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从前记忆的景天,在雪见之后,迎到了接二连三出现的旧友。
龙葵、花楹甚至夕瑶,她与她们相谈甚欢,在魔界多有玩闹。
但关系再好,也难免生出点无伤大雅的罅隙,恰如某一日。
“砰!”魔宫中属于景天的寝室里,响起了空间阵法爆炸的声音。
始作俑者正在榻上裹着被褥,往内收回了手。
“咕!”她耳畔还依稀残留着一连串戏谑而尖叫的女声,自己的脸却是通红的。
重楼从隔壁闻讯赶来,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没见到任何人,飞扬的眉峰便跳了跳:“送她们回人间了?”
他极力忍笑,装作不知道景天的恼羞成怒,也不曾听见唐雪见那句‘我早就劝你收敛点别这么逗魔尊’。
更不曾听见设赌局庄家通吃的花楹那句‘魔尊真能忍,他们都猜三五天,最多也就一旬,你猜半个月,可他居然坚持到了一个月诶。’
“哼。”景天窝在被褥里裹着,抱臂瞪向重楼。
这些日子,她夜不归宿。
天天带雪见、花楹和龙葵她们在外面玩儿,时不时去天魔国,劝一劝郁郁寡欢的夕瑶,把魔界各大城池都逛玩了个遍。
打擂,切磋,干架,赌斗,无一不胜,竟闹得一群魔上赶着追捧景天。
她也是那时才了然——
魔界可不觉得,神将为了实力暂时性转世变性,有什么不好。他们只认为,自己不愧是实力至强的上位者。
不得不说,这坦然的态度确实取悦了景天。美中不足的,是花楹留在魔界太久,被魔族带坏到开了赌局,赌红毛多久忍不住把她抓回去。
“你生气?”重楼坐在榻边,反问道:“那你知道,我收到的奏折全在吹捧你,还详细描述你带……带她们玩的多开心,是个什么心情?”
你日日不回就罢了,居然一个消息都不捎给我。
你还仗着最近渐渐回想起来的神界秘法,隔绝了我的感知。
你甚至暗自威胁驻守各地的本座麾下嫡系,把你甩下我玩得开开心心的场景,在奏折里写得那么栩栩如生。
“……”刚把花楹变回小土豆原形砸向雪见,让她往后一跌把龙葵带入空间通道,恼羞成怒的仙子嚣张气焰一扫而空。
她默默缩进被褥里,实在做不到理直气壮地告诉重楼,自己就是故意逗他,想看他什么时候破功。
嗯,绝对不是因为这次醒过来依然神清气爽,连一点点痕迹都没留下,甚至自觉威武雄壮地能一拳砸死一头魔龙。
或许,从雪见第一次忍俊不禁地提醒自己适可而止,自己却变本加厉欺负重楼,就注定有这两天两夜的‘痛苦’吧。
“我……”景天在褥子中咕哝一声,攥紧的拳头反倒是缓缓松开了。
她下意识揉了揉并不难受的腰,清晰地记得,之前被欢愉拍碎理智,软得险些感受不到自己存在时的失重感。
“哼。”重楼伸手探入被中,为景天别好蹭弄凌乱的碎发,也将被角往下拉扯。
他的语气淡然而微含笑意:“下不为例。”
那温热的指尖顺势捋动,抚过景天无意识战栗的后颈,轻轻捏紧了。
像是捏住调皮猫咪的后颈皮,让她动弹不得。
“你!”景天蓦地陷入回忆,脸色更显绯红。
她仿佛回到了三日之前,那场迷乱靡盛的夜宴。
“轰。”彼时,景天刚从擂台上下来,周围一切却陡然遭到禁锢。
一道吸力席卷而来,不容抗拒地凝固住她的手足。
重楼的身影,在猎猎风声中若隐若现。
“失陪,你们继续便是。”魔尊语气淡淡,抬手探向得胜归来的仙子。
纤纤素手落入魔掌,他拉着人离开,随风传来温柔低沉的声音:“你光顾着打闹,忘记回来补充灵力了。”
意识到不妙的景天本想说点什么,但她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踏入通道,转瞬跌落在一池柔水之中。
灵液冲洗掉满身热汗,也将汗津津的肌肤浸得润红。
重楼声音柔和,比风更软、比水更浅:“多吃一点……整整一个月……”
“别瞪我……谁让你补充的灵力太少呢……”他将景天抱起来,跨出了浴池:“就只能加倍吃回来了……”
仙子那双澄澈的眼眸睁得更大,像是掌中雀般无助。
重楼进了寝室,把人按进柔软干燥的床铺:“对了……你刚让我……轻点儿?”
“重楼……”她像是被诱惑堕落一般发出低吟。
重楼挑了挑眉。
这个时候,你倒是记得叫我的名字,而不是那个气人的外号了。
他无声地笑了笑,逼迫她与自己以镜相视:“和男女无关,但我当年……确实曾经想过……这么对你……”
这是发觉对飞蓬动心之后,是重楼对前一世恢复飞蓬记忆的景天,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景天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迷惑。
她从重楼的语气中,只听出了珍视、温存、柔软与爱怜。
没有一分一毫遗憾。
“我舍不得……”重楼轻柔地抚去景天湿红眼角滑落的泪珠。
更进一步解开枷锁的魔尊,本不是现在只是天仙的仙子能承受的。
但她偏偏就是可以,哪怕在狂风巨浪中,像一只时刻可能被撕碎的孤舟。
然而身体就是承受住了考验,尽管每一瞬都失神沉沦。
“你不记得,你是什么样子……”重楼低语道:“可你现在的表现……要强…好战…桀骜…知礼…纯善…通通都是你脱去枷锁后的真实。”
他叹息道:“时隔多年,本座仍然记得,一点点了解神将飞蓬的品质时,明知不该沦陷,也渐渐心动的心情……”
这些话,对着知晓一切的景天,重楼反而是无法出口的。
除了一点点绝对不重要的、亲口表白必会迎来打趣的羞赧,他自认为大部分是因为过去的沉重——
神魔立场的天堑,哪怕他们早已成功跨越,想起来也还觉得心口发疼。
“总之……你不必心急……”重楼回过神,紧紧环住若有所思的景天:“更不必担心,自己比不过前世……”
再次神魂颠倒前,景天听见了重楼的轻笑声:“我后来独自去过你在鬼界的府邸……书案下的暗格里……有一句诗……”
“是…”神将转世的眸光不自觉染上剖白心意才有的羞涩,却是一句话无须回忆就脱口而出:“三生石上旧精魂……此生虽异性长存……”
重楼便笑了:“是啊,被你描绘了很多遍,写了好多纸。”
“你有信心……不管多少次……你我终会相逢……”重楼勾起了唇角:“我很高兴……也有同样的信心……”
“可唐雪见等人……”重楼哼笑道:“你或许不会在人间彻底心动,去爱上别的什么人,却……不妨碍本能利用这些,故意逗我吃醋!”
景天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逗弄重楼的事实被看破了:“等等我可以解释……”
重楼捧起景天的脸:“别紧张,我可不会因此动怒。但你不必解释,你就是故意的……”
后悔不迭的景天:“……”
“可我仍不会阻止你交友,更不会强行干涉你的爱好……”重楼晶亮的血瞳,泛起了戏谑之色。
魔尊低沉的嗓音是魔独有的温柔放肆:“我只会这样……”
被拷在镜子上的时候,景天听见了他的笑声:“帮你恢复耗尽的灵气,让你全身都烙印了我魔息的灵力……”
这绝对是重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生气,因为我再也不这么玩火**了。景天的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前,信誓旦旦地对自己道。
其后整整两天两夜多,景天要么在镜前,要么在榻上,要么在池中。
“重楼……饶了我吧……”她无时无刻,不被爱侣毫不吝啬地灌入灵气。
重楼不曾回答。
花蜜化为灵气,钻满了仙体、滋润了经脉。
体力彻底耗尽的之后,重楼总算没再给景天补充灵力。
“哼。”他试了试她经络的充盈程度,挑起的眉峰才堪堪落下。
之后推宫活血、精心按摩,魔尊费了多大劲,更不必提。
当然,这也是仙子能预料到的。
这一个多月的到处比武,她有多大的进步,又还能顺势精进多少,自然不会不明白。
“呼呼呼。”景天只是放心地睡了过去,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重楼。
醒过来的她恶人先告状,却被脑子清醒的重楼三两句话驳回,可算是收敛了恶形恶状的伪装模样,哪怕又被捏住后颈,也只是瞪了瞪重楼。
“你啊……”刚说下不为例,重楼却还是先一步服软,主动松开了手,起身去端来一壶好酒:“先润润嗓子。”
景天:“……”
本就摆不出嚣张气焰的她,默默垂眸接了过来。
好吧,一个多月不回来,不捎给重楼消息,还隔绝重楼的感知,甚至威胁驻守各地的重楼嫡系,在奏折里详细描绘自己玩乐的模样……
“咳。”景天想得自己都呛住了。
重楼蹙眉,拍了拍她的后背顺气,提醒道:“喝酒就别心不在焉了。”
“啵。”景天猛地抬眸,把剩下的酒液倒入喉咙,把带着酒香的唇印在了重楼眉心的魔印上,然后张开了嘴。
她洋洋得意地看着那个鲜亮的水印和往下流淌的酒液,勾起唇角道:“让你欺负我。”
一脸都是酒,本身还对酒‘过敏’的重楼:“……”
忍住了,不能打。
当然,最后还是打了。重楼等做好午膳,让景天吃饱喝足,便以切磋为名义,将人带去了新仙界。
刚到这里的景天很兴奋,打起架来更兴奋。
“嘿。”这可比和那些擂台上的魔族动手更带劲儿,景天抹去肩头的鲜血,照胆神剑燃起青碧色的光辉。
重楼猝不及防地没能躲过,被伤到了肋下。
“哼,进步确实不小。”他继续动起手,这回是使用了仙术。
无尽锁链横空而至,逼得景天疲于奔命。
“喂喂,红毛……”远远传来她不解的声音:“这可不是你的战法。”
重楼饶有兴趣地看着景天跳来跳去,温柔地为她解惑:“对,但这是敖胥的。你不是要去神界嘛,我怕你忍不住想揍他,先给你模拟一下。”
“哼,你就是想打我!”景天揭穿了重楼的‘阴谋诡计’。
她朗声笑道:“敖胥的攻击,哪怕一样的质量,也远不如你灵活啊!”
话虽如此,景天当即一挥剑,剑气便四起而至,斩落了一圈锁链。
她突破重围,迎上新的攻势。
“……哼。”重楼莞尔一笑,战心熊熊燃烧。
同样的仙术和灵力,敖胥和他的战斗力相比,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那我再用其他神族高层的。”他能做的,也只是拿出曾经对敌注意到的资料,以身相授:“你好好研究吧。”
也为景天神界一行,打好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