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道同人】叶叶心心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道恒想起亦天铃进出百草庐的频率明显增加的第二年，那是他跟亦天铃产生正式接触的一年。第一年他其实对亦天铃印象不深，只是模模糊糊知道那个春校遇袭爆发了浑沌气海的刺头，夏校那个毫无眼力见问题多多的女娃，一次他颁布的采药传书里赶跑了所有灰狼当晚超额完成他采药任务的女弟子，第一年年末直捣贼窟传书里全身血污都要持拳挡在因药狂乱的武辙面前的女娃都是同一个人，都是“亦天铃”。在第一年的基础上，道恒对亦天铃有了个初步的印象：「能力还行，但事挺多的女娃。」

但明确让道恒记住亦天铃名字，并且有个准确印象的是从第二年开始，道恒发布梳理药材的差事之后。500文一旬的吝啬工钱被众弟子嫌弃得看都不看，最后兜兜转转，吆喝许久，公告栏的招工公告泛黄了也只招来亦天铃一个不怕辛苦不怕累、不怕工钱没油水的傻女娃儿。道恒当时就看着只会穿弟子服，脸上像天生长了笑脸一样的亦天铃满脑子都是：太好了，来了个傻的给我干活打杂，我能甩锅！我能偷懒了！

他在萧芊菱冷漠的目光下欣喜若狂，萧芊菱带着微笑的面具，搂过亦天铃的肩膀，凑在她的耳朵边轻声提醒：“你师父是个混不吝的，天铃师妹你可不能纵着他，多长个心眼别吃亏。师父敢让你打白工你就回寝室跟我告状，我家师妹是最不能受欺负的，有我给你出头，你在百草庐放心干。”

说完平时表面柔柔弱弱的萧芊菱回头面如怒目金刚，怒瞪道恒一眼，大拇指划过她纤细的脖颈，作威胁状，“劝师父您不要太放肆，我的眼就是尺，若师妹有一分不满，您明日的太阳那都是炼丹炉的火光。”

道恒一时语噎，只能摊开手表示自己无害，“阿菱，你不要防你师父跟防贼一样好吗？我又不会对酬劳吝啬。”

“呵。”萧芊菱冷笑，“是这样就好了。”

道恒现在躺在床上郁闷，的确如此啊。我慷慨到把自己都要当工钱给她了，这样我还算吝啬吗？然后翻过身，心里又反省，还是吝啬的，跟亦天铃给他的相比自己这些微薄而讳莫如深的感情都是微不足道。

年轻人也太大胆了，她怎么能表现的那么明显？道恒在被窝里面红耳赤，今早说要追自己也就算了，晚上过来还要补一句“以亦天铃的身份告白”，怎么做到的？亦天铃！你体贴的过分了吧！道恒对自己心窝子被熨得服服帖帖的这件事感觉又羞又恼。

唉，过去一旬半的安稳可又没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亦天铃还祝我好梦，做梦吧。

都怪你。道恒笑着怨道。

人睡不着就喜欢想从前，反正都要数亦天铃在自己心里印象怎么变了，那数到底吧。

第二年初，亦天铃刚到百草庐时，在萧芊菱的敲打下，亦天铃给道恒的印象是「看上去很好骗，会主动把活全干了的傻女娃，但被阿菱看得很死。不好下手，甩锅甩不到位，可能会惹祸上身。」

当时道恒就想着：“甩手掌柜长路漫漫啊……”

原本道恒还想假模假样地说着等亦天铃熟悉工作后再给她安排繁重任务，谁知道都不用道恒引导，亦天铃这天生工作狂就主动包揽工作，频繁出现在道恒面前，为道恒抢得了一旬的休闲时光。

道恒看着自己一张任务清单都没有的桌面，看着放置着秩序井然的草药竹盘院落，看着在这空无一人的百草庐里挑弄香炉的亦天铃，这霎时间的清闲时光让道恒感动得胡言乱语，道师父更欣赏你了都算个屁，他直接钦定传人，他三步并两步拉着亦天铃的手说：“亦什么女娃，你当我传人吧！”

苍天大地，我竟然通过正常渠道获得了一整旬闲暇时光！亦什么的天铃你就是我的福星！

于是，亦天铃获得了新印象：「百草庐的福星！」

虽然那一整旬的空闲是多方努力造成的结果，比如说刚好因为楚天碧的提前规划而在第一年末开始赶制大量血药跟气药，所以恰好到那一旬仓库药物充足，不需要额外炼制；第一年末第二年初又刚好大家过完年回来逐渐恢复学习状态而并未过分修炼导致受伤，又无导致伤亡严重的战斗，医疗上没有费神的事；虽然亦天铃把屍毒样本带了回来需要慎做研究，但在萧芊菱的安排下他又不用太劳神，按计划进行研究即可；药材在亦天铃的梳理下安置妥当，日常教学和管理任务因为段霄烈的回归而有所减轻……

亦天铃只是促成这一旬空闲的一部分，但巧合的是，这旬是亦天铃来百草庐的第一旬，一些奇妙的缘分让亦天铃在道恒眼里多了些神秘的色彩，再加上难得的空闲带来的惊喜让他对一同出现在他面前的亦天铃有些爱屋及乌的意味，亦天铃的名字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现在道恒脑海中。

虽然这一旬的空闲从某个层面来说是第二年狂风骤雨前的平静，是黑夜前的黄昏，是上天对道恒“计划赶不上变化”的预警，但对当时常年在工作和偷闲之间拉扯，跟柳心萍、萧芊菱斗智斗勇许久也不能顺利求得半个时辰的安闲自在的道恒来说，这正常完成工作然后没有后顾之忧的休息来得实在是太难忘了，记忆深刻到当时亦天铃被他抓住手以后红眸频闪，全脸写着“师父疯了”的疑惑模样都像是在阳光下被太阳照得明艳动人的花，之后道恒喜欢故意发布传书找她传授医术也多少是因为那天“传人”的戏言，但更多的是道恒拉拢亦天铃想让她多来百草庐帮忙干活。

自从亦天铃来百草庐，那办事效率是翻了几番，道恒对亦天铃的欣赏日益增加，“传人”的戏言好像也不是不能成真。当老师的肯定是会对优秀的学生有偏爱，当老板的也会对得力的助手有信赖，亦天铃在百草庐那就是道恒偏爱跟信赖加诸在身，工作上与萧芊菱，云小猴同级。

一点都不浪漫的好感来源，动机一点都不单纯的亲密接触，道恒你哪来的颜面说出口。道恒想象了下自己一脸郑重，面带微笑地对亦天铃说“天铃我对你好都是因为你好能干活，我好喜欢，我好喜欢你把所有事干了然后我可以专心偷懒。”的情景。

尴尬，脚趾已经抓地了。

我要是敢那么说心脏强劲如亦天铃也都受不了会嫌弃我的吧。道恒悲哀地想，他对于可能被亦天铃嫌弃这事抵触得不行。

哈搞，我真的有够恶心。后来亦天铃是怎么变成「道恒好喜欢的福星！」的呢？

说不清楚，第二年接触多了大家也就熟络了起来，在日常交往中逐渐找到互相适宜的相处模式。道恒心想，他估计是在平常解闷跟亦天铃聊天的时候逐渐陷进去的。

原来亦天铃网住我那网还是我自己编的，行吧，我活该。

百草庐日常其实无聊的不行，但苦中作乐是每位学医人士必备品质，大家都有各自解闷的方法，只是大家的爱好都比较特别，跟常规琴棋书画搭不上什么联系，百草庐就是侠隐阁公认的奇葩部门，飞雪皊狐曾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评价百草庐的弟子：这全阁最有意思的弟子都在你们百草庐，老道你福气好呀！

对，我福气大着呢！道恒第二天就写了个草“福”大大地贴到百草庐门口，福气都到咱百草庐了，你羡慕吗！骚狐狸！

这百草庐各人解闷的方式都不一样，怪是别样的怪。云小猴算普通的，平日也就捕个风，捉个影，写写小报，小报内容是造谣还是纪实那都是得投个骰子决定，毕竟云小猴记录是爱好，不保证真伪。但她依旧是侠隐阁的“百晓生”，阁内大小事，所有人的信息都没有她不知道的，每到新生擂台赛还会做情报贩子，甚至自己坐庄开赌赚些零花钱。

姚山灵是才找到自己的人生副业——红娘事业，从此闲暇时就爱点点鸳鸯谱，给人“情侣（未成）”制造制造机会。但在此之前姚山灵的解闷爱好是治病救人，这姚山灵的治病救人跟普通的治病救人还有所差别，毕竟普通的治病救人可不会导致药物滥用跟过度治疗。经姚小同学医治的病人经常是要经过二次医疗，那时候萧芊菱看着手里的满页的服务投诉，实在看不下去就使了点小招让姚山灵无处释放的医疗热情转移到了制作“不知道多少转大补丸”上，而后百草庐就有了道恒对被浪费的药材肉疼的惨叫，和时不时炼丹炉报废的悲报。但又能怎么办呢？姚山灵炼药只是浪费药材，让她去一线治人那浪费的可能是百草庐的信誉啊。

田韬看着是个安稳的，修养好，人也清秀，可惜长了张嘴。他可太会说话了，表达欲太强了，他怎么能做到拉着人机关工坊的小书虫口不停歇，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聊上足足三个时辰的？他平时解闷就是喜欢对着人单方面长篇大论说教，引经据典，谈说古今，平日在百草庐工作是笑而不语，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吸引了一批盲目的女弟子，可她们不知道的是，田韬下了工就立马冲机关工坊找那些没从木人心学得半分铁齿铜牙，不懂拒绝的小书虫们演讲，他的长篇大论还不能对着木头说，他需要观众，还需要能听懂的观众，也就那群小书虫把他当在工作时的配乐不打扰他，而且对他精妙的引用喝彩，为他的精彩的雄辩放下手中的零件鼓掌。

萧芊菱，哈，真克星，一肚子坏水的艳桃，湘琴子师姐派来眼线，全庐心最黑的女人，护崽……怎么会有弟子以捉弄师父为乐的！就她，就她！天天想着怎么捉人呆炼丹房，临时给人加工作，还会使坏让亦天铃把他从偷懒圣地抓出来，让他躲都躲不了。还会挑拨云小猴对信息的敏感性，让她主动收集别组情报，好让萧芊菱掌握市场价格动态，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买卖。富商家族出身的萧芊菱是有经商天赋的，也有商人的狡黠和敏感。但家族的重男轻女跟普遍打击教育让她长期压抑自己当个乖乖女，她也是被家里压抑太久了，在百草庐才释放些天性，第三年跟家里说清楚不嫁人之后，第三年结束就在外面当了些日子的游医，然后又回百草庐进医疗组，之后就定期出门义诊。

亦天铃平常……平常喜欢呆百草庐跟道恒没话找话。其实她平常空闲更喜欢接传书任务用来打发时间，不然她也不会在侠隐阁里有“传书达人”的称号。但道恒现在就记得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了，她来的频繁，就仿佛是有时间就来百草庐找人拉家常，然后恰恰好开始找的都是必定会待在百草庐偷懒的道恒。

亦天铃是个问题儿童，问题多多，习惯用问句打断他偷懒时混沌的思路，又喜欢用俏皮话逗他把话说出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她对所有人都如此，她就喜欢主导谈话节奏，自己却少说多听，只让别人多说。你听她俏皮话听得开心，但你事后回头细想就发现其实里面一点内容都没有，一点关于亦天铃的信息都没有。她用幽默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滴水不漏，但道恒跟她第一次谈话就发现了，他觉得有趣，这女娃表里不一，并没有表面看得那么直白。于是他对她产生了一丝好奇心，然后这丝好奇在日常接触里逐渐长大，变成了无时无刻的在意，使亦天铃在他眼中变成了能随时发现新东西新乐趣的新宝地。

所以说百草庐解闷爱好最怪的还得是道恒，他除了热衷于跟几位管理绩效的女人斗智斗勇忙里偷闲之外，他还喜欢在亦天铃没话找话中反客为主，挖掘她真实想法，进一步了解亦天铃成为他闲暇时光解闷的小游戏。

“想知道”是件很恐怖的东西，它催促着道恒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从以前完全被动地回答，然后只是观察亦天铃的细微表情分析她的想法，到主动提出问题让她自己倾诉然后他耐心倾听分析她的肢体动作，虽然亦天铃主动展露的信息不多，但道恒依旧通过各种细枝末节，只言片语了解她，亦天铃的身体比她嘴巴诚实，他知道她在侠道上的不安，知道她艰难的成长，也知道她的坚毅与乐观，知道她有多么引人注目。

很难不被她吸引，道恒心想。道恒是个讲究公平的人，既然他从亦天铃身上知道了那么多，那他也应该相对应的让亦天铃知道他的一些信息。“想被知道，想被她知道”，这件事就在他心里发了芽。于是他开始在谈话里主动设计引导亦天铃对他产生好奇，诱导她向他询问，他装作不耐烦，不回答进一步刺激亦天铃对他的求知欲。刚好她也是个傻用功的，如果不点明她不会意识到道恒的小心思，所以道恒很放心地在不断了解亦天铃的同时隐晦地自我暴露。那时候他还不清楚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想要被亦天铃理解的愿望，心动的可能性已经埋下，就等着某一刻开花。

「福星」就不展开说明了，亦天铃从到百草庐第一天开始，道恒就觉得日子越过越舒坦，虽然外面兵荒马乱，所有人都忙着对付冥宫跟屍人，百草庐也为此不知日夜地运作，他也被迫为研究解药而通宵达旦地工作，但他知道如果没有亦天铃，他可能会工作得更痛苦，减少伤亡跟做好后勤支持是亦天铃在第二、三年做出的最重要的贡献，更别说她学会天清决，直接让他心头巨石落地。有她在好像什么困难都会化险为夷。而且亦天铃在的时候，周围人也比平时更开心一些。「福星」的名头绝对是担得住的。

当道恒意识到自己给亦天铃的印象加了「好喜欢」这个前缀时，已经是今年上元节的事了。

想到此道恒发现天已大亮，橙红的朝阳升起，一如那天他跟亦天铃一起放飞的孔明灯，让道恒心头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