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认出了那穿着府兵官服在前面领路的高瘦男子,那男子近日来日日来寺中听自己讲经,还与自己相谈甚欢,没料到原来他竟是城中密探,此人探得金蝉子来凉州的意图后立马上报了凉州指挥史蔡明会。
蔡明会常年驻守边境率领边军身上有股肃杀之气,那是金蝉子以前在漫天神佛身上从未见过的感觉。
只见众府兵整齐有序地将所有人围住,蔡明会从中间踏步而来,走进寺中看着大雄宝殿前的众人,卸下佩刀交于副官,坐在金蝉子对面开门见山道:“玄奘法师久仰大名,法师可是想从我凉州出关西行。”
金蝉子本来想辩解几句,但眼见来人气势汹汹,蔡明会紧盯着自己那冷冽目光,恐怕已经掌握了自己西行意图的证据。
而且此举让金蝉子有种这蔡明会是在杀鸡儆猴,拿自己立威的感觉,心里冷哼一声:“呵,谁是鸡谁是猴?罢了,人在屋檐下啊!”于是只能配合地点点头。
蔡明会看着眼前的和尚突然凑近了几分沉声道:“可有陛下御批通关文牒?”
金蝉子心中有些无语,这我通关文牒办没办下来,你不清楚吗?明知故问,偏头看了看殿中佛像道:“蔡大人你不妨猜猜看?”
蔡明会:“......”
院中众人:“......”
寺中气氛一时十分诡异,虽是清晨但众人只觉得今日的太阳烤的人口干舌燥睁不开眼睛。
蔡明会觉得眼前这神色悲悯的和尚好像天生有种超然脱俗,令人不自觉想膜拜,想信任的感觉,清了清嗓子强忍住想膜拜的冲动神色威严道:“我虽敬佩法师不畏艰险,对佛法追崇之举,但我大唐律令森严,还望法师奉公守法,明日午时本官希望法师能在我部下护送之下一同离开凉州,返回长安去,还望法师莫要以身试法!”
嘿!威胁,**裸的威胁,金蝉子道:“我若不走呢?”
蔡明会起身上了炷香道:“偷越边境者依律当斩,若法师执意如此,那本官只能依律法行事了。”
嘿!这凡人来真的啊,金蝉子闻言悻悻道:“指挥史大人,贫僧方才就是同您开个玩笑罢了,贫僧今晚就收拾行囊静待各位大人明日午时护送,有劳您今日亲自跑这一趟了。”
蔡明会带着府兵离去时道:"还望法师好自为之。"
金蝉子心道:"嘿,我这是又被凡人威胁了吗?"
将手中佛珠盘的飞快默念:“不生气不生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了凡间就要守凡间的规矩,守凡间的律法,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等到蔡明会率府兵离去后,寺中僧人和信徒纷纷围向金蝉子道:“玄奘法师还是听蔡大人的启程回长安去吧,性命若没了,一切就是空了!”
“对对对,留得青山在,西行求法之事法师再从长计议才是。”
“蔡大人向来杀伐果决,眼里揉不得沙子,法师莫要执着,以身试法。”
“......”
金蝉子听着众人言语起身朝众人施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多谢诸位关怀及多日来的照拂,玄奘谨记于心,各位不必担心贫僧,今日就请大家先散去吧。”
众人散去后,金蝉子依旧站在大雄宝殿前,负手而立看着天际散开的云和霞光,未料到身为凡人西行取经第一步竟这般艰难,凡人短暂一世当真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多磋磨。
一炷香后。
金蝉子摆摆手转身进了僧房,开始收拾行囊,婆娑寺住持敲门而入拿着一个包袱道:“玄奘,你可是今晚就要走?”
金蝉子回头笑笑道:“有劳住持多日以来的照拂,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绝不能等到明日,那蔡明会说是派部下护送我回长安去,实则是监视押送,若是到明日午时,我恐怕便不能再西行取求我佛真经渡东土百姓于苦难中了。”
住持道:“我知你西行之志和一片苦心,老衲却没有你这般勇气,否则定随你一起西行,只是我朝律法森严,你没有通关文牒,而且如今这丝绸之路已经中断了近百年,已成为你我不可知之地,你此去定然凶险艰难万分。”
金蝉子闻言愣了一愣。
住持叹息一声继续道:“你如今树大招风,若贸然出城必会被发现,你将包袱中的衣服换上,今夜月黑风高时老衲派人掩护你出城去。”
金蝉子有些感动道:“多谢住持!”
住持拍拍金蝉子肩膀道:“哎~大恩不言谢,玄奘,出了凉州你有什么打算?”
金蝉子拿起自己画的地图铺在桌子上道:“我准备改道瓜州,从瓜州越境西行而去,出了瓜州沿着星星峡便能到达西域,先过伊吾,再过高昌,丝路分三条古道,北道是草原,中道,南道是沙漠,中道最近,我打算沿着这条中道西行,照凡人的脚程只需四年我便可以到达天竺......”
二人在僧房中交谈了一炷香时间,住持听着金蝉子侃侃而谈,心中燃起了一道光,再看面前之人,只觉得面前的玄奘头顶似有一道佛光,照的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睛。
住持点点头道:“此去保重,老衲相信你此去定能取得真经回归故土。”
金蝉子将地图收入包袱,放在桌上郑重地朝住持施了一礼道:“后会有期!”
住持离开后,金蝉子将住持带来的衣服换上,伪装成了一个城中瓷器商人,用刀将手中佛珠刮下一些粉末混在朱砂中画了几道平安符。
夜色即将降临,城门快要关闭时,在住持和几个沙弥的帮助下顺利出了凉州城,离别时金蝉子从怀中掏出几个荷包交于住持和几个沙弥道:“多谢各位大恩,这是我画的平安符,赠予诸位,诸位带在身上可保一生平安,待我归来,我们再畅谈佛法。”
住持道:“西行路迢迢,保重!”
金蝉子在夜色掩护下一路北上往瓜州而去,再次路过青海湖时,金蝉子站在湖边看着遍地的格桑花,握紧佛珠准备念咒,正打算呼唤下青海湖龙王,看看他是否能送自己出瓜州到西域时。
一滴血落到了脚边的格桑花上,金蝉子有些茫然,抬头看了看天,没有人,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自言自语道:“哪来的血?”
话音刚落,一滴血又滴落在了自己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