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赛洛有时候经常会被赫菲斯托斯说出的话给震惊到,他就像是个单纯的傻子,可是却能捕捉到阿赛洛隐藏在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想法,并且无条件的接受它。
阿赛洛从来见过赫菲斯托斯这样奇怪的人,大多数的人都拜高踩低,看到利益后面庞丑陋,就像是讨人厌的吸血虫,一旦看到了新鲜的血肉,就会自发地粘在上面,赶都赶不走。
阿赛洛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人会为了利益,改变自身的想法和行为,但人从来不会为了他人改变任何。
赫菲斯托斯的到来,让阿赛洛原本的价值观摇摇欲坠,在他面前,阿赛洛似乎能做真正的自己了,将她的全部野心和欲.望全盘托出,赤.裸裸地展现在阳光底下,赫菲斯托斯会拥抱它们吗?
有太多人再看到阿赛洛的本性以后,自然明白他们无法在阿赛洛身上占到哪怕一丁点的好处,他们匆忙逃窜,他们夺门而出,甚至还会摆出理所当然的架势,指责阿赛洛的凉薄与自私。
阿赛洛早已厌烦至极。
赫菲斯托斯再一次从阿赛洛细微的表情中,猜测到了她的心思,“没事的阿赛洛,我是自愿的,我甚至非常感谢你给了一个能帮到你的机会。”
“阿赛洛,我什么都没有,长相丑陋,除了一双灵巧的手,我再也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如果我天生自带的能力能帮到你,我会非常感谢上天的,甚至我所谓上天给我的最大的缺陷——我这张丑陋的脸。”
赫菲斯托斯说的实在是太诚恳了,他红色的眼珠像是蕴含着一团跳动的火焰,阿赛洛不敢与之对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心虚。
赫菲斯托斯对她这样好,可是阿赛洛竟然还想着如何利用他,如何最大限度地榨干净他的价值。
阿赛洛喃喃自语道,“赫菲斯托斯,我运气真好,竟然能够遇到你,你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可是我呢,却什么都无法带给你。”
阿赛洛又在心底补充道,也不算是什么都没带给他,她还为赫菲斯托斯带来了敷衍的欺骗,可笑的愚弄,她像戏耍一条狗一样地戏耍他啊!
可是赫菲斯托斯却说,“是我运气好才对,我非常感谢上天能将我送到你的身边,光凭着这一点,我就可以选择原谅一切。”
阿赛洛自然是相信他的话,赫菲斯托斯确实忠心耿耿,他帮助阿赛洛挖掘了密密麻麻的通道,这些通道的出口使用各种隐蔽的方式遮盖起来,但是阿赛洛却可以凭借这个,悄无生息地去往任何一个地方,这是一种极为有效的保命途径,可是在当初,阿赛洛也只是随口一提,她知道实现这个愿望难于登天。
赫菲斯托斯却一直沉默着,直到某天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他突然说,他为阿赛洛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教阿赛洛如何开启地下通道的机关,如何穿梭在各个同道中,甚至怎样去触发地下的陷阱……
阿赛洛震惊于这些地下通道设计的精妙,她试探地问,“你送了我这些,你打算想要什么回礼?”
阿赛洛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又快速恢复平静,赫菲斯托斯劳心劳力设计了这些,阿赛洛并不相信他没有目的。
一瞬间,阿赛洛的脑子里思考了许多内容,如果赫淮斯托斯要求并不离奇,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她就将赫菲斯托斯想要的给他。
如果赫菲斯托斯过于贪心,甚至将目光移向了她手中的权利,乃至于国家,阿赛洛自然不介意杀死他,她甚至还想好了如何处理一具体格庞大的尸体。
……阿赛洛无比感谢她的父兄,在他们的亲身指导下,阿赛洛知道无数种能够毁尸灭迹的处理方法。
阿赛洛看着赫菲斯托斯的目光冰冷阴寒,像条警惕的毒蛇,在对猎物发起进攻的同时,将肌肉习惯性绷得很紧,身体处于短暂的绝对静止中。
可是赫菲斯托斯说了什么呢?他说,他什么都不要。
阿赛洛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也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讲,什么都不要。
阿赛洛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一切有得必有失,她能被收养,是因为收养他的人年纪很大了,老的都快走不动路,需要一个能够贴身伺候的人。
她能被认回来,也是源自于一句带着戏谑的话,如果不是她运气够好,脑子足够清醒,她说不定会被以婚嫁的名义献给其他人。
阿赛洛太清醒了,她冷静地算计着一切,可是突然有个人跳脱出来,告诉她一切都是无偿且自愿的。
阿赛洛反倒是不敢信了。
毒蛇被掐住了七寸,细长的尾巴僵直在半空中。
阿赛洛惊讶地说,“你确定吗?你这样辛辛苦苦的劳作,最后却换来一场空。”
“我确定。”赫菲斯托斯目光柔和,他脸上突兀的骨骼,冷硬的线条似乎都不在刺眼,“阿赛洛,我只想要你开心,如果你说我想要什么的话……”
阿赛洛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她就知道,一个人永远无法为另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奉献一切,他铺垫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阿赛洛冷眼旁观,看赫菲斯托斯到底要说些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多来陪陪我?”赫菲斯托斯有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试探着能不能得到更多,“我当然知道你很忙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可我还想你陪陪我。”
阿赛洛几乎快要笑了,“你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就是希望我多陪伴你?你不会觉得你吃亏了吗?”
赫菲斯托斯耸耸肩,道,“是,我想你陪我,至于吃亏,拿我自己有的,换自己想要的,是我赚了啊。”
而这次也不例外,面对阿赛洛的要求,他无所谓地说,“这些都是小事,阿赛洛,我很高兴,你第一次来到我的房间看望我所以你的要求,我也一定会做到。”
赫菲斯托斯在笑,他平常不习惯做过于夸张的表情,他脸上有着过于怪异的骨骼,肌肉拉扯间,会显得他更加狰狞丑陋,两颗眼珠悬挂在凹陷的眼眶里。
但是阿赛洛却觉得他可爱至极。
或许再丑陋的东西,一旦认定了是自己的所有物以后,就会忍不住在心底美化他的存在。
阿赛洛忍不住抚摸了赫菲斯托斯的脸颊,感受到了他藏在皮肉下的,狰狞的骨头。
赫菲斯托斯被脸上突如其来的温度吓了一大跳,等他意识过来,脸上的那个奇怪的,有着温热体温,和柔软触感的东西是阿赛洛的手指以后,赫淮斯托斯下意识地往后退,脸上露出惊恐又欣喜的神色。
赫得斯托斯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好看,他在短暂的震惊和惊喜以后,就是忍不住地自我厌弃。
阿赛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而他呢?如此卑微丑陋。
如果两个人调换身份,他是阿赛洛的话,或许他会选择砍掉自己的手指。
赫菲斯托斯低垂着眼眸,道,“对不起阿赛洛,你要不要去洗个手?”
“我为什么要洗手?”阿赛洛觉得奇怪,“我只是触碰了你的脸颊。”
可是赫菲斯托斯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两人又交谈了很久,阿赛洛才搞清楚赫淮斯托斯的大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赫菲斯托斯很像是一只流浪狗,有着并不好看的打结毛发,畸形的身体和嘶哑的叫声。
但同时,他也有着最忠诚的心和最锋利的牙齿,在赫菲斯托斯的眼中,阿赛洛看不到除了自己以外,其他多余的存在。
所以,阿赛洛打算收养这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阿赛洛正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赫菲斯托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相信你是我们这个国度里最好的工匠,我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你可以替我完成。”
阿赛洛讲述了自己的构想,“我想要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还想要最袖珍的匕首,最好它能够带着巨大的威力,精准地射中敌人,我想要一切巧劲就能使用的工具,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对吗?”
敌国盛产牛羊,可是阿赛洛骗了一群能说会道的商人过去,哄骗他们将还未长成的牛羊全都宰杀了,晒成肉干,高价卖给他们。
两地饮食截然不同,孕育出来的人自然也大不一样,阿赛洛时常骂敌国都是一些野蛮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天生力气大,纯粹就是为战场而生的收割机器。
阿赛洛只能另寻他路。
赫菲斯托斯低头,喃喃道,“或许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结构,将人能有的力气放大数十倍。”
窗外,站着一只黑色羽毛的乌鸦,它有着红豆般的眼睛,在看到阿赛洛和赫菲斯托斯单独相处的时候,它歪了歪自己的脑袋。
突然它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羽毛大片大片的炸开,它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发出一声短暂但刺耳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