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禾处是归乡 第2章 与君初相见

凤凰神木被毁，是天界大事，亦是命定天劫，四海之内怕是要再起风波。奈何天界之主似不甚在意的模样，众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簇拥着天帝天后离开了南荒山。

那里依旧仙气缭绕，朦朦胧胧，似乎与往日无甚不同，结界仍在，可那株玲珑毓秀的凤凰神木却再也不在了，这南荒山是真真正正的要荒了，这天界也再没有半分真颜色了。

穗禾只觉得右眼眼尾处钻心的疼，心跟着莫名的发慌，便先行请辞，并未随着跟去九霄云殿。

头有些晕晕的，穗禾持着穗羽扇闲步走着，不觉来到了天河边上。皎皎银河，中央是涛涛河水，岸边却是涓涓细流，不知来自何处亦不知归去何方。

水中是佳人清丽倒影，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穿的是穗禾最爱的轻纱牙白雪缎镶花罗裙，洁白衣裙，淡淡蓝羽点缀其间，衬得她越发的明艳动人。穗禾瞥了一眼水中人，那明明就是她，可她越看越发觉得，那水中人，不是她。

她撩起裙摆，蹲下身来，望着水中倒影，除却惨白脸色，那姿容神态与往常无异，可那右眼眼尾不知何时多了一朵艳似骄阳的凤凰花。她很是纳闷，出门时，并未拈花做钿，这眼尾凤凰花是怎么来的？

这凤凰花的位置好巧不巧，就是她刚刚格外疼痛的地方，这会反倒是不疼了。她抬手摸了摸眼尾，光滑平整，无甚异常。施法拘起了一捧天河水，想要洗去眼尾这莫名多出的凤凰花，可不论她怎么用力擦拭，凤凰花依旧艳丽，颜色丝毫不减，就像是长在眼尾的，倒为穗禾平添了几分颜色。

穗禾拿起穗羽扇在空中比划，闭眼施了个隐诀，竟也没有丝毫作用，那凤凰花依旧开在她的眼尾。她有些恼了，拿起一旁的石子就扔向水中倒影，涟漪泛起一圈又一圈，水中人随着涟漪荡漾，样子渐渐模糊。她斜眼看着看着，只觉水中的倒影似乎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容貌未变，可她知道那不是她，那人是与她不同的娇俏明媚，天真烂漫，笑靥如花。水中人巧笑嫣然，朝她招手，她凑近去细瞧，只觉头昏眼花，渐渐昏了过去，卧倒在天河边的灵台石上。

天河巨浪涛涛，河边一反常态，呼呼的刮着大风，风中卷来一阵红色花雨，纷纷扬扬的落在穗禾身上，为她披上了件花瓣红纱衣。

也不过半晌，花雨停了，只落了“穗禾”满头满身的凤凰花。感觉到灵台石彻骨的寒冷，“穗禾”惊醒过来。

眼前是滔滔江水，身下是寒冷巨石，身边是大片凤凰花。她呆愣了好一会，小心翼翼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眼睛、鼻子、嘴巴，她很久没有化作人形，但这模样轮廓还是有些熟悉的，是自己没错了，再伸手一看，是肌肤赛雪，纤纤玉手。不禁喜上眉梢，这是历劫成功了呀!她，一株长了上万年的凤凰木，终于在几千年后，再次化成人形。

不过奇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周遭寂寥无人她倒是习以为常，只是南荒山上可没有这般浩瀚无垠，巨浪涛涛的江河。这是哪里？眼前的景致，除了那满地凤凰花，便再没有她熟悉的事物了，皆是全然陌生的东西。

不过她才不管这些，数万年间，除开一块破石头和漫漫浓雾，她什么也没见过，这必然不是南荒山，既走出来了，兴奋之情是难以言语，带着好奇之心，她站起身来，抖落了一身芳华。

见着一身白衣，她不喜欢，这头上耳上身上环佩叮当，华美非凡，却也厚重非凡，这颔上的羽毛软璎珞也是扎人的慌。她信手捏了个诀，那耳饰璎珞都不见了踪迹，洁白衣裙瞬间变成了殷红的广袖香云素色裙，外罩一层云白雪纱，殷红若隐若现，披上酡颜色轻云披帛。手上多了一枚凤凰花木簪，她将青丝净数散下，随意挽了个髻，这才心满意足的转了个圈，便信步游走起来。

这往前走着走着，天竟渐渐黑了，四下里一个神仙妖怪也没见着，就如南荒山一般的无聊，“穗禾”不免有些扫兴。突然远远见着在一众松柏翠竹之中，隐隐有一株银白柳树，微风徐徐而来，柳条儿随风扬起，与其他树木格外不同，煞是好看。

“穗禾”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过去。只见眼前一汪清潭，在这无尽的夜里，依旧是波光粼粼，天边倏然落下流星，正砸在粼粼水光里，那远远可见的银白柳树便是在这清潭对岸。池上有一方汉白玉的小桥，正好可以通向对岸。

潭边几块巨石垒垒，一白衣仙人正以手撑额，坐在谭边靠着巨石，闭眼正在梦乡之中。翩翩白衣悬在潭上，白衣之下是银白龙尾，在潭中轻轻摇曳，月色下透着银光。仙人身边一只洁白似雪的小鹿乖巧的卧着，时不时晃晃头，看来和他的主人一样，都在睡梦之中呢。

若是此刻有纸笔在手，“穗禾”定然要好好绘下这翩翩仙人模样。却说这般美景不该破坏，可耐不住她还是第一次见着真龙，之前所见都是在画册之上，那些个龙个个都是狰狞模样，凶神恶煞，怪吓人的，哪有这般谪仙样子。

她极为兴奋的穿过小桥，跑到仙人跟前，趁着仙人睡梦，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向潭中龙尾。

指尖刚刚触到龙鳞，睡梦之中的仙人猛地睁开眼，抬足挥袖，那银鳞龙尾就化作双足藏在白衣之下。

她吓得收回了手，一个趔趄，身子就往后倒，一屁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勾着头，看不清容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吓死我了，怎的突然醒了。”

润玉背着手，面若冰霜，眼漏肃杀之光，一脸防备的看着她道：“你来本座璇玑宫是要做什么？”虽未见着她的容颜，这打扮不似她一贯作风，可这身姿体态他一眼就看出来是穗禾公主，这般鬼鬼祟祟的，这不似平常打扮怕是想掩饰身份，替天后探听什么消息，他现下这般光景自然没办法同穗禾闹开。

坐在地上的“穗禾”扶着石头站起身来，捋了捋刚刚摔倒时贴在脸上的碎须发。一抬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大冰块，全然不是刚刚睡梦之中温润如玉的谪仙模样。

她一抬头，润玉愣了，眼前的人虽是一袭红衣，可身上却没有半点珠钗环珮，乌云青丝只用一枚凤凰花木簪随意挽起，是与往日里全然不同的娇俏模样。右眼眼尾处多了一朵凤凰花，那凤凰花如斯显眼，之前从未在穗禾身上见过，细下看着不像是画上去的，就像是长在那里的。那眼尾的凤凰花和这一身红衣，就如同记忆中的那场红色花雨一样。

失神也不过片刻，润玉不禁怀疑眼前的人难不成知道些什么？可转念一想，那怎么可能，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外人怎可能知晓，不过是凑巧罢了。

“你深夜造访所谓何事？”润玉冷冷开口，冷心冷面的，只是那浑身肃杀寒气似乎减弱了些。

这神仙真是可怕，龙鳞真是摸不得，他一会不会揍她吧？不过，她可不怕，这万年光景，她寂寞无聊之时都是修习法术，眼前的仙人仙姿不凡，可自己未必打不过。“穗禾”想着，而后开口道：“我……我迷路了，误闯此地，无意中看见了仙人你的龙尾。”她指了指润玉的脚下，润玉依旧面无表情，等着她下一句话。

“真的，只因第一次见到真龙，不免有些兴奋，要知道锦鲤跃龙门而成龙，我听闻只要摸摸锦鲤就会有好运，想着仙人你这般气宇不凡，定是锦鲤跃龙门而来，故而，想着摸一摸，冒犯仙人之处，再此致歉。”说完拱手，深深一拘礼。

锦鲤二字深深触动了润玉，那霜寒之下竟泛起了阳光，“穗禾”正低着头，却也没看见。真是奇怪，此刻的穗禾全然没有鸟族族长的气派，倒像是个少见多怪的小妖。而她，仿佛不认得自己似的，居然称呼自己为仙人，还觉得自己是鲤鱼跃龙门而来。她难道不是穗禾？还是另有所图？

“穗禾公主是在说笑么？天界众仙皆知，本座是一条实实在在的龙。”不论如何，他都不得不万事谨慎。

穗禾，是谁？她很困惑，为何眼前的仙人会喊她穗禾公主。她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她是南荒山上的凤凰神木，天雷也是落在南荒山上的，她醒了怎么会出现在一条河边，那满身装扮钗环都不是她的，之前只被化成人形的喜悦冲昏了头，丝毫不觉得奇怪，现下经润玉提醒，她才发觉事态不对。

她慌忙跑到潭边，看着水中倒影，盈盈美人，水中人的模样她再熟悉不过，那就是自己的模样，右眼眼尾一朵凤凰花。可她仔细瞧着，模样是一样，可那般高傲神态，自骨子里而来，绝不是自己会有的，那不是自己。这副躯体不是她的，而是润玉口中的穗禾公主！

她死死地盯着水中的倒影，想要看看清楚，可越靠近越发头昏脑胀，突然就昏死过去。眼看就要倒入潭水之中，润玉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接住了她。

她如此这般模样，倒是奇怪，润玉扶着她，看着她眼尾的凤凰花，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龙正式上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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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与君初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