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本命剑 第5章 第五章·赤霄剑

此前，本有不少人都知道萧炎在学炼丹，而且摩拳擦掌要卖丹药，一副准备干大事业的模样，自然会好奇萧炎好端端的做着宣传，怎么戛然而止，莫名其妙就没了下文。只要基数足够，好奇者中总会涌现出几个把疑问付诸于实践，上门来询问者。

萧炎能说什么，他只能笑着说发现自己没有丹道的天赋，不得不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暗地里牙都要咬碎了。

阵道，符道，器道，乐道……修仙百艺，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但萧炎对那些是真没兴趣，不想将自己的精力分薄。他琢磨了一下，本是决定回北门村一趟。既是避避风头，也是去探探自己的来历。他还没忘记自己那至今没有恢复的记忆呢。

未能成行，就被天玑峰主的法旨拦住了。

法旨的内容很简单，允萧炎入剑阁挑选一把灵器，提前开始温养本命灵器。然，三年内若不能突破金丹，则收回灵器。

无灵为法器，有灵为灵器。修士成就金丹之后，会拥有选择一把法宝（法器亦或是灵器皆可），用神识进行炼化，作为本命灵器的能力。本命灵器需要用修士的神魂滋养，能够与修士共同成长，也能够比普通灵器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但同样的，其与修士息息相关，说是半条性命亦不为过。若是本命灵器毁坏，修士往往也都会元气大伤，掉落阶级，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因此，哪怕炼化本命灵器能够大幅提升实力，修士也绝不会轻易做选择，而一定会费尽心思找到最好的一把灵器，拖到元婴期才开始炼化本命灵器的也不是没有。

但换个角度说，如果早早做好了选择，修士也可以在筑基期就开始温养灵器，与之培养默契。突破金丹后无需浪费时间，就能直接开始神识炼化。

剑阁是位于天玑峰后山，为润玉所有的秘境，陈列无数他收集的灵器法宝，身为合体期的剑道第一人，能够入润玉眼的东西绝对是萧炎这个小修士想都没法想的。随便扔一把出来都值得他炼化了，何况是允他入内“挑选”。

消息一出，天玑峰上下顿时一片哗然，明明都是记名弟子，但身为第一个记名弟子，萧炎的待遇就是很不一般。鉴于他是被润玉亲手选中的那一个，这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只是难免让人心生羡嫉。一直以来，都只有峰主的亲传弟子才有这个待遇。例如天权峰亲传牧尘，天枢峰亲传冥苏，都是一突破筑基就被师父给了机缘提前选定方向开始温养灵器，普普通通的内门弟子往往要到突破金丹之后才有炼化本命灵器的机会。如今天玑峰主透出这个口风……岂不是说如果萧炎能在三年之内突破金丹，就会成为天玑峰亲传了？

诚然，修真之路，步步艰辛，能在几个月之内突破筑基的内门弟子并不是少数，但再往上就不那么容易了，这并不是能用等比数列计算的问题，每一步都是一个分水岭。三年内突破金丹并不是个轻松的命题，但比起能够成为一峰之主的亲传弟子，又只是再不值得一提的小小挑战了。

北斗仙宗入门有心性方面的考核，倒是没有弟子会心怀嫉恨到暗箭伤人的地步，更多的弟子听闻消息都是前来恭贺，不管是真心祝福还是想要抱抱大腿吧，总之没有什么坏心思。就连筑基之后就被掌门拘着打牢根基，温养灵器，不能出门的冥苏都特意来了一趟。

但萧炎并不这么认为。

其他人不知道根底，都道润玉是为了培养他，才会特意让他去挑选灵器，萧炎自己却是心知肚明的，这分明都是补偿——因为他没收了他的丹鼎！

晚风吹过山峰，却吹不动盘旋回绕的层云，雪白的雾气弥漫不散，遮蔽山壁上攀生的草木青树。碎石零落，自陡峭的山崖上坠落，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铁索交叉两峰之间，被岁月侵蚀出破碎的锈痕，哗哗作响。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越过云栈，便是剑阁秘境。

金丹期的值守弟子将萧炎护送到秘境门口，提醒了一句“灵器与修士是双向选择，千万莫要强求，量力而行”，就带着羡慕的视线目送萧炎进入其间。后者手持天玑峰玉牌，秘境门口的水幕不会阻拦他。

水幕散去，撞入眼帘的是一片苍茫石崖。

五百里剑阁，五百里石崖。

光秃秃的岩石上没有一根草，一片叶，只有仿佛无尽的嶙峋乱石。并非没有看到各类灵器，刀枪琴戟，斧钺钩叉，其实剑阁中处处可见，但更多的却是胡乱插入岩中的灵剑。许是孕养的久了，每一岩都饱蕴剑意，灵剑道道分布于各处，却将剑意融于一体，带着不可撼动的气势直冲于前，于是其他灵宝都被镇压其下，根本抬不起头来。

难怪是剑阁，而不是万宝阁。

萧炎心中掠过这么一个玩笑般的念头。

普遍的说法是，剑阁乃九千年前魔战遗留的一处战场所化，所以其中埋葬灵宝万千，非独天玑峰主一人所收集。此事不知真假，润玉并未公开承认或否认过什么，但现在萧炎看着这五百里山崖，竟然觉得，传言应有可信之处。因为举目所见，柄柄灵剑，道道法宝，无一例外，皆钉在巨石中，看似平静，却也沉默无声，没有一点灵气波动，总让他觉得，都像极了插在坟墓上的墓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手持天玑峰玉牌的原因，明明远远就能感知到剑意凛然，带着逼人的攻击性，但当他走过去，却没有感知到半点排斥与威胁，他轻易的插入万千灵剑之间，仿佛在水底行走，水流自然的从两边穿行而过，即便伸出手去触摸，也不沾染半点痕迹。

凭萧炎的眼光，还看不出灵器的具体等级，尤其是各色灵剑将剑意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道庞大的剑意集合体，一副谁敢碰都要遭遇灵剑集体还击的模样，就算元婴期真人来了估计也得仔细着点对待，更别提他了。说实话，他看谁都比他强上三分——仔细想想，筑基期的灵器估计不够格被收纳进剑阁，金丹期都够呛，这种感觉也是合理的。

话虽如此，萧炎却也没有特别忌惮，不仅不忌惮，而且直接就来个大的。他伸手，尝试着握住一把灵剑。没有直接拔，只是微微用力，做出了尝试收服的模样，也做好了被集体反击的准备，赌得就是他在润玉法旨下进入剑阁，后者肯定做了准备，总不能让他一上来死在里面。

出乎意料，又或者是意料之中的，剑意集合体并没有半点动作。那把被他握住的灵剑在他掌心发出一声轻鸣，乖顺的像是小绵羊，没有一点反抗。

萧炎停顿了一会，见没再有出现什么额外的变化，这才松开手，并不准备带走这把剑。

之前就说过，剑阁中虽然剑意集合，最是压人，但剑阁里并不是只有剑。便如现在，他旁边就有一把漂亮的凤尾琴，他又去试了试。他跟这把琴没有什么缘分，琴弦微动，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他的指尖，聊为拒绝。而靠在凤尾琴边的红缨枪更是直接一个翻转，用枪尖斜对着他，谈不上威胁，单纯就是不想让他碰。

萧炎哭笑不得，倒也记得那个金丹期弟子对他说得话，没去强求，随手扶正岩石侧边有些歪倒的水色灵剑，去尝试下一个了。

灵器与修士是双向选择，不是说真的不能强求，只要实力足够，强行炼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如果你根本就打不过这里的灵器，谈什么强求就是扯淡了。

然后，刀枪琴戟，斧钺钩叉，萧炎试了个遍。不能说完全不行，只能说双向看不上，互相的。灵剑倒是不会拒绝他，但萧炎也并不是很想选择它们。就像是对阵道符道乐道一样，真没兴趣。

发现靠找是找不到了，他索性闭上眼，开始感知自己的内心，信步行走起来。

这么做当然不是无的放矢，毕竟萧炎又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自己有些特殊。远的不说，他现在记忆还没找回来呢。

一步，两步，三步。

也不知道循着直觉走了多久，也许是几炷香，也许不过一盏茶，直到一种熟悉的，冰冷的锐意刺于眼前，隔着眼皮，都能感觉到微凉的寒意。虽然并不痛，但萧炎还是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这把剑。

周遭空空荡荡，一把灵器都没有，好像被清扫过千万遍。只有面前一把神剑半插在石缝中。剑身呈浅铜，有七采珠、九华玉以为饰，材质非金非铁，刃上常若霜雪，光采射人，丝丝缕缕氤氲着好似烟霞般的赤色，极为漂亮。有眼睛没眼睛的人都能感觉到，这把剑绝非凡俗，被藏得这么深，可能是剑阁的镇阁之宝也说不定。

其他人也许会有敬畏之心，但萧炎惦记着自己被没收的丹鼎，只有怀恨在心。他正愁没机会报复，见到什么贵的就要选什么，能让润玉心疼最好，反正后者没有限制他要选什么灵宝不是吗，能找到这把剑是他自己的本事！

即便之前说不是很想用剑，但剑的品阶高到一定地步，这点“不想”也是可以被忽视的。萧炎二话不说，伸手握住剑柄，一用力，毫不留情的拔起了这把神剑。

仍然很顺利，神剑在他掌心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很快的归于安静。

感觉……还不错？

萧炎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长剑，低头看去，剑身长三尺，鎏金绕赤色，其上篆刻两个篆字。

——赤霄。

七政殿中，静立在书架前的润玉微微侧眸，望向后山的方向，神色平静，殊无意外。

虽然说是“望”，但他的眼睛里是空荡荡的，并没有凝聚出景象，仿佛是透过后山剑阁所在的秘境，看向更遥远的，时间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