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林婉]众生情 第65章 青鸟衔（完）

—ooc预警

—私设如山

—短篇小虐文，非动画向，更偏向意识流。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1

封印阵内并不好过，每时每刻都有罡风一寸寸割开他的血肉，让伤口不得愈合。

里面没有灵气，连光也没有。

王林醒过来，下意识的抬头，伸出手却只摸到了一片虚无的黑暗。

他愣了一会，以为是阵内的黑雾，拿出颗夜明珠后才知道，是自己看不见了。

阵内只有罡风的声音，并不像山里的风，温和得带着太阳，还有婉儿的轻语。

思绪顿了顿。

王林下意识的在地上摸索着断掉的剑穗，因为看不见，又是从血里土里翻找，不经意间手便被剑划开一道血口。

他抿了下唇继续找，好不容易找到才松了口气，摸索着握起剑，试图破阵。

数个时辰后，真的力竭了才支着剑跪坐在地上。

王林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次剑才停下来，却直到现在才敢去想婉儿。

他不在，众仙门更不会放过婉儿和师傅，可现在自己被困在这里，想要破阵更是痴人说梦。

王林只休息了会，便继续起身，绞尽脑汁试着各种各样的办法。

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去想婉儿。

从最开始的抱着期望离开，到后面数次拔剑险些自戕，唯有剑身触上脖颈时想起的婉儿，才让他松手坚持着活下来。

脱力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王林站起身握住剑。

身形还有些踉跄，他顿了会垂眼，缓缓抬手，一剑挥向阵心——

-

在最绝望的时候，人总是要有些盼头的，而王林的盼头，就是李慕婉。

他开始疯狂的想念，最终在黑暗里日复一日的思念中察觉出她的那份心意。

婉儿好像也是喜欢他的。

却偏偏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

哪怕是一直告诉自己婉儿和师傅会永远在那里等着自己，可当真意识到或许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她也喜欢自己的时候，王林才真的再也骗不了自己。

他回不去了。

这红尘人间，唯有他，再也没有归处了。

2

在这暗夜中，数十载岁月折磨也仿佛只有一瞬，而这一瞬，于他而言，便也同一生。

一瞬悟道，一世成仙，生与死也都只在一剑中。

阵中王林抬眼，目光落在虚无中一点顿好一会，突然挥出一剑，瞬间阵内空间凝滞几息，一道裂口让外界的光刺透进来，随即整座大阵分崩离析。

囚了他不知几载的黑夜于半空中碎成亿万块，又化成光点落在地上，而地面上，已然没了那少年剑仙的身影。

-

人间不知几载过去，王林遍寻故地不见。

后来跟着记忆中找来到山下的位置，在他踏上地面的一瞬，轰隆的嗡鸣声突然响起，像一座大阵被触发。

王林握紧剑拧眉看向四周，心里的警惕还未消除，便由山风送来一句轻轻的呼唤。

“师兄。”

尾音飘在半空中，温柔又似眷恋不舍，却在王林回头的时候戛然而止。

遍寻不到的山门在此刻显现在他眼前，却并不是他预想之中的破败荒芜，整座山仿佛都只是在这数年来沉沉的睡了一觉，等着他回家。

数载山色依旧，一切都没有变，王林站在山下神色怔怔。

青鸟飞过天际停靠在屋檐，雕刻着师徒三人的木牌在风间轻轻晃荡着，或许是真的过去太久了，很轻的一声，绳子不堪重负，断开掉落在地。

山风自山顶袭来，掠过树树绿影，最后吹到故人身上时温柔了下来，似亲昵的想念，抚过归家孩子满身伤痕，最后打了个卷，绕过他早已变白的发尾，消散在半空中。

“师兄，回家了。”

声音带着点笑意，又跟着风一起散开。

王林回过神，下意识跟着风跑了几步，反应过来后又放慢的步子，顺着山路间往上走。

他不知山门里何时有了这么一座大阵，居然可以将整座山都藏起来，与外世隔绝。

如此大阵他从未听师傅提起过。

王林思绪微乱，心中生出一点希冀来，既然这里都没事，那师傅和婉儿，是不是都还好好的。

想到这他又加快了步子，推开院门下意识同以前每次回家一样道：“师傅婉儿，我回来——”

尾音戛然而止。

庭院内一切无恙，树下石桌还放着几张未绘制完的符，被镇纸压着才没被风吹走。

符上朱砂已经干了，王林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院内四处走着，一会喊一声师傅，一会又唤一声婉儿，偏偏都无人回应他。

他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山风大作，明明已经到家了，他却再次漂泊无依。

3

回来半月有余，王林很少回院中，更多时候都是在山上山下寻找师傅和婉儿的踪迹。

他现在已经不会有觉得累这种感知了，所以就这样没有尽头的到处找着，旭日东升又下沉，他抬头看了眼月亮。

说起来也奇怪，困住他的阵破了，他们门派的山再次现世，这样的消息其他仙门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王林懒得去想，垂眼继续寻着。

山里找完了他便出去找，走上镇子时突然被一人叫住，他回过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王林目光扫向他，无悲无喜。

男人抓了抓头发，不太确定：“您是仙人吗？”

王林收回目光转身欲走，男人不敢抓他衣服，连忙语速急切的说完：“您是不是附近山上的仙人，您认不认识李慕婉！”

他顿了会，下意识回头眸中带了些光彩，他问：“你知道我师妹在哪吗？”

听到师妹二字男人也愣了一会，盯着他努力辨认了会才长舒了口气，如同见到故人般，叹息道：“原来是你啊。”

-

王林随男人回到他家里。

屋里迎出一位抱着幼儿的妇人，王林简单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男人则道：“这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王林没应声，男人心里清楚他只关心李慕婉的事，便让他在外候一会，自己扶着妻子进屋片刻后拿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

“这是婉儿姑娘临走前托我带的话，时间太久了，我总害怕我会忘记，便写下来等你回来给你看。”

王林垂眼看了会信，又看向他：“她去哪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男人眼中满是不忍：“走了，便是死了的意思。”

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那数十年的黑暗中，耳边只剩下嗡鸣声。

王林踉跄一步，一口心血吐出后眼前便再也什么都看不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4

她说，师兄，众仙门攻到山下时你没有回来，婉儿便知道，师兄此刻的处境必然不比这里好半分，婉儿实力不济，未能护下师傅，反而被师傅以命相护。

不知师兄现在身在何地是否安全，婉儿可能等不到师兄回来了，有些话，原想待师兄回来后亲口说与师兄听，而今看来是不能了，或许如此也好……

婉儿于门中修行数十年，唯有丹药与阵法俩道尚可能拿出来一观，今日虽苟延残喘却也恐命不久矣，唯有以命立下封印大阵，如此众仙门自会退去，也不再为难山下百姓，师兄回来后此阵亦会化为护山大阵，保护师兄和山下大家。

师兄，用这样的方式与你告别实非我愿，只是婉儿真的等不到师兄回来了，只能如此，尽力守护山门，盼师兄平安归来。

-

王林好几次都差点看不下去，捏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着，看完后心似泣血，跪倒在地上绝望大哭。

如此昏死又醒来几次，他问：“葬在何处？”

声线都不稳，好像不提起那个名字，师妹就不曾死去。

男人却说：“封印大阵是她用自己的血肉身躯魂魄奉为献祭才能有如此威力，怎谈入土为安。”

这一次竟是一点念想都不愿留给他。

王林轻扯起唇，缓缓抬手双指并拢虚虚指向虚空。

“斩。”

-

上古有仙，一剑可斩万物。

我心非我心，他心非我心，但能无心，便是究竟。

只是无心二字说来轻易，又如何能做到，于是这一剑斩万物，亦斩时间，据说破开时间来到一切未发生的时候便可以做出改变，生出另一个结局，也为另一条时间线。

-

而时间的尽头。

祂道：“你已经改变了无数条时间，也该明白了，她的结局无法改变，还不愿意回头吗？”

李慕婉就在眼前，却闭着眼不停的下坠，如同青鸟坠落进无尽头的黑夜，王林不管不顾的纵身想去拉住她的手。

“不回头！”

无数条时间线于此时飞向王林，试图将他拽回去，而面前的人依然在下坠，王林咬牙拼命朝她伸出手。

每一条时间线缠上他的一瞬间，眼前闪过的都是那条时间线里婉儿的死去。

白线随着他的挣扎越束越紧，割破血肉渗出血来染红白线，王林依然拼命的伸出手，眼眶便慢慢流出血。

“婉儿！”

他一字一句道：“绝不回头！”

祂叹息般，世界线继续朝他飞去，婉儿无数次死去的画面呈现在他眼前。

“这是她必死的结局，你无法改变。”

“我不信！”

无数条丝线里，最后一条白线却很轻的缠绕在他指尖，被渗透出的血染红。

它缠绕上来的一瞬间，王林看到的再也不是数不清个婉儿注定避不开的死亡，而是最初的最初，她站在山风里，蓦然回首笑着看向他，轻唤一句师兄。

王林猛然抬头，顺着那根被血染红的线却看见另一端系在李慕婉的腕上。

她沉入黑暗，沉入时间中。

最后一句尾音是：“师兄，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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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师兄！”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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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沉西山，唯有青鸟衔着染血的红线飞回少时的山间，又不知托了谁的思念，代他多看两眼注定回不去的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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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