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生死攸关谈恋爱 第99章 第九十八章

维修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小木门。

小木门没想到它这辈子还能再见着活人，卡佩家显然也没想到。出于对顶层承重的考虑和没有人能爬上来的自信，他们没再往这里塞混凝土或者铁块，只是保留了门上的简易铁锁，纯朴得让人感动。

莱蒂斯也很敢动。她取下头顶的小发夹掰成钢丝，又掏出手机给下方的尼尔森打了个视频电话，很快在重罪犯名师一对一的现场教学下成功学坏，撬开门锁进入了塔楼内部。

随后，花店少女以拿出绑架绳的架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卷绑花用的粗丝带。

这条通道毕竟是维修顶层结构用的，出口正前方只有一根可以站人的粗壮橡木横梁，距离地面有数米之远。

坠楼般的落差感迎面而来，莱蒂斯却只是淡定地看了眼下方。她像只电线杆上的小麻雀一样坐下，拿粗丝带在横梁上打了个称人结，用间谍电影里最经典的姿势单手抓着它往下，轻松地落了地。

“——”

塔楼内部的装饰比起外部要更加素雅，空气中弥漫着和酒神节相同的淡香。女孩的小皮鞋踩在地面的绒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四周很安静，莱蒂斯的动作也一直很小心。

她在尽可能捕捉一切与萨诺斯.卡佩有关的动静。

考虑到研究员遗书中的内容，她和尼尔森都怀疑，如今的萨诺斯已经变成了某种失去控制的可怕怪物。

而关上小木门的那刻，莱蒂斯心中的警惕几乎异化成了'应激'。

那时尼尔森正在手机屏幕里东倒西歪，似乎是有只狼狼感应到了主人小小的成就感，扑过去找侦探庆祝，结果一时忘记自己体长两米，直接把他扑摔了。

“喂，大叔，你这个年纪就没必要学少女漫画的主角平地摔了吧？”

“一边去罗亚利，你这个连狼都看不见的小屁孩……不，等等，起来，现在还不是玩的时候，不要继续压着我了！”

尼尔森面对狼狼就像面对莱蒂斯一样毫无办法，喊出来帮忙控场的离翼水母也当了叛徒，像一串圣诞彩灯似的高高兴兴往狼身上一趴，压根不管他。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扒拉狼，得到了罗亚利无情的嘲笑。

男孩并不知道，因为哨兵与精神动物的共感，狼狼的姿势也让尼尔森的体温蔓延在莱蒂斯身上，就好像她本人也扑在了侦探的怀里一样。

这感觉很温暖，莱蒂斯并不讨厌，只是尼尔森头发都被蹭乱了，加上脸上伪装的伤痕，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怜。更何况他还突然皱了下眉，很努力地蹭起来跟她说话：

“……？！莱蒂斯，你还好吗？塔楼里的'感觉'不太对劲——”

“我没问题，通道里也没有异常。你感觉到了什么，尼尔森？”

莱蒂斯认真地走入通道观察。她一边用精神力把撒欢的大型犬科从向导身上拉开，一边按照从小到大的好习惯，下意识地合上了手边的门扉——

“呲——！”

门关上的瞬间，莱蒂斯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怪响。屏幕在炸开一道闪屏的白光后熄灭，变得漆黑。

“唔！”

封闭与窒息猛然掐在少女的咽喉。尼尔森的脸消失了，罗亚利的声音也被斩断。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热闹忽然不见踪影，黑暗淹没而来，冬季的寒冷紧贴上她的皮肤。

与此同时，莱蒂斯那三只在外留守的灰狼也失去了形体，被迫回到量子形态。少女头晕目眩，感觉到有什么将她的五感神经硬生生切断……

有什么将她埋进了六尺之下，与世隔绝的棺椁。

袭击？

……不，不对。

在这黑暗中，莱蒂斯的绿瞳骤然亮起。她抬手摸向身后的门扉，果然摸到了一种紧贴在门表面的，截然不同的材料。

它呈现出金属的质地，不算厚重，也不算坚固。

但它千金难求。

因为它内部具有紊乱的磁场，能够阻隔一切信号，包括电磁信号，手机通讯，以及哨兵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这是屏蔽室的建材。

莱蒂斯的四周因为手机屏的熄灭而变得昏暗。她打开手机的电筒，向周围和通道之外照去，满墙的金属材料如她所料地覆盖在塔楼的每一个角落，折射出的光线如同怪物的鳞片正在开合——

卡佩家对塔楼的改造远不止混凝土、密道和虹膜识别的铁门。

整座西南塔楼，都被他们变成了一座大型的屏蔽室！

“……”

为什么？因为萨诺斯.卡佩？

不详的预感像是警钟回荡。莱蒂斯很难想象，萨诺斯.卡佩——这黑手党的后代究竟是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被关在一座完全闭锁，连声音和电信号都无法穿透的囚笼？

年轻的哨兵蹙眉，目光变得凌厉。

屏蔽室从来不是一个好地方。上一次，她在一间屏蔽室里找到了白鸟的尸体。

这一次她又会找到什么？

“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毫无预兆地从塔楼六层传来。莱蒂斯瞬间崩紧身体，转向声音来源，眼前的走廊却平静得像是静止的油画。

没有歇斯底里的破坏，没有失去理智的咆哮。那声重物翻倒在地的巨响自然地平息下去，随后，一阵隐约而含糊的低吟钻入了她听觉之中。

这声音轻而古怪，乍一听非常单调，仔细分辨时却充满了窸窣的干扰，仿佛有昆虫正在耳道中爬行。莱蒂斯不确定这是否是萨诺斯.卡佩引发的，也不确定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尼尔森被阻断的尾音还在她脑海里回荡。

“塔楼里有什么不对。”

对向导而言，这里又有什么'不对'呢？莱蒂斯很想知道尼尔森的答案，但那扇门不能再贸然开启。否则，庄园里的哨兵可能会发现'屏蔽室'被打开了。

莱蒂斯只能独自一人继续探索。

但休伯特大叔说过，与其对着'不确定'踌躇不前，不如直面未知，抢占先机。

“咔哒。”

因此，少女没有丝毫畏惧。她握住武器，果断地冲了过去。

……

一个女人倒在地上。

她侧卧着，感到皮肤之下正蠕动着痛楚。柔软的毯子并不能让她好受，放大的触觉使她的身体像是坠入了燃烧的火。

简易义肢在不受控地颤抖，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又动不了了。

女人拥有的东西不多，诺大的房间空得像是个被洗劫过的贵族墓穴。她就这样倒在墓穴正中，昏昏沉沉地抬头，看见有一道银光在眼前闪烁，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和她一起翻到在地的轮椅。

轮椅的金属表面反射着她的身影，那对细长的机械义肢还在她身侧不断开合。在针刺般的疼痛中，她恢复了一些意识，可记忆就像是不同颜色的橡皮泥那样混在一起，叫她分不清先后。

前一秒，她似乎还在为夺回一切而战，下一秒她又被根植在大脑里的痛楚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她的弟弟低头俯看着她，得意地洒下一捧黑土。

她知道暗无天日的囚禁会让人失去时间的概念，但这速度比她想象得要快。

她被抛下的时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承受的限度。她正在等待着有人来找她，可她知道，这希望多半已经落空。

她的身体很久以前就近乎瘫痪，家族于是仿造那些神经信号驱动的军用机械臂，帮她打造了义肢，以便她能一个人在塔楼中生存。

她知道自己很危险，很扭曲，乃至于令人恐惧。他们起初愿意花重金改装义肢，无非只是想找个理由不再进入塔内照顾她而已。

但对她而言，‘生活’并没有好转。

义肢是靠精神力驱动的，偏偏女人的精神力早就崩坏了。就好像要让一具已经巨人观的尸体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用机械义肢照顾自己瘫痪的身体：注射向导素和精神稳定剂，以防精神彻底崩溃，或者擦掉身体渗出的脓液，为溃烂的皮肤上药，以免感染……

‘活着’于她而言困难无比，进食倒是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的消化功能已经完全失效。极端而长久的痛苦中，任何食物都会让她呕吐不止，甚至引发癫痫。

女人的锁骨上方植入了一根导管，连接心脏顶部，通过将‘液体营养袋’接入导管，她能够直接将营养注入血液之中。她再也不会感觉饿了，只是胃部时不时会因为空转而抽搐。*

打针，换药，更换营养袋——这就是她今天唯一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但她不甘心。她还是想试着打开房间里的‘装置’。

在不知长短的这段时间里，女人坐在桌前，想尽一切办法打破西南塔楼中的寂静，可墙上的“装置”怎么也没有反应。

为什么……今天正好是补充袋装营养液的时间了，居然还是没有人来见我……？

她憎恨这失控的感觉，但情绪越是混乱，她的精神也就越是狂躁。这对一个哨兵来说是致命的，她多想亲手砸掉这房间里的一切，或者砸碎她现在疼得发疯的头，然而她的手最多只能抬起到胸口……

“咯啦……咯啦……”

女人本就神志恍惚，没注意到义肢已经受到她混乱精神的影响，发出一阵阵的怪响。它弯成奇怪的角度，像是被折断的钢铁在狂风中摇晃，在某一刻猛地失控砸向一旁——

“砰——！”

她失去了平衡，和轮椅一起重重栽倒。挂在身侧的‘液体营养袋’像一颗破损的内脏那样淌了满地。

不……不要……

这个东西原本需要整整十二个小时才能完全输入进她体内，而这已经是剩下的最后一袋了……

营养液沾满她外衣，黏腻而冰冷，就好像她的生命本身正在流失。

女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意识到：她的家族成员似乎正在放任她死去。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管家吉夫？你选择帮助我的弟弟，摆脱我这个家族的'怪物'？

……可这‘声音’和‘气味’，又是什么？

此刻的西南塔楼之中，本不该有人造访。但在精神平静下来后，女人却听见了脚步小心地落在毛毯上的声响。

那不是她认识的人，但一阵已然陌生的，淡雅的清香传来，像轻纱将她笼罩。她思考了好久好久，几乎把记忆掘地三尺，才突然想起那个名词——

花。

那是远离她人生太久的，花的芳香。

“谁……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找我？”

女人枯瘦的身体抽动一下，对着眼前的空房间呢喃。异变的发声器官在她喉咙中震动，模糊得不似人言。她的金色长发铺满地面，蓝色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缠满全身的绷带下，腐烂的皮肤依然渗着不祥的液体。

她努力驱动义肢，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但对方来得比她想象得要快，一道人影在她抬头的同时，已然映入她的眼帘。

“萨诺斯.卡佩……女士？”

那是一个红发的女孩。她穿着围裙，抱着花束，略带迟疑地喊出了女人的姓名。

是的，萨诺斯.卡佩其实是个金发碧眼的姐姐！可以说是一位非常坚强也非常惨的姐……之前有读者宝宝说姐活着但是没什么生活质量是真的……

这种不能进食的病症和营养摄入方式真的存在，文中参考的是一位艾洛斯-当格斯综合症患者的小姐姐的自述。

年底工作忙忙的……还有点卡文红豆泥斯密马赛……其实尼尔森说的“不对劲”是个很重要的信息但还没写到啊啊啊！我尽量在周末再更一章！

↑new：因为紧急加班所以周末更不了了呜呜果咩

以及约了一只花店的小莱蒂斯Q/Q人，因为特别特别萌所以放在人物栏里了……完全是能够骗过黑手党们的完美伪装！并且尼尔森面对这这样的莱蒂斯心态也更加混乱了[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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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九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