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有逐渐多的狱警找安迪去咨询经济上的相关问题,大多都是针对自身理财和避-税方面的问题。有些也会去问他关于股票,基金,债券方面的东西,但鉴于安迪脱离世俗被关在监狱里已经有一年有余,所以安迪总是会很保守的说:“投资是一场关于信息的战役,但我的很多信息早已过时了。”
姐妹帮没能再骚扰安迪,这事儿还是哈德利亲自出面解决的,据说那天当博格斯·戴蒙德返回自己的房间时就看见哈德利正站在他的房间正中央,狱警头子的站姿可谓是相当不耐烦,像是四周充满了污垢一样坐都不想坐。还不等这位可怜的gay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哈德利的警棍就直接落在了他的一边肩膀上。
“如果你让我在安迪·杜弗兰的裤子上发现一点儿血迹,”他说,“我会让你像狗一样的爬出这间牢门,然后如同一滩烂泥般被送去疗养院——永远都不能回来。”
最终博格斯·戴蒙德挨警棍的那边肩膀被诊断骨裂,虽然哈德利没把他往死里揍,但这个姐妹里的皇后陛下显然是吓坏了,连续几天都像兔子一样容易受惊,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开始指天画地的发誓他绝对没有碰过安迪的后面,甚至前面都没能摸到到过。
“莱斯利警官每次都会拦下我!他就像个护着杜弗兰鸡崽子的老母鸡!”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站在他身后,老母鸡缓缓的举起了警棍,然后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他完好的那一边肩膀。
“你以为我不会敲碎你的另一边肩膀吗!”我试着威胁他。
博格斯·戴蒙德一回头,看见是我,那点儿敬畏顿时荡然无存了。皇后顿时切换上他甜腻腻的嗓音,伸出手指想碰我的脸:“哦不,honey,你不会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气的真的想动手,可是看起来凄凄惨惨的博格斯·戴蒙德和他肩膀上厚厚的石膏到底还是止住了我的动作,我可以在他试图侵犯安迪的时候去用手上唯一能称作武器的东西敲他的脊椎,但我不能殴打一个伤患。
最终我只是向后轻轻躲了一下,避开这只瘦到能看见手背上淡青色筋脉的手,给了他一个“以后再给你好看”的眼神,把警棍收回去,系在腰间转身走了。
我本以为这事情已经结束,毕竟显然姐妹帮已经不会再去骚扰安迪了。但在仅仅几天后,博格斯·戴蒙德被别的犯人殴打致残的消息就传进了监狱里每个人的耳中,虽然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只是玩笑。
“博格斯·戴蒙德在监狱外有亲属,似乎是兄弟或者表亲一类的……谁知道呢,”理查·高亚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跟我解释,他环顾一圈四周,压低了声音,“不过据我所知,每年他们都会给监狱一千多美元,以保证博格斯·戴蒙德在监狱里得到一些优待。”
对于这种事我未曾耳闻,却也有所猜测。能在这所犯人们十有**都非善类的监狱里称王称霸的人太少了,我所见过最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瑞德先生很善于收敛锋芒,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之辈,可他只是一个在监狱里能为其他犯人搞到东西的万事通。而像博格斯·戴蒙德这样嚣张到人尽皆知的存在居然能坚持这么多年,要说里面没些门道是不可能的。
结果直到下午,等到救护车来接博格斯·戴蒙德,直到医护人员从牢房里抬出了半身不遂,手臂上和腿上都被糊满了鲜血,在担架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在证明他活着的男人时,最先得知此信息的狱警们才震惊于消息的准确与真实。
杨勒从不远处的另一个牢房里押出了一个瘦小白皙,目光阴鸷的男人,他穿着略显破烂的囚服,双手被反剪着扣上了金属手铐。这个姿势显然让他很不舒服,他的那双手侧部被压出了一道明显的发红印记,尺骨茎-突上的皮肤已经被卡的变白,透着一点儿微弱的青。杨勒的一脚正好踢在他屁-股上,男人沾了灰尘的水洗裤上顿时又多了个灰扑扑的脚印。
我走过去,稍微侧身用肩膀帮男人挡了挡杨勒的进攻角度,给我的同事递了根加拿大产的pall mall[1],“老兄,怎么这么生气?”
“哈德利的吩咐,事实上如果哈德利在这儿,一定会把他这一口牙打的精光,”杨勒接过烟,他的身材比起麦德来说胖了将近两圈,显然刚才踹那一脚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杨勒一边说着一边从我手上的打火机上吸了口烟,一手摘下帽子,一手擦了擦在这愈发炎热的天气中因为运动而被迫出了一额头的虚汗,“就是他打了博格斯·戴蒙德。”
我垂眼打量了一下男人,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他的裤子,衤当部上面确实有一块显然是洗不掉的,淡褐色的污渍[2]。
“所以这是要去?”
“关禁闭,一个月。”杨勒说着,努力的喘了口气,挥舞着帽子给自己扇了扇风,微弱的小风几乎全都扇到了我脸上,“真是晦气,该死的,禁闭室那边闷热的可以烤熟一只鸡。”
“我帮你送过去?”我说着,把烟塞回口袋,并不打算陪他来一支。
“当然可以,记得打他一顿。”杨勒相当乐意的把钥匙抛给我,“顺便告诉看守,这一个月都让这小子吃干了的黑面包喝烂菜汤。”
“嗯哼。”我用一个喉音作为应答,上前一步抽出警棍压着男人的背脊,像牧羊一样赶着他往前走。男人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相当顺从的跟着走了,就仿佛他真的是一头羊羔。
我们在往禁闭室去的时候没有交谈,只在走到一个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的地方时我上前半步帮他将手铐调松了一点,而在交接的时候也选择性遗忘了杨勒说过的,哈德利关于这个男人在这段时间里饮食上的额外吩咐。
我尚不至于对博格斯·戴蒙德感到同情,哪怕我个人因为对自己道义上的要求无法毫无根据的惩戒一个伤患,但我同样很清楚,如今的下场是他罪有应得。
我和安迪·杜弗兰依旧在冷战,哪怕在几天前我刚为了以最快速度解释为什么莱斯利狱警被磕的蜷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而他身边还有个安迪杜弗兰想要查看他的伤势这件事撒了个不大的慌,以免安迪被显然误会了什么的理查和杨勒误伤。但冷战就是冷战,美国和苏-联不会因为一位隔着柏林墙深情凝视(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个条件的话)的情侣在白宫或是克里姆林宫上演两位总统深情拥吻的戏码,所以我也不会在这件差点儿把我吓个半死的事儿上轻易原谅我的经济学教授。
哪怕我依旧很喜欢他。
哪怕此时此刻我很想到他面前语气轻松,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的宣布:“博格斯·戴蒙德被打了个半死,如果没错的话,他或许永远都没法再回到这座监狱了!”
于是我选择去找老布,在犯人集体看电影时的放映室逮到了正在整理电影胶片的老传声机,告诉他:“博格斯·戴蒙德不会再回来了。”
“哦……那很好!”老布稍微反应了一下我话里的意思,顿时也是精神一振,连蓝眼睛也跟着明亮了许多。姐妹帮作为一群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男性眼中的变-态群体,还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变-态群体,一直是几座压在这所全男性监狱所有犯人头顶的大山,现在大山被夷平,哪怕是一个早已事不关他的老头子都会感到由衷的愉快。
“帮我把这个消息也告诉安迪。”我趁热打铁的丢下这句话,脚底抹油想要趁他反应过来之前溜出去。
“等等,长官,”老布的反应却显然比我想的还要快上一些,他叫住我,带着点儿疑惑和一种奇特的,仿佛年长者看后辈一样的眼神,语调轻缓,因为中气不足略有发虚,却不容置疑,“您为什么不亲自去呢?”
我:“……”
“我在恼火,Mr.Andrew,”在短暂的沉默后,我决定告诉老布这段时间我再一次生气的原因,以免他再问一些美国式直接的,令一个略显含蓄的亚洲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作答的问题。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你从小生活在一个大家的自尊心都很高,甚至一些父母对孩子表达爱意都含蓄的要命的土地,所以你会默认你的很多行为举止只要一做出来,或者用最简单隐晦的言辞略微点出就会得到理解。
可是美国人偏不,假设当你告诉他“我和理查”关系不好,想要借此避开和理查有关的话题时,他们总会直接的来上一句,“哦天啊你居然跟他关系不好……为什么呢?他可是个老好人。”
“我很高兴安迪本事的高超,他现在自己找到了我将要离开那段时间的庇护者,而且过得比之前更好,”我说:“可他的这番举动太过于令人担心,甚至让我觉得那一刻想要去帮他的我像一个小丑,或许这不是他的错,但我想这也绝不是我的错,不过我很生气。”
“如果你有一个……”我本想说爱人,却觉得这称呼过于露骨,可能会暴露自己对安迪的心思。想说儿子这个词汇,但想起老布入狱的很早,早到很可能来不及娶妻生子,因此又换了个词,以至于语气有一阵相当别扭的停顿,“关系很好的表兄弟,当他们从几十米高的树枝上跳下来的时候,哪怕最后毫发无损——你就会理解我为什么发火了。”
我说完之后,径直离开了放映室,回到图书馆。老布一定会去跟安迪说博格斯·戴蒙德不会再骚扰他的这件事,至于剩下的话,不管老布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学习时间因为和安迪的冷战被我调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图书馆里的时候,在刷过一套美国高中的题后,安迪曾向我保证过我想拿到高中文凭将是件相当容易的事,于是我继续看起了《政治经济学与赋税原理》的书及讲义,试图啃下那些令人头痛的词汇。
让我从商品价值量与生产时的耗费劳动成正比例,与劳动生产率成反比例中抬起头的是老布放在我桌上的字条,我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朝我耸耸肩,摊了下手就会去整理打扫图书馆的老布,迟疑的拿起这张被折叠的很好,但显然又是从哪儿撕下来的纸条。
纸质很旧,有点儿脏,背后还有着一个拐角的疑似大写G字母的后半截和i、l、d、a极罗马字符如同两根柱子的2的字样,我有理由怀疑这张纸来源于老布写那些大卷大卷电影胶片次序的纸,于是心绪略有复杂的将之展开。
致莱斯利·霍尔。
我对我的所作所为向你表示真诚的歉意,但正如我说过的,投资是一场关于信息的战役,可有些信息赋予你的机会转瞬即逝。我无法在那样的情况下与你交谈,如果这样的解释能让你略微平息怒火的话。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那样急迫,那样关心我。
被淹没在营养剂的海洋里,咕噜咕噜……。
再次鞠躬!!!非常感谢!
pall mall[1]:
pall mall(波迈)名气现在不是很大,诞生于1899年,据说口感比较香醇有一点咖啡味,感觉比较适合莱斯利……虽然这盒烟他自己舍不得抽。
上章的winston(云斯顿)写错了,今天又去查了一下,云斯顿虽然也是老牌香烟,但所隶属的美国第二大烟草巨头R.J.R(雷诺兹)烟草集团,诞生于1954年,已经替换为CAMEL(骆驼),据说骆驼劲比较大,是正儿八经的男烟,是1913年出现的。
现在知名的Marlboro(万宝路)在那个年代还是女士香烟。
淡褐色的污渍[2]:
被强-暴后会有一点伤口,但不是太严重。你问,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吗?——但愿并非如此。之后你会流几天血,如果不希望有些无聊小丑问你是不是月-经来了,就在裤子里多垫几张卫生纸。通常血流个两、三天就停了,除非他们用更不自然的方式对待你。不过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大损伤,强-暴终归是强-暴,事后你照镜子瞧自己的脸时,会想到日后该怎么看待自己。
——引用自原文。
原文里安迪确实遭遇过这些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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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博格斯·戴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