所向披靡！”

“……”

“真不能带我去？”

你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下次一定。”

晁盖跟哄孩子似的给你打马虎眼，一听就是糊弄你呢。

“好吧。”

你沉沉叹了口气，终是打消了下山的念头。

“哥哥不带我去，那总能带‘小小福’去吧？”

“什么？”晁盖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带什么？小小福？？那是什么？”

你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香囊，又从里面拿出一枚系着平安结的铜钱：“小小福在此！就让它代替我陪哥哥下山吧！”

晁盖小心接过铜钱和香囊，忽闻几丝桂香，才发现香囊里还藏着一些干桂花。

“铜钱、平安结、桂花——同、安、归。希望哥哥们都能一同平安归来！”

“哈哈哈哈哈！”晁盖朗声笑道，“你这丫头倒会省事，这一个香囊连带着所有人都祈福了。”

“哎呦，寓意都是一样的嘛！哥哥也可以理解成‘同小小福一起平安归来’啊！”

“这可是小福星独创，世间仅此一家，绝无分号！哥哥可得仔细收着。”

“好。”

晁盖将铜钱和平安结放回香囊，又小心藏进怀里。

他抬头看向你，烛影在眼眸中跃动，为这个杀伐果决的汉子填了几分柔和。

“小幺放心，哥哥定会同小小福平安归来，也定会和众兄弟同安归。”

“嗯！”

你重重点了下头，想借此打消心中的忧虑。

大战在即，你却史无前例的心慌，这才反复磨着晁盖同意自己下山，还琢磨多日做成这小小福。

如今自己不能出征，只愿小小福不负所托，能护得晁盖平安。

离去之时，你忽然又唤了晁盖一声。

“天王哥哥。”

“嗯？”

“其实……不论于我哥还是于我，哥哥你都永远是我们的大哥哥。”

你一字一句轻声道。

“……”

晁盖眼神微动，定定地看向你。

“唯一的大哥哥。”

出征当日，宋江带着众头领在山下金沙滩饯行。

“哥哥此去千万小心。”宋江满目担忧，眉头紧锁，“胜败倒不必太在意。”

“三郎莫忧。”晁盖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贤弟，不是我要夺你功劳。你多次下山，厮杀劳顿，下次有事，却是贤弟去。贤弟只管看护山寨，不必担心我。”

宋江敛去眼中忧愁，命人端过壮行酒。

战旗猎猎，号角长鸣。众人一饮而尽，祈盼大军得胜归山。

谁料饮酒间忽起一阵狂风，顷刻间飞沙走石，目不能视。

你抬手挡着眼睛，猛然听到身侧有旗杆断裂之声，连忙抬头去瞧，却见那面新制的‘晁’字认军大旗拦腰折断，宛如折翼雀鸟直直落下来。

“诶！”

你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冲过去两手一接，竟稳稳抓住那颇有些分量的半截旗杆。

‘晁’字大旗迎风招展，倒也不曾因这小小变故而折了气势。

众人见状一时无言，神色各异。

你对着晁盖他们‘我’了半天，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可没碰它啊……”

这杆子怎得还讹人呢 ???

吕方就在你身旁，赶紧上前接下你手中这沉甸甸的旗杆。

吴用认为此乃不祥之兆，劝说晁盖改日出军，宋江和公孙胜也接连相劝。

怎奈晁盖不以为意，执意发兵，宋江又哪里拗得过？

路过你时，晁盖笑着摸了摸你的脑袋，随后大步离去。

“各位弟兄，回头见！”

“哥哥保重！”

你望着渐渐远去的几十艘战船，在无人得见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

掌心深深扎入一根木刺，汩汩鲜血逐渐溢出指缝，模样骇人。

可你却并未觉得有多痛。

你再次抬头远眺，竭力压下心中的不安。

天王哥哥

定要保重

宋江回到山寨后立马派戴宗下山探听前线消息，此后数日皆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你这几日也不好过，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天儿天儿盼着大军回山。

你忽然想到从前你们下山征战之时，晁盖大抵也是这样，担忧焦虑地挨一日又一日，只恨不能并肩同战。

原来等待，竟是这般的磨人煎熬。

这夜你辗转反侧，心烦意乱，直至天色初晓才沉沉睡去，不过半个时辰却又噩梦缠身，惊吓而醒。

大汗淋漓间，你回想起梦中场景，只觉心有余悸。

杀戮、鲜血；

嘶吼、利箭。

不详，不详啊……

你立即起身收拾行装，先去药坊取了各类丹药，顺便叮嘱小厮按时将吴用的药熬好送去，再到宋江屋内请辞，后者神色憔悴，一看便知是彻夜未眠。

你看了眼案上的地图，叹息之余对他笑道：“哥你放心，我即刻启程下山前往曾头市，今晚就能到达。”

“你一人下山叫哥如何放心？这样，我与你同去，再点三千军马，即刻启程。”

“诶呦不行！”你连忙拉住他，“现下天王哥哥不在山上，哥你要是也下山了，山寨无人主事，岂不要出乱子？”

宋江沉思片刻，又道：“那你与花荣贤弟一同下山，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不用，我一不带兵卒二不带同伴，只一人一马连夜赶去，也更方便些。”

“可是……”

“哥，你放心。”你笑着宽慰道，“妹妹可是小福星。我定能平安到达，也定能与众位哥哥安然而归。”

宋江注视你良久，终是沉沉叹了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你的发顶，轻声答了句：“好，哥放心。”

春寒料峭，白狐斗篷迎风而舞，冷风灌入衣袖，头脑却愈发清明。

此刻还不到正午，若你快马加鞭，今晚便应该能赶到梁山营地。

战场瞬息万变，只盼这短短半日可莫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结果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空荡宽阔的大路上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位老者，若不是你眼疾手快勒马停住，他今日怕是非死即伤。

那人一身整洁的粗布麻衣，虽半佝着背，气度却不似凡夫俗子。他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拿着斗笠慢悠悠地给自己扇风。

扁担被撂在一旁，他就这样坐在自己的货箱上喝水歇息，即使是方才那样惊险的场面也未能让他起身。

怪人，真是个怪人。

倒春寒这么冷还要扇风，你这儿吓得心都停了一瞬，他那头还悠闲的仿佛差点命丧马蹄下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么宽的路在哪儿歇息不行？非得跑到路中间，就像……

他是专门在等你一般。

思及此处，你不由多了几分警醒。

“方才是在下不小心，让老人家受惊了。”

“……”

“在下有要事在身，若是您无事，那在下……就先走了？”

“……”

那人始终未曾言语，就这样勾着嘴角细细打量你。

但奇怪的是，他的注视并不让你难受，反而……莫名有些熟悉？

时不待你，现下你也没工夫去细想自己之前是否与这老者有过一面之缘。既然他一直不说话，那你还是抓紧赶路要紧。

谁知就在你骑马与他擦肩而过之际，他突然开口道：“姑娘。”

“嗯？”

你勒马看向他。

“有些人，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与你对视，云淡风轻的神情中无端掺了几分肃穆与不忍。

“天命，不可违啊。”

“你…………！！”

你正要开口询问，却忽闻一阵异香，当即身子一软跌下马来。

该死，是迷药！

昏迷前你看到他抱着自己，嘴唇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但你看懂了最后两个字。

“抱歉。”

等你再度苏醒时已夜色如墨。

身前的火堆烧得正旺，白狐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青霜还在一旁，你当即拔剑出鞘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那老者的身影。

真是岂有此理，你一时疏忽竟着了他的道！

马匹拴在十步外的树上，你来不及多想，急忙上马出了林子，往曾头市方向飞驰而去。

寒风呼啸，星光暗淡。直至天光乍现你才终于瞧见了那面‘晁’字大旗。

但你却未能松气。

只见营中灯火通明，哀嚎四起，乱成一团。

衣衫已被露水打湿，凉意渗入四肢百骸，连带着头脑也昏昏沉沉。

你骑马慢慢走近，心中越来越慌，下一刻便听到有人大声嚷起：

“快来人！晁天王中箭了！！！”

史进上山这段写的潦草了，一是目前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段剧情，二是太想写曾头市了，所以就偷了个懒嘿嘿～

现在文风要开始有点儿沉重了，等走完这段儿就好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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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贰拾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