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一切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第11章 风湖镇·情诗（4）

酒馆内。

所有人将唐宁和莱恩斯围成一个圈，镇民们或是疑惑，或是恐惧，或者愤怒的看着他。

罗恩镇长保持着相对冷静的态度，他用手杖敲了敲地板，说道：“唐宁，你是我们的英雄，我们不否认这一点。但也请你理解，风湖镇不大，每一个人的离世都显得非常重要，而你作为唯一的外人……对我们来说，确实会倾向于相信她一些。”

唐宁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莱恩斯先站了出来：“你们没有证据，不可以随意指责一个人。”

“我们有证据。”罗恩镇长看向了酒保。

酒保：“昨天晚上，我在家门口散心，看见了唐宁和莱恩斯站在欧雅的家门口，好像刚从里面出来。”

“你可以对光明神起誓吗？”镇长问。

“当然。”酒保将手放在胸口。

“那你呢，唐宁。”镇长看着唐宁的眼睛：“你能保证，你昨天没有去欧雅家吗？”

唐宁沉默了。

他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

唐宁的反应让人们陷入一阵喧哗，他的嫌疑陡然增加，赤红着眼睛的镇民想要冲上前来理论，被莱恩斯一把拦住：“就算唐宁昨天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出现在了欧雅家，也不能代表他杀了人。”

莱恩斯话语冷静，有一种上位者常见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你们实在怀疑，可以把他带到光明圣镜前审判，神树会告诉你们他是否撒谎。”

“我们这么小的地方，没有那样的魔法圣器。”镇长开口：“但不得不说，莫名其妙在夜晚潜入别人家里，这件事十分可疑。”

“你有匕首！”有个年迈的女性发现了唐宁腰侧的武器，惊叫起来。

人群的喧哗更甚，莱恩斯敲击着桌面：“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疑罪从无。从常理上来说，唐宁没有杀那个孩子的必要，他病的那么重，说不定过两天就会死，何必在这个时候下手。”

“狡辩。”愤怒的镇民并不想听他的说辞。

还好老镇长保持着理智：“的确有点道理，杰米的生命垂危，是唐宁救下来的。只要唐宁不管，他一定活不过这个月。”

唐宁想了想：“杰米身体本身就很糟糕，你怎么能确定他是被人杀死，而不是病死的？”

唐宁对整个情况表示了困惑。

而在此刻，欧雅抬起了头：“他死的不对劲，他的身上有火焰一样的紫色伤口。”

“什么颜色的伤口？”莱恩斯问。

“紫色。”欧雅说的坦承：“像是一种黑魔法的颜色。”

她说完，唐宁和莱恩斯互相看了一眼。

会议不欢而散，镇民们并没有取得一个有效结果。他们无法证实唐宁害死了杰米，但在唐宁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半夜潜入欧雅家之前，他们也不打算放过他。

旅馆二层依旧是他的住址，但现在外面守上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拿着武器，随时防备唐宁的逃跑。

他不会逃跑。

他只是觉得有点失落。

狂欢还没有时隔太久，一群人欢聚在他身边的影像还没有消失，转过头，他们又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唐宁熟悉那个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带了传染病的垃圾。

看来生命无论如何都会走向既定的道路，就算换了世界也一样，早知道该算个命了。唐宁忍不住调侃了一下自己。

或许并不好笑。

他挠了挠头躺在了床上，面对困难，他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只能选择躺着。他的脸色很苍白，这种苍白并非来自于疾病，而是来自于刚才的心绪，而他看见莱恩斯皱起了眉头，坐在床边，缄默不语。

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你有答案了？”唐宁有些好奇。

“嗯。”莱恩斯点头，他作为一个等级99的灵兽，能够轻易看到事件的真相，这并不让唐宁意外。

“紫色的火焰是被灵鬼魔法灼烧的痕迹。”莱恩斯说到这里，一切昭然若揭。

“你的意思是……”唐宁的瞳孔突然睁大，他从床上陡然坐起来：“是欧雅体内的灵鬼杀了杰米，而昨天晚上……”

他想到这里，一阵鸡皮疙瘩爬上背脊。

是拯救杰米的唯一机会。

他有一种被戏弄了的荒唐感，双手发冷，感觉自己的善意终究变成了一把诡异的长矛，刺向了他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个人。他发现这场灾厄的确是从自己而起，于是呼唤出了系统，想要质问他怎么回事，系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说过，系统给你的建议通常都对你有利，而任务失败会导致什么，我也不清楚。】

系统说完便消失了，唐宁呆坐在那里，他想起了那个男孩手中的麦芽糖。

他不知道对这个男孩来说，是失去母亲，但活下来好，还是，干脆死在母亲的怀里好。

窗外传来乐器吹奏的声音，是男孩的葬礼。

他走到窗边，看见一个小小的棺材从欧雅家被抬出来，棺材上放着几个他曾经喜爱的玩具。毛驴拉着小小的棺材一步步往墓园前进，几个跟他玩的小伙伴陪在旁边，欧雅·凯恩拉着毛驴，往墓园沉默的走。

“可怜……凯恩家现在只剩下欧雅一个人了。”窗外传来议论声。

“希望她能坚强点活下去。”

她会活下去的。唐宁对人本身的坚韧深有体会，就算天塌地陷，只要还有一口气，总是能活下去。

他坐在床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结果，莱恩斯坐在他身边，同样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自己手里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原来是莱恩斯将尾巴放在了他手里。

“怎么？”唐宁不解。

“你好像很喜欢它，我看你盯着它看了几次。”莱恩斯将尾巴翘了起来，在他的手心打了个旋：“你可以捏着它玩。”

这是一种笨拙的讨好，但让唐宁切实的感觉到了温暖，他的手心握着那只毛尾巴，一点点的捋上面的毛，莱恩斯被捋的很舒服，将身体舒展开，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莱恩斯问他：“如果风湖镇让你不舒服了，我们随时可以走。”

唐宁摇摇头，他想的不仅仅是一跑了之：“我们走了之后，欧雅·凯恩会怎么样？”

“会死。”莱恩斯说：“通常来说，被灵鬼附身的人活不了太久，她能存在三年已经是奇迹。”

“在这之前，还会伤害别人吗？”

“不一定，这取决于灵鬼自己的意志。”

唐宁看着他，又问：“我听说，这个世界的怪物，是死时有怨气的生命所化成的，对吗？”

“对。”莱恩斯点头。

“那杰米会有怨气，变成怪物吗？”唐宁问：“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超度他？”

唐宁跟杰米，谈不上熟悉，最多只有两面之缘。

但世界上的感情，从来不会因为见了多少次面而产生既定的结果。

如果非要说他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大概是他在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他幼小的时候有钱，但缺乏玩伴，母亲忙于交际，父亲在各个国家之间飞行。他坐在大宅里，只能尝试去用一些礼物换取朋友。

或者是家里的佣人，也或者是父亲下属的小孩。

仔细想来，他的朋友会在出事之后四散而逃，也是由于，他们是因为金钱围绕在唐宁身边的缘故。

等到唐宁身边的一切消失，他们自然也会跟蒸发的钱一起蒸发，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所以，当他看见男孩向他挥舞礼物的时候，他不想让那个男孩失望。

当然，他也很珍视，男孩能被他母亲怀抱的时光。

“你说灵鬼取代了欧雅本身的灵魂，现在正在扮演她。”唐宁问。

“是的。”

“那灵鬼会继承原主人的一部分意志吗？”

“会。”

唐宁看向莱恩斯：“那么，欧雅对孩子的爱是真的，还是假的？”

莱恩斯想了想：“从孩子的角度来说，能感受到的，就是真的。”

==

世界上究竟什么情况最可悲呢。

是没有感受到爱，但也没有感受到伤害。

还是被炽热爱包裹的同时，也被残忍的伤害？

夜幕再次降临，莱恩斯跟唐宁翻出了窗口，消失在夜色中。莱恩斯说，欧雅·凯恩的事情可以不管，但之后她会因为恶灵而死，而她身上的恶灵会附着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要不咱们还是管管吧，否则这事没完了。”唐宁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本事不强，懂得不多，还得麻烦莱恩斯。

“我怕你做完这件事，他们当你是杀人犯。”莱恩斯提醒。

“当就当呗，我跟他们又不熟。”唐宁轻轻一笑：“我可以换个地方住嘛，都一样的。就是还得麻烦你。”

“麻烦什么。”莱恩斯还是不理解这里的逻辑：“你又陪我玩了一天。”

是玩吗？

可能对小狗来说，世界上只有玩，没有麻烦。

艾尼斯树神已经不见了，现在有的是自己这个平替。

希望能平替吧……虽然唐宁并不觉得自己有能耐跟一个神相提并论。

在“显形”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欧雅·凯恩的所在地。红发的少女并没有在家中休憩，而是在墓园门口坐着。

葬礼已经结束，墓园里耸起一个小小的鼓包，里面埋藏着她年幼的孩子。

她靠在墓碑前弹奏七弦琴。莱恩斯听出来了，那是一首古老的民谣，名字叫《情诗》。

“为什么要在这里弹奏《情诗》？”莱恩斯听见歌曲流淌，在夜空下如同夜莺的低吟。

唐宁笑了笑：“情诗，也不止有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