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妄图拦它洪水滔天
“无辜?你当眼前这些要死的里面就凑不出半分无辜?”
十九殿下这话可也当真是要将此刻这铁峡壁两侧的无数人等气煞,可惜众人纷纷嘈杂之余,却也隐隐觉出这话里不对的味儿。
他固然狂妄,可也确实是他最有能力决定此地诸多生死,而他只是轻慢得倨傲:“其实就算他们上赶着找死也没都找到必死的地步。”
“你胡说什么?!”
旁人自是厌恨他这倨傲,恨他竟如此言辞狂诞。
可他混不在意,他只是淡然地冷漠下去,语调轻浅,所说的话却渐趋令人齿冷:“比如那些为利而来并不致力于杀我的、那些奉命与我敌对也注定要被当成炮灰葬送的,他们身上或多或少也都能硬挑出几分无辜来,可那又如何?良言难劝找死的鬼,更何况这天下事也本就不是谁多无辜几分就能侥幸保全。既然生死有命、刀剑无眼,殃及了便也殃及了吧。”
齐霁却断然反驳:“可殿下素来宽宏!”
这话自然是要令他二人外的大多数在场者嗤之以鼻。
就连十九殿下也不由“哦”了一声。
然而这人接下来的话却也十足令人沉默:“彼时钦天山上,不正是因为殿下不想殃及无辜而独与那邪王殿缠斗才让天泽与钦天的大多人手得以保全吗!”
祭圣使身后的天泽弟子们闻言大多脸色一黑,更有一个忍不住道:“你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天泽竟还欠你这抢龙骨的贼主子人情?!”
齐霁眉眼微抬却冷得强硬:“若没殿下提醒本就是钦天宗毁了也保不住那龙骨!你若算人情,倒还真欠!”
“你放屁!”
祭大圣使闻言眉头微皱,却没急于开口,反而任身后弟子与那身份不明的“妙夫人”继续争执。
齐霁稍稍放开环抱的十九殿下,站了起来,然而他一只半藏在十九殿下身后的手仍是死死抓着十九殿下的手腕,不觉向自己的方向拉紧十九殿下,面上只游刃有余地质问那圣殿弟子:“我问你!你们攻击殿下凭的又是什么理由?”
那圣殿弟子一愣,反应过来的样子倒像是觉得这问题着实可笑才会令他如此反应不过来:“废话!诛邪卫道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
那齐霁就也似被逗笑,淡然反问:“哦?所以你觉得我家殿下是‘邪’?”
“废、废话!这是自然!”
那齐霁就也彻底大笑出来,昂首道:“可那日攻击钦天山的邪王殿众邪却几乎尽毙于我家殿下手下,你见哪家正道!诛邪有我家殿下多!你这‘诛邪’二字说得就不觉得可笑吗?!”
他面目丑陋、高大可怖、气势又盛,如此一喝倒叫那年轻弟子瑟缩了一下不由显出几分可怜,叫齐霁也难免心中不忍。
好在祭平渊身后一位年纪较大的天泽长老及时站了出来,沉声喝道:“十九殿下劫掠邪龙骨是明摆着的事,就算为了利益与那邪王殿狗咬狗了又能说明什么!”
齐霁一振,剑眉扬起,却是玄铁般冷酷轻谑道:“敢问阁下,您圣殿口口声声我家殿下‘劫’了‘抢’了邪龙骨,可又觉得我家殿下到底是凭什么拿到那邪骨的?”
“这…”那长老迟疑,一时倒也想不到对面这人如此一问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以也难免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霁却干脆替他答了出来:“因为!一是邪道已然动手夺骨!二是祭圣使与整个钦天宗合力也没能保住龙骨!”
“你?!”在场的天泽弟子自是气急,那长老也不由皱眉不悦,却不自觉余光瞥了眼斜前方的祭圣使。
祭圣使眉头皱起,倒似也不由凝神看向了那口无遮拦的慕十九手下,目光审视,只是并不言语。
那长老回过神来忙怒斥对方:“你不必得意!早先确实是叫你们侥幸逃脱,可今日你们既然来了这里,那这邪龙骨你们便休想带走!”
十九殿下终于被人点到,剔了这长老一眼——说来这十九殿下先前倒是莫名安静,被那丑陋高大的男子放开,却仍半侧身立在原地,只静静听着他身旁的人开口,也静静地没有动作——此刻被这天泽长老撂出的狠话涉及,才不由轻嗤出一声笑,似欲张嘴。
却是腕上力道一紧,被身旁人抢先一步反诘回去:“阁下听不懂人话?”
“你?!”
那长老年纪不轻,被齐霁气得涨红了脸,看得齐霁心下略有愧疚,却还是继续强硬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邪道来势汹汹意欲夺取邪龙骨复活邪帝,而圣使等人也其实并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住龙骨,那为何不让有能力的上,就让这龙骨留在我家殿下手里又能如何!”
十九殿下闻言,不由双眼微眯,斜睨向他。背后铁峡壁两侧那些惊悸震愕的动静不小,十九殿下自然也该清楚这话有多大逆不道,却反而听得像是不急着开口了,只这么静静地瞧着眼前的人。
“荒唐!”那天泽圣殿的长老自然气得更狠,“交给你们这些邪魔歪道好让你们复活邪帝吗?!”
注意到身前十九殿下睨回来的目光,见他只静静盯着自己,静得出奇,一张脸上喜怒难辨,齐霁不由凝滞了一瞬,却还是专注看向铁峡壁对面,斩钉截铁地反驳:“…要复活怎么不早复活?既然如今这邪龙骨还好端端地在这里摆着,那不反倒证明我家殿下根本就没打算复活邪帝!”
那长老一噎,反应过来忙道:“谁知你们复活邪帝是不是还需要什么别的条件,天时地利种种之流?甚至就包括这东青子!”
当然,在场之中最清楚十九殿下为什么想要这东青子的还得是十九殿下自己。
可十九殿下听了这话,却只似听归听见了却并不打算回答,反而只动也不动地继续盯着齐霁,似乎反倒想听听齐霁会怎么说。
齐霁掩下喉结的滚动,无声叹了口气,然而很快,他反而低声笑了出来,他的声音原本低沉,放声扬起来却似山岩历久被水打磨得清润坚实,轻易难被人撼动:“敢问阁下,这邪龙骨既然已经引得邪王殿不计代价也要倾巢出动,那不正奠定了此物在邪道中人眼里的价值?我家殿下若当真想要复活邪帝,为什么不直接拿这邪龙骨做筹码,找些邪道势力合作来替他夺这东青子?他为什么不安居幕后只管将这邪龙骨藏好?难道不是这东西最终留在谁手里谁才能在复活邪帝一事上稳居首功?他若真想居功,这么急着亲身下场,还带这邪龙骨过来涉险,你觉得合理吗?”
他这话说得,倒叫不止是那长老,也叫旁人觉得有理。
那长老愣了愣,倒是身旁另一个年轻弟子脑子快,忙帮着反击道:“许是他自负不会被人发现,想独占功劳向邪…邪帝邀功!”
齐霁反问:“那他为什么将邪龙骨运来这里?”
“许、许是他担心交易不成!便打算明抢!”
齐霁却是摇头:“抢的话途中可抢、库房可抢,带这邪龙骨来这无底天堑抢是嫌它在别的地方引不下天雷吗?”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强硬,又说得委实令人信服,叫那年轻弟子赧然一下,到底是忍不住又退了回去。
而他只道:“能带邪龙骨来此,显然只可能是早知来此会有…性命之危。觉得很可能此地便是陷阱,是有人故意以东青子设陷,意在那本身缺少元婴金丹之流的邪龙骨。”
他看向洞悉明察:“我说得对吗?这位大人?”
显然这些阴谋他本不知道,却凭着十九殿下话里话外透出的信息碎片终于拼凑起来,甚至比在场其他人都更接近了真相。
十九殿下只眯了眯眼,反而仍只看着他,嘴角略微勾起,倒似懒得回头去看一看对面那些人对这些质疑的反应了。
那洞悉明察应这疑问笑了笑,倒似温和:“阁下说的,好像不是证据吧?”
此刻两侧峭壁上站满了天泽的车马人手、摆好了灵炮,两面铁峡壁自隐蔽的炮口露出炮眼,那易宝浮台周遭布满了阵法,更与两边峡壁后隐藏的阵法勾连,在天威加持下正竭力抵抗着那琉璃复刻剑上的复合大阵
——怎么看,都像是绝不可能没早做准备的证据。
就连莲花僧身旁的临安都不由默然一瞬,古怪道:“这还不算?”
那对面的齐霁只一板一眼问他:“你想要什么证据?”
洞悉明察倒好像温和得有理有据:“那自然该是能证明东青子确是陷阱的证据。”
可那人道:“你在诡辩。”
明察不由面色微沉:“你说什么?”
那齐霁道:“你什么想法我凭什么证明?你东青子是不是陷阱重要么?我要证明的本就是我家殿下的想法,只要他有理由怀疑这是陷阱,那这就是他无意复活邪帝的证据!”
这话…其实说得是有些蛮横的。
可这高大丑陋的男子实在掷地有声,如此顿挫有力,又仿佛天生就足具令人信服的底气,叫人也难免忽略那强迫对方砍掉多余“诡辩”枝节的蛮横而去随着他只专注于他想专注的部分,于是就也不由觉得他说得虽不能真正证明什么,却也确实是有道理的。
洞悉明察也不由哑然,然而后者沉默须臾,却到底还是好脾气似的笑了笑,开口道:“阁下说我诡辩,可是难道阁下说的这许多不也就只是一些主观的臆断,所谓的想法本就虚无缥缈,谁心里究竟怀揣什么动机又该如何证明呢?”
“确实,想法很难证明。”那齐霁竟点头认同了他的话,却是道,“所以诸位凭什么认死我家殿下想要复活邪帝。”
洞悉明察被人用他自己的话噎住,一时沉默得也难免彻底,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就要这么彻底地沉默下去。
先前第二个出声的天泽弟子不由焦急,终究又忍不住急道:“可他确实抢了邪帝龙骨啊!”
那齐霁就也笑了:“你想要罗圈话绕回去那我就再说一次。”
他朗声道:“既然诸位无力护住邪龙骨!既然我家殿下甚至有本事反利用这邪龙骨对付诸邪!那就让这邪龙骨留在我家殿下手里又有什么不好!”
另一边的临安终于忍不住皱眉:“可他驱动那邪龙骨的手段分明是邪道手段!”
“师夷长技以制夷,”齐霁反问,“难道你本朱宫研究邪道的手段时有能学为己用的你们就从来没用过?”
临安眉头紧皱,他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对方先前的辩白在他看来也未免将那十九殿下洗得太白,叫他忍不住出口反驳的同时就也难免说得不够周全,如今才能补充道:“可术与术毕竟也分正邪!”
“术正术邪又是谁来定呢?你本朱宫么?”
临安被他反诘得也终于上了火气:“再怎么说以血为祭来锻炼邪物都不会算是什么正道吧!”
他说的自是那日钦天山慕十九血祭万邪重锻龙骨之事,此行之狂诞,任在场哪个出来怕都不能说一句这行为不邪性。
饶是齐霁,被人强行提醒那日的事也不由皱起了眉,而十九殿下就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或许在看那熟悉的浓眉是不是如往日般像极了笔直落拓的剑锋,看那清明眼白中的两颗眼珠是不是还如以往总是的那样映着几片白昼似的光,看那熟悉的轮廓是不是仍旧坚毅却总也难免像是硬抗了诸般沉痛隐忍得复杂而矛盾……
却见他竟还是坚定得如一堵岩石:“彼时众邪不计死伤也要夺邪龙骨害世,殿下与之相斗也是拼了命在斗,血祭众敌也是为了能有后力胜过敌人,虽然看似残忍,却是为拒邪帝于此世才不得不如此,难道叫邪帝临世大兴邪道屠戮众生就不残忍吗?古来将士抵御侵略之敌于国门之外,难道你还要嫌他们染血的手脏吗?”
临安呼吸一滞,不觉皱死了眉头,却听他继续道,
“在场诸位自诩正道,口口声声除魔卫道护佑苍生那自是有大功德!可若明明都是为了这天下百姓的安危浴血奋战却还非要在彼此间分出个高低贵贱、非得定下个手段卑下与否,与己不同就要打成残忍邪性,那到底是在护佑苍生还是在打压异己?!这便是所谓正道应该做的吗?!”
四野一时死一般静下来。
只有风声烈烈如这天地俱是焚炉,遥远大漠传来苍鹰唳啸。
“照你如此说,”而祭平渊也终于不得不开口,他看向这犹站在十九殿下背后的男子,漆黑的目光沉静,却稳得如同定住山海的基石,“只要有人自称要与邪帝为敌,那就无论什么手段他使了也都不必算是过错,哪怕尸山血海牺牲数以千万的平民百姓,也只要他顶住了这对抗邪帝的名义他就能算是‘正’了?”
那高大可怖的男人却不为他故意夸大的话动摇:“我只知天下之大事必需天下人勠力合心才可能做成!古来对付邪帝又是多少仁人志士前仆后继殒身不恤才叫我们犹能有今日可活,不是哪个道子一人一剑你天泽一殿一国就可能战胜邪帝!”
立时四野哗然,纵使祭平渊积威甚重也只勉强压下了身后天泽众人的非议。
这“道子”二字着实分量不轻,更遑论那“一剑”所指也只可能是那天下正道马首是瞻的天道剑了。
与这离经叛道的话相比,指摘祭平渊背靠圣殿之势有倚仗天泽之嫌都不能掀起什么波澜了。
祭平渊眉目凝沉,却是深深地看向对面的男人沉着道:“所以你是说我不能依仗什么虚无缥缈的道子之名来让这位十九殿下留下邪龙骨。”
“我是说,”那男人竟道,“就算有朝一日天道剑出世,也不是你认为这邪龙骨留在你手里好,便能将别个没做过邪魔的直接当成邪魔讨伐。”
这下就连莲花僧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断没想到对方竟是连祭平渊暗铺的台阶都掀了,说聪明倒也真是敏锐,说狂莽倒也真是半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这下周遭暗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灼灼烧向这里,饶是祭圣使也只有彻底沉硬下来,凛然威严再难有和缓的余地,同那壁上观里的高大男子道:“你这是冥顽不灵。”
“我哪里冥顽不灵?”那男子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反问出来,叫祭圣使都不由沉下眉头:“天道剑…”
可他甫一说出这三个字却忽然一顿,似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天道剑。”那高大男子竟是笑了,他站在慕十九身后,却是扬眉看向祭平渊,直展胸臆,开阔坦荡,“天下众生各有想法,不是一柄天道剑就能统一众生所想并找出一条最好的路来叫世人走的,不然我们又何至于与邪道缠斗千年?历来众生为天下之存亡倾尽所有、各尽所能,也必然就会生出各自的做法,或许并不能统一,甚至彼此间还总有摩擦掣肘,而我们并非站在来日自然也不能判定今日的种种抉择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正确’。但绝望太早,更何况,也只有天下人愿意如此为这天下的存亡奋力这天下才有胜算。
祭圣使既是道子,所做的便该是锚住这天下苍生最终的目的,着眼如何在最终能护持住这天下的存亡,而不是在过程中就轻易草率地去判定这过程中的哪一条路偏得多了还是少了。
若是为了最终的目的,敌人尚且不是不可合作,更何况我家殿下敢冒邪帝之大不韪夺了邪帝龙骨就已是铁板钉钉的与邪帝对立,比起那些假做正道的邪帝拥趸,于圣使如何都该算是友非敌。
今日圣使只为了一具邪龙骨的所在就要与我家殿下以生死相斗,若是两败俱伤又要让哪家邪魔渔翁得利?如此折损同盟,只怕是亲者痛仇者快!”
洞悉明察听到身旁的祭圣使有沉默的苗头,却是忙轻笑一声:“阁下说得好似很有道理,可若当真是为了天下存亡考虑,十九殿下又缘何不能将这邪龙骨拿出来交给圣使保管呢?”
十九殿下眉头微蹙,只目光稍稍向右一斜,似微侧向背后这意图让他开口的洞悉明察的方向,却到底像是太过清楚对方的想法而懒得开口,反倒似因被对方打扰了自己的兴致而不欲让对方得逞——
也叫不觉攥紧他手腕的齐霁总算松了口气。
齐霁坦然道:“圣使有圣使对付邪帝的手段,我家殿下有我家殿下的,更何况我家殿下又凭什么相信如今圣使的身边就是铁板一块?”
“你说什么?!”他说这话其实指的可以远不是与祭圣使如此关系紧密的圣殿,可几个圣殿弟子到底年轻,不知道这种争论着实是需要一些脸皮的,就上赶着跳了出来,却被莲花僧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拦下。
莲花僧看了眼祭平渊,见祭圣使眉眼微垂一时不欲开口,却也干脆抢过话来,温和道:“我知阁下说得有理,只是今日之事恐怕并不能光靠些自陈胸臆就足以平息,不知阁下有何想法?”
那高大丑陋的男子见她开口也终于温和笑了:“我知今日免不了一战,只是也希望诸位开打前能在心里有个底,这事的本质非是敌我之争,而是路线之争,若能点到为止着实不必你死我活。”
祭圣使身后的圣殿长老忍不住觉得他荒唐:“你说点到为止便点到为止?这种事又哪能点到为止!”
“那自是等我打得祭圣使无力还手若其还侥幸未死我或许便开恩留他条性命,”十九殿下回首,所言自是激得祭平渊身后一众弟子义愤填膺,就连那长老也本怒得差点就驳斥回去,可那睨来的冷眼却是慑人胆寒,“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闭嘴。”
他只两字,泄露星点不耐,四下的私语便没了,而各处散布的后生晚辈之流霎时间不乏瑟瑟两股战战,才知他们也并非不知如果真叫这人动起手来会是什么腥煞光景。
才知他方才竟是纵着那人的。
齐霁一怔,不由恍然,恍惚看到十九殿下转回眼来,瞬间变脸只像卸了副根本也不重要的凶煞面具,只对向他的目光,歪了歪头,脸上犹且藏着轻松的愉悦。
然而渐渐地,那愉悦因为渐生出的茫然淡了,十九殿下似乎终于察觉到齐霁这是在沉默,不免稍稍错愕了一下,却到底还是又笑了出来。
他只看着齐霁,当然其实可能并看不清,或许该说只是看向齐霁的方向,瞳孔里聚焦出的人影或许到了他的神魂那里已经模糊得没有人样,他却是笑得如此仿佛从始至终都洞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