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成为魔鬼代理人后 第3章 【3】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谢虞面色复杂地向下方的一楼大堂望去。

实在不怪他情绪复杂，毕竟，如果有人突然发现自己一夕之间学会了另一种语言，第一反应怕不是也会是惊讶。

刚刚在茅草堆砌的房间还沉浸在魔鬼的话语中，以至于谢虞没有发觉自己居然能和米德洛交流畅通。

再加上米德洛的个人特色实在太鲜明了，那种完全稚嫩的小鹿一样的气息出现在这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孩子身上，谢虞实在感受不到人任何威胁，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和他对话起来。

可是，想到这里，谢虞的视线挪到一楼大堂的中央，底下的那个人就全然不一样了。

二十一二的外表都是面上的疤痕加持后的结果，谢虞在心中模拟了一下，如果没有这种外表上的缺陷，说这个人十七八，怕是也不会有太多人反驳。

这样的年龄几乎是在大部分情况下，都还没能完全走上社会的程度。而他却手持一把弯刀，不偏不倚地对向旁人，实在是一幅很有冲击力的画面。

在这样世界观的冲击下，谢虞才突然发现，自己能够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语言，就连对方最后那几句话，如同审判一般的咒语，他理解起来也毫不费力。

若是往日，谢虞多多少少会产生一些恍惚，可现在，他却出人意料地冷静下来，面上的神情也完全恢复过来，看不出半分惊讶的痕迹。

换做经营旅店许久的萨米在这边，或许会心中暗暗惊讶，然后把这号毫不惧怕塞勒涅的人物记在心中，可陪在谢虞身边的是米德洛。

这个半大的少年看上去十分紧张，抓住袖口的指尖有些发白，尚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因为恐惧，变得有些难言的尖利起来：“塞、塞勒涅。”

可能是因为对方毕竟是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类，又是如此的毫无威胁，几乎能够称得上对自己有问必答，谢虞还是有几分关注度在米德洛身上的。

听到这个原本就在持刀少年口中出现的词汇，在米德洛口中又一次被念出，谢虞下意识重复：“‘塞勒涅’？”

作为一个未知语言体系下的词汇，它的读音并不算拗口，如同溪水自上往下流。

谢虞只是想到，嘴里便顺理成章地流出这个音符。

除去带有几分初初上口的生涩，几乎听不出来和米德洛的念法有什么不同。

米德洛并不是个粗心的孩子，若是以往，他当然会注意到这点异样。

可或许是这个词汇过于惊人，他随着音节的起伏颤抖了一下身体，竟然没有丝毫注意力放在身旁的谢虞身上，只是有些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塞勒涅的话，旅馆会被损坏得彻底吧...”

似乎“损害”这个词汇给予他莫大压力，米德洛咬住牙，将自己的上半身伸出二层的护栏，自上而下地望向正躲在柜台底下的萨米，对方瑟瑟发抖，面色似乎也有些发白的迹象。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看到萨米的反应，米德洛也面色难看起来：“不能让他们在室内打，塞勒涅的话，姐姐会很难受的！”

可这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一阵绝望。出身塞勒涅的人，那是何许存在，哪来的方法叫他们听自己的，去外面打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了...米德洛紧紧咬住下唇。若是自己再强些，掌握更多魔法、而不仅仅是书面上的知识，那怎么会只有姐姐一个人支撑呢...还是怪自己......

“等等。”听到这里，谢虞不得不出面打断了米德洛的沮丧情绪：“你说的‘塞勒涅’、到底是什么？”

被谢虞从思考的漩涡中拽出来，米德洛刚一望向谢虞，就发现这么一个问题劈头盖脸地砸在自己脸上。

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过于惊人，米德洛下意识一呆，连自怨自艾也顾不上了：“...你刚刚问我，‘塞勒涅’是什么？”

谢虞看到米德洛的反应，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

若是流传度不算太广的信息或知识，他开了这个口，倒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可如果这是常识，是仿佛“太阳东升西落”一样频繁的知识，那他这句话似乎就大大有害了。

想到这里，谢虞顿时产生了些懊恼来。大意了，他不该这么草率的。

无论是在大自然还是人类世界，总会有一些情况，土著并不欢迎外来人口。

谢虞到底不是那种胎穿魂穿，在这个他目前还没搞清楚多少的诡谲世界里，他总是得担心自己是不是犯下什么忌讳来。

可既然问都问了，此刻收回去只会显得更加奇怪。

顶着米德洛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谢虞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自己的问话进行下去。

当然，几分找补和看似平常的态度也是必须的，他微笑道：“嗯，可能是叫法不同，我以前确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呢。”

这是一个旅馆，而且还是一个端茶倒水都需要身为老板弟弟亲自来、怎么看都不算大的旅馆。虽然得到的信息并不够多，但谢虞还是觉得，他拥有蒙混过去的可能。

“啊。”听到谢虞的话，米德洛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连眼睛都骤然亮了起来，在昏黄的油光灯下，他浅蓝的眸子仿佛夜幕下突然闪亮的星子。

“嗯、我解释给你听。”

米德洛的态度突然亲近起来，像是担心谢虞拒绝一样，他原本伸出护栏外的上半身也急切地靠了过来。

“这是个不受官方管辖的魔法组织，据说是大陆上最大的邪神组织，他们的名称、也是他们的神，据说就是塞勒涅。”

“最近国王陛下身体据说不好，首都那边就有人说，国王陛下是受到亡灵魔法的诅咒了，传闻就是这个组织、‘塞勒涅’的大魔法师造成的。”

说道这里，米德洛还紧紧攥了一下拳：“原本姐姐也是想送我去首都读书的...可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附近大多传言首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或许是情绪弥漫上来，原本还小心翼翼的米德洛并没有注意到谢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全然没有最开始的茫然。

亡灵魔法...谢虞的注意全然放在米德洛话语的前半部分上，他沉思起来。说起来，魔鬼其实也并没有直说自己就是魔鬼。

而谢虞之所以这么认为，完全是在对方开口的时候，他就感受到全身上下、从心到身的不适。不仅如此，对方还称哥哥的能力为神明的遗留。

就在他脑中划过“魔鬼”这个词汇的时候，就仿佛吸铁石遇见铁一样，被自然而然地贴在这个和自己说话的透明人身上。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意味对方不能是“神”...所以，这个塞勒涅，会是魔鬼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哦。”

足够特别的嗓音突然在谢虞脑海中响起，他悚然一惊，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索性动作放得足够迅速，站在谢虞前面的米德洛也没能察觉。

“别紧张啦，”无尽的虚空中，魔鬼撑着自己的下颚，目光向万里之外的谢虞遥遥看去。

“你是我的代理人，只要你想起我，我就会有感知。至于声音...这自然是只有你才能听到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幽幽叹了口气，比霜还白的发丝在身后披散，仿佛铺在看不见的平面上：“如果不冒着被正神抓住的风险显露实体，开口就能被人听见，那我还特意找你做什么。”

真假不知，谢虞对这句话并不感冒。他扫了扫前面正趴在护栏上、紧张地看着双方对峙的米德洛一眼，压低声音开口问道：“这个塞勒涅...是你吗？”

很明显，半路出家的谢虞是难得的肉身穿越，并不了解这种他突然学会的语言语系。

作为这一点的知情者，魔鬼原本应该宽恕，继而开心谢虞刚到、就已经做好为目标出力的准备。

可谢虞却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出现少有的波动，尖利的语言只是在脑海中出现，都不由地让谢虞感受到一种耳朵承受的痛苦来。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作为原初的魔鬼，我是自然诞生；而塞勒涅那家伙，只是后天被赐福后选择背叛...祂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实在具有攻击性，闻言，谢虞也偏过头看了看一楼大堂。

此刻原本高呼口令的少年已经动起手来，整个大堂的木质桌椅歪得歪、倒得倒，尘土茅草乱飞的情况下，已然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无视米德洛满脸的紧张和担忧，谢虞静默片刻：“可据说他们就是大陆上最大的恶魔组织。”

谢虞剩下的话还没有出口，不过魔鬼也大约明白他想说什么。祂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若非塞勒涅原本是呆在正神手下，本身也不算很有能力，你以为祂的真名还会被大众所知？更不用说赐福给信众魔力了。”

“所以...”你是真的一点信徒都没有吗？

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在一楼大堂打得天翻地覆，若非有一个无形的圆罩拢住前台那片区域，谢虞估计自己怕是也像那些木质的桌椅一样七零八落了，不由下意识抿了抿唇瓣。

似乎也发现了谢虞的重点，和自己原本设想的地方并不一样，魔鬼的情绪似乎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连声音也稍微有些尖利起来：

“这是荣幸！如果我有塞勒涅那家伙这么弱的话，也不会被设下重重限制的！”