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一切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第10章 风湖镇·情诗（3）

唐宁还待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莱恩斯在旁边开口：“有任务来了？”

“你怎么知道？”唐宁疑惑。

莱恩斯：“每次你一脸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空气，就知道应该是你的系统下发任务了。”

“观察很仔细嘛。”唐宁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击杀……欧雅？

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欧雅·凯恩是一个被灵鬼附身的怪物，但也不意味着他能直接上去把人捅死……杀怪物和杀人终究是有区别的，他面对那样一张柔和的面孔，绝不可能下得了手。

“任务很为难？”莱恩斯善解人意。

“有……一点儿。”唐宁深吸了一口气，但他不想再麻烦莱恩斯：“但没什么难度，欧雅个子很小，比我还矮半个头，还是女性，我……应该不成问题。”

“她是灵鬼。”莱恩斯知道唐宁在意什么：“她的灵魂已经被灵鬼吞噬，现在这个欧雅，只是被灵鬼假扮的‘欧雅’，你杀死她，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你是在做好事，在预防更坏的事情发生。”

唐宁总算舒了一口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如果你出什么意外，就喊我。”莱恩斯又补充道。

唐宁站起来，将□□握在手里，蹑手蹑脚的朝欧雅的房间挪过去，

小镇治安很好，人们几乎没有上门锁的习惯。唐宁悄悄的打开了后院的房门，来到了厨房。

厨房灶台干净，上头还堆着明天打算做的萝卜、南瓜和牛腩肉，墙上挂着围裙，角落里放着农具，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镇农人家庭。

穿过厨房，在往里面走是客厅，客厅里放着两张椅子，旁边放着七弦琴，客厅窗户边的炉火刚刚熄灭，还散着热气，炉火旁边有一个箱子，箱子里头都是些年□□孩的玩具，现在那些玩具都被收起来封好，可能以后也不会再用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箱的药物和绷带，甚至还有一本古老的医书，欧雅身为母亲，为儿子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看到这里，唐宁微微垂下了眼睛。

他对母亲的概念很模糊，那个叫被人赋予“蝴蝶夫人”雅号的女人，从年轻时起就是社交场上的明星，在结婚以后也风头不减。父亲一直对她一个月二十五天不在家的情况颇有微词，也像她抱怨过为什么从来不管她的儿子。

真相在后来大白，原来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

于是这场母子情显得更加荒诞了起来。

唐宁摆了摆头，决定暂时忘掉那件事，现在他必须全心全意做任务。

小楼总共有两层，二楼才是卧室，他刚进来的时候，正听见欧雅上楼的声音。

这会儿欧雅可能刚刚躺下。

他来到卧室门口，走廊狭窄，即使是二楼，因为朝阴，所以也充满潮气。他蹲在门口，看见里面的蜡烛熄灭，欧雅的声音断续的传来。

“还疼吗……”

“有妈妈在，就不疼了。”

“那妈妈陪你睡觉，好不好？”

“妈妈，明天我还能醒过来吗？”

“会的，你会醒过来的，有妈妈在，你会的。”

孩子轻声哀鸣，母亲柔声劝慰。

但在孩子睡着后，他听见了母亲轻微的啜泣声。

唐宁在外面听着，一直等到啜泣声停止。

他的母亲，有没有这样为他哭过呢？

等唐宁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睡着。月光如轻纱一般落在狭小的房间里，不算柔软的稻草床上躺着母亲和孩子。

年幼的少年身上满是瘀斑和伤口，但在年轻母亲的照料之下，依旧睡的香甜。

他翻了个身，吓了唐宁一跳。

他屏气凝神，看见欧雅并没有被惊醒，但她察觉到了孩子的动作，下意识的牵动了一下被子，将男孩的身体再次盖住。

唐宁沉默了。

他打开任务提示，上面欧雅·凯恩四个字笃定而两眼。再次发动“显形”能力，欧雅的身体内闪烁着诡异的紫光。

没有错。

任务没错，目的没错。

他将匕首放在欧雅的脖子上，欧雅睡得很沉，没有察觉。

只需要轻轻一刀，他的任务就可以完成，获得神饲灵魂升级，脱离现在濒死的状态。

可他就算告诉自己无数遍这大概只是个游戏，欧雅是个灵鬼变成的怪物，过于逼真的感知，也让他难以下手。

风湖镇的人簇拥着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欧雅·凯恩弹着七弦琴，在人群外露出笑容。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办法在一个孩子面前杀掉他的母亲，他就算动作在快，那个男孩也会惊醒，母亲的血会溅在他的伤疤上，落进他的眼睛里。

唐宁想了很久，外面的星辰被乌云遮住又躲开，屋里星光满片。

他试图将系统叫出来，这次系统听了他的话，在他面前弹出了一个横框。

【什么事？】

这个任务不做会怎么样？唐宁在心里问他。

【不会怎么样。我发布任务给你，也只是为了引导你进行一些抉择，你的最终发展会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系统说。

【但是，一般而言，系统给你的任务建议对你都是有利的，如果没有触发还好，一旦已经触发了任务，盲目的取消，可能会引发严重后果。】

有多严重？唐宁问。

【不知道。】系统如实回答。

【这需要你自己做选择。】

系统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了回音。

自己做选择？

唐宁看了看匕首上的光，他看见了那个小男孩的侧脸。

他从来没有被母亲这样拥抱过。

他没有想太久，将匕首放进了包包里，走出卧室，将门轻轻掩上。刚下楼梯，就看见莱恩斯站在客厅中央。

“成功了？”莱恩斯问。

“我……”唐宁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尝试用一种不那么感性的方式描述：“我觉得杀人这活儿还是不适合我干。”

“她是灵鬼，不是人。”莱恩斯提醒。

“我知道，但是……嗯……”唐宁笑了笑：“反正任务失败也不会怎么样，对吧？”

他走了下来，双手插在口袋里，显得有些局促：“就是不好意思，让你陪我胡闹了这么久，结果连个像样的答案也没找出来。”

他觉得有些抱歉。

毕竟莱恩斯被他拖着忙忙碌碌了一整天，还大半夜不睡觉，蹲在门口等了他这么久。

他不喜欢麻烦别人，害怕欠人情，每当这个时候，他总觉得有点心虚，满脑子搜刮自己该用些什么方法回报他。

可莱恩斯却看着他：“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可以，我支持你做的全部决定。”

他的目光很平静，像是夜空下的湖水，没有包含任何东西，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可浪费了你的时间。”唐宁实在是不好意思。

“浪费什么时间？”莱恩斯不理解：“你陪了我一整天。”

你陪我。

他没有觉得唐宁在麻烦他什么，只知道唐宁跟他待了一天。

“我很高兴。”他唯一表达的，是自己欢欣的心情，然后在嘴角轻轻笑了出来。

他说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了出去。仿佛这一切无比的顺理成章。而唐宁发现，他腰间的尾巴轻轻的翘了起来，在左右微弱的摇晃。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他走路带动的颠簸。

唐宁跟莱恩斯走了出去，系统传来提示。

【任务：风湖镇·情书。失败】

他没有管这一段提示，将它抛诸脑后，看着站在星空下的莱恩斯：“今天晚上没别的事，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他终归觉得有点欠这只小狗，于是想把浪费掉的时间还给他。

“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你能陪着我就行。”莱恩斯很认真的想了想：“没别的事情的话，去散步吧？”

散步。

小狗好像都喜欢散步。

他们漫步在风湖镇的田埂上，青石板的地板，靴子踩上去搭搭响。夜风微凉，莱恩斯说现在是春季，万物生长，天空的星辰也是一片瑰丽的淡蓝色。

他抬起头，看见星辰在天上斗转，但圣树枯萎的枝叶在星辰的印衬下，更显衰败。

“当年圣树没凋零的时候，应该很美吧。”唐宁感叹。

莱恩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象，风暴之地在圣树的庇护下拥有了生命和安宁，圣树的枝叶代表着纯净、美好，和一切希望与永恒，直到……它的陨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像海一样深的哀伤。

唐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有了一个猜测：“之前你说过那个离开你的主人……该不会就是……”

莱恩斯眨了眨眼睛，他似乎很是斟酌了一会儿，终于对着唐宁点头：“是的，就是艾尼斯树神。”

他说完，抬起头看向圣树的方向。

风湖镇在风暴之地中央偏西的地方，因此，圣树在东方。

每日早晨，日光都会从圣树的一侧升起来，太阳照耀出圣树的轮廓，掠过树冠，然后再一点点西垂。

唐宁看着莱恩斯的眼睛，莱恩斯正眺望着圣树，那双眸子虔诚而炽热，同时哀伤而绝望。

“圣树衰退，光辉纪元结束，衰败纪元开始。”他的声音弥散在风里，犹如一首悲痛的诗：“我无时无刻不希望它能重新苏醒，可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能期待它苏醒呢？”

唐宁看着他，也看向那颗圣树。

他发现，象征着他的三头犬星阵就落在圣树的树冠旁，如同他现在一样，抬起头，眺望着圣树。

“祂会回来的。”唐宁安抚道。

莱恩斯露出一个微笑。

唐宁以为莱恩斯是不太相信他的话：“你放心，我接到的最终任务就是唤回艾尼斯树神，我总有一天会想办法把祂找回来的。”

“好。”莱恩斯点点头。

唐宁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他的身体实在不好，正常的时候很正常，发病经常没有预兆，突然的就开始感到虚弱眩晕，甚至开始咳血，他突然脚步跌撞，靠在莱恩斯的身上咳嗽起来，全身无力，几乎要倒在地上。

“糟糕……”他实在不喜欢自己这种孱弱的状态，嘴里有腥甜的血涌上来，血滴在了莱恩斯白色的袍子上，他看着那片红色一点点绽开，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过分的尴尬。

“看样子我是要死了，你也救不了。”他试图裂开嘴，牙齿中的缝隙都是血液留下的红色，然后他莱恩斯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中终于出现了涟漪和悲伤。

“你不会死的。”莱恩斯说：“你不要死好不好？”

他轻声的哀求，声音从唐宁的耳朵里断断续续的穿进去。

那种悲痛，与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陷入了昏迷之中。

唐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旅馆的床上。天已经大亮，莱恩斯正坐在他床边，在他醒来的时候抬起了眼睛。

“几点了……”他声音发哑，觉得太阳光晃得眼睛发晕。

“下午两点。”莱恩斯更关心他的状态：“你好一点吗？”

“好多了。”他也很讶异于自己居然能在每次昏迷之后，都以更佳的状态醒来，然后他就看见莱恩斯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打开人物状态栏，上头的标志果然还是：

身体情况：濒死（消耗契约兽生命中）

唐宁叹了一口气，应该是莱恩斯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唐宁。

这欠的有点大了。唐宁认为自己不杀欧雅·凯恩，完全是私人的慈悲心作祟，不能为这种事拖累莱恩斯。

他挠着头想自己该怎么升级早点解决问题，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门打开，是罗恩镇长站在门口。

与以往的热情不同，他的表情一脸严肃，盯紧了在床榻上的唐宁：“昨天夜里，杰米·凯恩死了。”

他说：“我们怀疑，杀死他儿子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