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东海三太子 第24章 斗宝

自山贼之祸平定，又超度完一众亡魂，敖丙和孙悟空护着玄奘行了数月的路，一直风平浪静，连半只妖怪也没见到。

反倒是中途来了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称奉观音菩萨之命，各自轮流值日听候，只为保护唐僧。

玄奘闻言，不做他想，只喜得当场拈香叩拜，谢过观世音菩萨。

孙悟空不由得腹诽，这哪里是保护唐僧，分明是明目张胆来监视他们了。

不过敖丙始终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只在闲来无事之时与玄奘论上几句佛经，有时说得玄奘眉开眼笑，有时又说得玄奘双眉紧锁，叫那些丁甲、揭谛、功曹、护法迦蓝纷纷摇头叹息。

这日，孙悟空远远瞧见一间寺庙，说道：“兄长，前面有一座专门供奉观音菩萨的禅院，咱们可要过去落脚？”

敖丙道：“这些时日风餐露宿，已是十分辛苦，如今既有庙宇，自然该送长老前去借宿歇息。”

孙悟空正要答应，又觉得不对，于是多问了一句：“送和尚过去，那兄长呢？”

敖丙道：“我遇庙不烧香，遇佛不拜佛，总不好随唐长老一道。此处山清水秀，风光旖旎，想必有修行者的洞府，我顺着山道拜访一遭，等长老明日动身。”

孙悟空原本替玄奘牵着马，闻言立即扔了缰绳，说道：“兄长不去，我也不去。反正观音菩萨已经派了手下保护玄奘师父，便让我躲个懒吧！”

云龙颇为嫌弃地睨了孙悟空一眼，干脆自己咬住缰绳，驮着玄奘踢踢踏踏地继续往前走了。

孙悟空向敖丙告状：“他瞪我做什么？”

敖丙微笑道：“听闻襁褓中尚未断奶的婴儿就是这样一刻也离不开母亲。”

孙悟空脸一红，嘟哝道：“我不躲懒就是了，兄长又何必取笑我？”

前方的云龙打了个响鼻，又甩了甩尾巴，倒是比敖丙更像在取笑孙悟空。

孙悟空哪里忍得，当即追上去要与云龙斗个胜负，而云龙也是撒蹄就跑，只把背上的玄奘颠得哎哟直叫。

敖丙目送他们往观音禅院去了，自己则驾云而起，准备找一处合眼缘的山头打坐修炼。

他半云半雾，且行且看，发现一座山峰灵气尤为充沛，定睛看去，只见山中还有不少修成人形的精怪，于是微微一哂，便按下云头，落到了这座黑风山上。

他心里敞亮，先前连着数月平安无事，眼下却突然出现一座观音禅院，附近还有满山精怪，其中定有反常。与其坐等劫难临门，倒不如由他先发制人。

说来也巧，没等敖丙走上几步，山道上就迎面来了一名道人。那道人见敖丙神清骨秀，丰姿玉貌，又同为玄门打扮，登时眼前一亮，上前与敖丙攀谈起来。

原来道人名叫凌虚子，刚同山上的黑大王论完道，有所顿悟，正准备回自家洞府继续炼丹。

敖丙道：“初登贵宝地，却不知那位黑大王是何方神圣？”

凌虚子道：“原来如此，难怪道友这般面生。黑大王是这黑风山上的黑熊精得道，因为他法力道行最高，所以被大伙儿尊为大王。不过他素来喜爱钻研佛法，却与吾等不是同道中人了。”

敖丙道：“佛法？我瞧往北二十里处有一座禅院，莫非也与黑大王有些渊源？”

凌虚子道：“倒也没什么渊源，只不过禅院院主金池长老是黑大王的旧识，得黑大王传了些炼精化气的法子，又吃了些由我炼制的灵丹妙药，因此虽是凡人，至今也有二百七十岁高寿了。”

敖丙道：“有如此造化，想必是一位得道高僧，改日定要登门拜访那位金池长老。”

凌虚子摇了摇头：“说什么得道高僧，那观音禅院分明是一处藏污纳垢之所，道友还是莫要去讨不痛快。”

敖丙面露惊讶之色：“此话怎讲？”

凌虚子压低声音说道：“那位金池长老喜好奢华，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底下的弟子也是有样学样，佛法不曾悟到多少，反倒烧杀抢掠无一不精。平日有过路人前往禅院投宿，若是财不露白也就罢了，否则便如同进了贼窝，人财两空！”

敖丙叹了口气：“救苦救难的观音尊者，莫非就眼睁睁看着这些恶徒行凶吗？”

凌虚子哂笑道：“只怕观音尊者和黑大王这只熊瞎子一样，都是睁眼瞎。”

“对了，”他这时候才想起来问道，“不知道友先前在何处修行，如何称呼？”

“东海龙宫，”敖丙温和地笑了笑，“道友唤我‘三太子’便好。”

·

此山虽名黑风，却是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语花香，草木青葱，风景比之花果山也不遑多让。

又说那黑大王所住的黑风洞，亦是崖深岫险，流水幽咽，烟霞渺渺，松柏森森，像极了神仙洞府。

敖丙随凌虚子一道往里走，见二门上贴着一副对联，写的是“静隐深山无俗虑，幽居仙洞乐天真”，心想这黑熊精倒的确有些悟性慧根，凡间少有。

此时黑大王得了小妖禀报，正起身相迎，嘴里笑道：“凌虚仙长，你何故去而复返？”

凌虚子连忙摆手：“我算得什么仙长，我身旁这位龙三太子才是真正的得道仙君！”

“龙三太子？”黑大王定睛一看，正巧敖丙现出庆云瑞彩，周身祥光缭绕，青莲朵朵，分明是大罗神仙貌，顿时惊得黑大王俯身拜倒，口称仙君。

他也算见多识广，早就听闻东海龙宫的三太子拜了截教通天圣人为师，已有大罗金仙修为。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偏安一隅的黑熊精，今日竟有缘法得见圣人弟子。

“不必多礼。”敖丙被请至上座，微微笑道，“我奉太清圣人和玉帝之命，护送如来弟子前往灵山求取真经，弘扬佛法。今路过贵宝地，见此山钟灵毓秀，必有得道之士，故抽暇前来布道。”

黑大王喜道：“可闻圣人道法，实乃吾等幸事！”

凌虚子摇头道：“大王钻研的是西方佛法，而仙君讲的却是三清道法。这该是吾之幸事，非大王幸事。”

黑大王眼睛一瞪，说道：“不论什么法，能成正果就是好法，便是弃佛从道又如何？”

凌虚子笑了笑：“大王早该如此，你瞧观音禅院那帮和尚终日拜佛念经，可拜出了什么名堂？你只拿那个老不死的金池长老当宝，学他赏玩宝物，却不知自己早晚也要被贪欲蒙了灵台心智。”

黑大王道：“贤弟教训的是，听闻天下珍宝，四海龙宫便占去五成，可是仙君堂堂东海龙三太子却身无俗物，两袖清风。我若再犯贪念，岂不惹人发笑？”

敖丙颔首道：“圣人言：‘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尔等若能清静而不欲，空洞而知足，无求于外，各修其内，汝道即成。”

黑熊精与凌虚子只听得陶然忘机，一时间什么佛道之别都抛诸脑后，甚至连原形也不自觉显露出来。

敖丙双眼一扫，发现不止黑大王是只熊罴精，连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凌虚子也是苍狼精所化，不由得一笑。

这两只精怪颇有道心，不如也同先前的黑山君、特处士一般，收入截教做个外门弟子，也好叫碧游宫热闹热闹。

·

孙悟空自觉见过的和尚也不少了，就连和尚日夜叩拜的如来佛祖也与他有一掌孽缘，然而观音禅院这帮秃驴的贪婪虚荣却是远超他所料，甚至令他忍不住发笑。

他从来要笑便笑，不知道遮掩，以至于正在炫耀宝物的僧人怒道：“你笑怎的？”

玄奘见状忙道：“我这徒弟乡野出身，不识珍宝，故而发笑，还望宽恕则个。”

孙悟空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怎么当着菩萨和各位法师的面撒谎哩？”

玄奘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勿要生事。

孙悟空自顾自道：“上至天庭，下至龙宫，我什么地方不曾去过？什么宝物不曾见过？这帮贼和尚还要拿些俗物在我眼前卖弄，岂非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禅院的和尚纷纷冷笑道：“你这猢狲尽说大话，有本事就将宝物拿出来与我们比试比试！”

玄奘立刻起身道：“不可，不可！”

孙悟空上前一步，把他往椅子上按了回去，说道：“比就比，本大圣这辈子还没说过一个怕字！”

和尚们道：“我有羊脂玉盘，白璧无瑕！”

孙悟空道：“我有紫金钵盂，唐王御赐！”

和尚们道：“我有法蓝镶金茶盅，沏茶可色欺榴蕊，香胜桂花！”

孙悟空道：“我有九环锡杖一根，持之可不遭恶毒之难，不遇虎狼之穴！”

和尚们道：“我有千件袈裟，穿花纳锦，刺绣销金，展之满堂绮绣，四壁绫罗！”

孙悟空道：“我有佛宝袈裟，冰蚕造练抽丝，巧匠翻腾为线，着了它便能不入沉沦，不堕地狱！”

和尚们不信，齐声喊道：“你撒谎！”

孙悟空道：“我还有一匹龙马，乃是东海青龙所化，正系在禅院外头。你们若不信我的神通，大可往外一观。”

和尚们互相对视一眼，又看向院主金池长老。

金池长老如今已有二百七十岁，满面皱痕，牙齿稀疏，双眼浑浊，老态龙钟。他思索片刻，终是好奇师徒一行的宝物，于是点了点头，由弟子搀扶着往外走去。

孙悟空动作麻利，先一步来到云龙身旁，将比斗之事说了，当即惹来云龙一记白眼。

孙悟空笑嘻嘻道：“且慢动怒，我们赶了数月的路，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曾遇见，偏偏这观音禅院颇有蹊跷。倒不如生些事，也算是西天取经的一道劫难了。”

云龙难得被他说服，索性爽快答应下来：“不就是要我显露真身，这有何难？”

说罢，当即挣脱缰绳，现出龙身，腾云而起。

金池长老正好带着弟子们从禅院出来，看见半空中那条祥云缭绕的青龙，登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徒子徒孙们见状，赶忙上前扶他，说道“师父，这猴子果然有宝物哩，咱们却是输了！”

“宝物……是宝物……”金池长老定定地望着云龙，枯树皮般的老脸竟然露出垂涎的笑容，“龙鳞、龙筋、龙血……可都是宝物啊……”

哪吒：嚯，老和尚胃口比我还大，你不死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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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斗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