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同人]落尘区 第2章 拟作乌托邦

关于职场和象牙塔孰优孰劣的辩论，有点逼着追胡萝卜的驴和服刑重犯在一脉相承的苦里彼此憧憬的意思，但经历了几天天没黑就要起床精神抖擞出门站桩的生活，我的立场也萌芽了。

这所学院里两个种族的互动方式，比我想象得还要通俗一点——造梦与追星。作为知情方的吸血鬼主要从年轻的人类女孩那里获得无条件的爱，再近距离地回报以令人青睐的谈吐与外形。我的记录相对简略，一方面是因为人群簇拥欢迎的场景确实很和谐，另一方面，我害怕自己描述得过于认真，会消解工作本身的严肃性——毕竟有时仅仅是不小心瞥到另外几个人的表情，都会给相关文字的好笑程度添砖加瓦。

我们是个敬业的团队。不过东乡这个年纪，在此起彼伏的学长爱称里略显尴尬；望月接受不了Fan Meeting，以“每一个坐办公室的吸血鬼都应该来看看”结束陈词；今川作为实际的领导者，不至于这点小事都亲历亲为。到最后只有我作为第三方代表，把夜间部认了个遍。

不过经常刷脸的好处是，不会再出现被夜间部老师当作学生抽查问题的乌龙。

刚来的那几天，我被安排去盯夜间部上课，总在二楼的露台外面碰到一位男风纪委员，他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我就跟那位副舍长说，能不能以后都坐窗户里面，还方便我整理工作报告，他同意了。结果我这个来听课的教导主任当夜就被点起来三四次。这让我觉得这个学院的吸血鬼老师多少有点欺生，且自上而下形成了一股风气。我能感受到，偶尔盘旋在我身上的同类的凝视，也不比外面巡逻的人类男孩好多少。

说起这个人，他还有位搭档，是个女孩子。平时在校园里巡逻，偶尔会跳上来陪他聊天。男孩苦大仇深的时候，女孩会“零、零”地安抚他，两个人像一对儿。我就坐在教室里光明正大听墙角，偶尔会被这个仇恨吸血鬼却在有鬼的学院里半工半读的零骂两句。

“披着人皮的野兽。”第一次听到时我无比震惊，后来因为零骂的频率实在不低，我都习以为常，教室里的同学估计早就脱敏了。

在知情的人类那里，我是野兽化形、天然的仇家，对于同类，我又是来挑刺的。人鬼共愤的第三方，实话说还没找到什么实际纰漏，这一点从工作量就能看出来——今川对我的流水账审得飞快，翻过去一页，代表黑主学院的众人以几乎不变的方式度过安然无恙的又一晚。

今夜的报告也是提前完成，课间我趴在桌子上休息，副舍长走过来说了句“辛苦了”。我正要跟他寒暄，血的味道就从敞开的窗户飘了过来。

我和今川他们一样，从进入学院的那天起，就签定了禁止饮血行为的条约，进食需求全由夜间部提供的血液锭剂压制。于是这个非常含蓄，非常勾人的味道，立刻唤醒了我的食欲，正像首次戒烟的人爆发戒断反应。刚好，可以从眼前这扇窗户跳下去。

我站起来，副舍长则同步地走到了我的前方，因遮蔽月光而分明，摇晃闪烁的发丝和眼睛，将本能放大的感官绞卷进某身之影，再轻曼地剥离。

我再次闻到了春花夏果一样的香气，然而大概是隐隐有加班的预感，血对我的影响变得朦胧，更别提随后一声枪响——

我怅然地选择了文明人的下楼方式。

“……开枪后，玖兰枢亲自与锥生零交涉，肇事者蓝堂英交由学院理事长，与其随行同伴架院晓一并处理。另有两名人类目睹全程昏厥，随即被清除记忆，留置观察。此事件性质恶劣，受害对象身份特殊，但因责任划分清晰，处理迅速得当，影响较小，”今川认真看过报告说，“首先，不要对我们的君主直呼其名，其次，我们无权评价这里发生的任何事，评论的内容全部删掉。”

后面又这样增删查改，连续熬了几个白天，今川才点了头。

为了这个照常理来说不该发生的恶**件，我除了日以继夜地改报告，还要按照上级反馈重新填充每日细节，除此之外，盯梢等常规工作照旧。工作增殖，跟我轮班的望月却渐渐甩手，我累得又想辞职了。

对于罪魁祸首，我的不满尚且未到“干脆杀了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这个地步，蓝堂英却反而率先向我这个苦主发难。他特别无聊的时候，一个晚上我的笔连续冻坏了六根。直到副舍长施以援手，这种莫名其妙的行径才得以结束，仅仅是，这种。

听说这是个发刊像发报纸一样的天才少年，那一串核心代表的创造力吹出的气流很轻松地掀翻了我。今川听完我的遭遇，第二夜望月倒是肯来轮班了，只是又隔一夜交接工作时，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听说你被蓝堂家的小少爷整得很难受。你那份报告改得认真，他本人看得就认真了。”

我是从那时起开始了解这些人的实际身份。蓝堂英的父亲是玖兰枢身边地位较高的近臣，他本人也在君权与相权的斗争中坚定站队了前者。他的堂兄架院校与他秉持相同的立场，只是所在世族相对低调。其余人皆出身高贵，因多多少少与权力中心沾亲带故。

作为一个普通吸血鬼，在前面的人生里，我没接触过什么贵族，阶级意识相当淡薄，也没想过写报告需要回避冒犯他们的可能性。我以为我的工作很重要，因此在这所不得了的培养血族继承人的学校里，有幸体验了一回被当枪使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是我职业生涯的中等挫折，辞职的念头冒出来，把之前随不忿而来的狂言洗了个干干净净。我应该感谢“干脆杀了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这个念头没有出现在蓝堂英脑袋里，后来想想，这种念头对他们而言是不必要的。

然而这里毕竟是学校，主角是元气灵秀的少男少女和超凡脱俗的学姐学长，这样的插曲随着回暖的天气消融无踪，学院特有的节日活动被提上日程。当然，无论名字叫“圣巧克力节”还是“学年舞会”，两个种族的交互形式都没有变过，依旧可以用“造梦 追星”来概括，只不过风纪委员的压力会产生轻微波动。

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今川把会开到节日当天晌午，活动又是从半下午提前开始的，我甚至没来得及睡觉就排到了月之寮外的队伍栏杆后。

夜间部的巡礼仪式按惯例依旧由蓝堂英“早上好，大家今早好吗”的问候开启，风纪委员宣读规则的时候，我靠着潮水一样的人流，向后让出来两个位置，开始的哨音响起，再让出来两个位置。被少女包围的幸福感来源是，到处都香香的，头发也香香的，衣领也香香的，皮肤也香香的，血也香香的……

困倦轻柔地承托着饥饿感，我一路退到人群外，觉得自己在这个敬业的团队里，也算是比较敬业的那位了，有什么事首先连接风纪委员，就像树干连接着干净的草坪，到时候我肯定就醒了。

啊，又在吹哨……把红牌递到蓝堂英面前，确定不是一种奖励吗。人群的秩序很好，应该没什么事。

…………

夕阳无限好，只因近黄昏，此刻天光正明，确实差点意思。有人靠近了，步调小心错开，心跳相对较快，好像是两个女孩子，三个，声音也轻轻的。

“怎么在这儿睡着啦？”

“她没穿校服，我也没见过她，不是学生吧。”

“……你还好吗？醒醒，活动结束了。”

唉，真好，好想尝一口。

远处传来了轻微的笑声。神智回落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捧着那三个女孩子递过来的剩余的巧克力，她们刚刚是不是迟疑了一下，是因为我说了什么吗？是我要过来的吧。送回去吗？我怎么道谢了？对着她们快乐的轻盈的背影，我这个凉冰冰的东西，从脸到耳朵全部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