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万年劫（反派重生） 第9章 第7章 因果不沾（上）

第7章因果不沾（上）

“……所以他不是帝朔。”

“……”方长老听到这称呼猛地呼吸一窒，闭了闭眼，只能全当没听见一般故作迷惑道，“这…这位殿下自然不是皇帝陛下。”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补充道：“这位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大炎的十九皇子慕…十九殿下。”

十九殿下冷笑：“怎么的？这俩字儿烫嘴？”

祭平渊却毫不避讳，只见他的眉目倒似遍天乌云下黑如玄铁的大雪山，直接问出了口，透出一种令人心虚的威严和冷硬来：“他若不是皇帝，怎么用的却是皇帝的身体。”

却叫旁人不由变色。

“胡说！阁下不清楚情况就更该谨言慎行！”方长老状似勃然大怒，说完这话，才猛地挥手将一个防窃听的禁制搭配隔音屏障布了下来，只将他几人与赵长老一并圈入其中。

赵长老倒是奇道：“你怎么确定的？一般的傻子也不能排除他只是长得像他爹啊？”

方长老只有再瞪了瞪他，显然是恨他这话秃噜得也未免太直白了。

祭平渊没说什么，被当成不一般的傻子他也只是看着那十九殿下陈述道：“国运加身，剑指他时就有感觉了，不可能是气数已尽的皇帝。”

气数未尽，自然也不会是气数还不够上位的，那也就只能是如今的诸侯共主。而人族目前当道的朝廷只有一个大炎，除了帝朔对方也自然不会是旁人。

方长老张嘴时还想再说点什么虚的挽救一下，大抵是没死彻底就也难免死不了挣扎的心，那十九殿下却先一步冷笑直接开口断了他的念想：“这就是帝朔的身体。我父皇寿数将近，不换副身体无法续命。”

方长老：“这……”

祭平渊冷道：“夺舍？”

方长老：“其实……”

十九殿下哼笑一声：“倒也不算‘夺’，他只是把我抓住、要挟了我，你觉得算吗？”

那轻佻的语气倒好像他根本就不是直接做出了回答，而年轻的圣使也终于沉默了。

方长老在短暂的僵硬后想缓一缓呼吸，却听那圣使居然又开口了，竟似对前者的问题给出了一个回答、给出了一个定论：“……那就叫夺舍。”

那十九殿下就也笑了，场面一时僵死在了这里，旁人也说不出话。

修仙的人通常不会轻易去下“夺舍”之类的判定。

因为在一般人的概念里“夺舍”并不是一个好词。可那些广泛意义上或许就可以称为“夺舍”的事却不一定都能令天下人共愤

比方说本朱宫研究气血多年，就提出过一些假设来探讨人体实验的道德问题，像是为了救一个婴孩而将它与恶贯满盈的死刑犯交换躯体，那算不算夺舍？

而若是一个仙家大能为了对付奸淫掳掠的杀人魔强行夺舍对方这又算不算为邪为恶？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旦需要牵扯到太多人主观的判定就会变得复杂了。

而近千年来仙家愈发讲究不造口业，所以修仙的一般不会太过武断地去做下定论的那个，夺不夺舍的说法也一般是根据天下人的判定人云亦云。

当然最好不云。

否则也就限制了自己之后的行事。

万一草率给一个人定了夺舍的罪名，为天下舆论增了声势，导致对方最终身败名裂甚至被讨伐身死，那这又算不算沾了因果？

不杀伯仁，伯仁却因自己而死，哪怕伯仁真有过错，可若是罪不至死呢？谁又能审定这罪刑是否得当？

若是人群义愤之下要那伯仁死，后来冷静下来或是设身处地有了感悟，或是共情共情叫舆论传播开去又普遍觉得过了呢？

那这到底是过还是没过？

又会不会在最后渡劫时给自己招来报应？

修仙的最怕报应，所以轻易不愿沾惹世俗纠葛。

可祭平渊也算修仙的，却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

偏偏他断定的对象还是那堂堂大炎的皇帝，是如今天道国运加身的王道正统。

国运这种东西玄而又玄，对近千年来的修仙者而言，撑死了是可以败的，却不能直接灭了。

因为对龙气加身者，直接杀之是逆天道，玄门修世外道，却因此反而更忌惮这些天道的避讳，既然往常甚至都尊称人家一句陛下，而如今也没见有什么天雷直接劈他来做明示，那之于这些所谓的修仙者也就有许多话不好明说了。

毕竟说破了，然后呢？怎么办？

修道之人难道还能去沾王道的因果？

若是影响到世俗王权更迭了怎么办？引发诸侯讨伐叛乱了怎么办？就算在慕姓内部扶持起一个皇帝安稳交接，可若叫朝臣不满觉得内政受人干预甚至兴兵勤王了怎么办？

打仗是要死人的。战火纷飞收不到粮食民不聊生了又该怎么办？

这么重的罪孽，谁又肯担？

十九殿下忽然轻谑地开了口，他的话总像是来得突然，毫不顾虑，却偏像是对旁人正想到哪里洞若观火：“怎么？同样是邪道手段，你们此刻却要为尊者讳了？”

方长老眉头压低：“殿下慎言。”

十九殿下却只是轻轻地冷笑，就好像扯动一根系住了铃铛的线：“我将死之人，何必与你等虚与委蛇，浪费时间！”

祭平渊默然半晌，却终究还是道：“无论如何，你都要把刚才那东西交出来。”

他说的自然是刚才浮出血泊那东西。

十九殿下也不像猜不到他会有这么一出，却冷漠着并不配合：“凭什么？”

“凭就算是寻常人也能感觉出那东西邪煞非常，至少我要先确定它是什么，才能考虑你能不能带走。”

“我既拿到便是我的，世间恁多珍宝，难道还要统一交给你祭平渊由你分配不成？你真当你配么？”

祭平渊道：“这里毕竟是钦天宗的山门。”

“是又如何？”

“若是邪煞之物，用来为非作歹的，就算你谓之‘珍宝’，也绝不可能就让你这样带走。我不欲直接把你当成邪魔对待，你也不要太过冥顽不灵。”

“……”十九殿下勾起抹笑，目光骤冷，“你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